狐貍不浪是會死的【五】
吳中聽了這話,咬牙切齒擠了一個字“滾”
見他郁悶,晏子非也沒多折騰,只嗅了嗅屋內香到嗆人的氣味,香的背後果然夾雜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說真的,你怎麽回事?”
“狼族頻頻來犯,下面的人也吃裏扒外的不老實,這不裏應外合撕了我一塊肉,草他大爺的,吃我的喝我的,當初抱着我的大腿求我,現在說反目就反目。”
晏子非皺眉想了想還是問道:“你沒事吧?”
“放心,死不了,兒子還沒長大,老子怎麽敢死。”
“能吵能罵,看樣子是死不了。怎麽和那孩子鬧成了這樣?”
提起吳懷,吳中便氣得直跺腳,也顧不得身上還有傷,噌的坐了起來:“不過給了沈朝暮一個名分,然後就這樣了。我是真想不明白,朝暮先前侍奉了阿夏那麽多年,阿夏死後,我在外面基本顧不上懷兒,這些年不都是朝暮照料的他?給個名分而已他至于和我這麽鬧?簡直養了只白眼狼。”
“哦?那你這位新夫人待吳懷如何?”
“知冷知熱知痛知癢的,比我這個親爹都強。”
吳中說完這話,突然想起了什麽,當即穿戴齊整就要出去,但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我是不知道他想什麽了,懷兒自幼最聽你的話了,你就沒勸勸他嗎?”
“不好意思,實在懶得摻和你們的事。”
吳中錘他胸口:“去你的,我得先去囑咐一下朝暮,讓她無論如何也得把我那白眼狼留下來。”
晏子非忍不住笑了:“你不是想生多少生多少,怎的這就又是找人又是囑托的?”
吳中冷哼一聲:“你這種活該斷子絕孫的懂什麽?”
“呵,我至少不用被兒子氣死。”
“你活該斷子絕孫。”
“我不可不會一大把年紀了還被小輩揍到見血。”
“你活該斷子絕孫。”
“我可不會擔心後繼無人。”
“你活該斷子絕孫.”
“……”
見安卻骨憋笑憋的辛苦,晏子非有些不滿:“老東西,你欠得慌是吧?”
“那你可不是斷子絕孫嗎?還是說和異族能搞出點什麽來?妖人還是人妖?”
“這和不舉是倆碼事,你非要用這語氣說話的話我今天真的要烤狐肉了。”
“看吧,我可什麽都沒說,都是男人嘛,我懂你。不就是斷子絕孫嘛,那有什麽的,絕子絕孫,挺好挺好。”吳中笑的無比愉快,臨走前又丢了一句話:“這幾天別亂跑了,就在我這歇了吧。”
語畢才肯罷休,無比嚣張的笑了一路。
聽的晏子非将手指捏的“咯咯”直響,安卻骨好賴是把笑給憋住了,伸手拍拍晏子非的肩以示安慰,道了一句:“你這老友有趣,有趣。”
晏子非滿腹惱意,自然說不出什麽好話直罵那狐貍沒皮沒臉。
“母後”
吳懷氣呼呼的從內殿出來,沒走多遠便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朝他款款而來,于是隔空行了個禮。
那個窈窕身影在他面前停了,啓唇問道:“見過你父親了嗎?”
吳懷抱拳久久未動,思緒翻湧,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為何您也要騙我?”
那女子垂眸看着他反問:“你以為呢?”
只這一句,便讓吳懷內裏撕心裂肺的疼,他唇角直顫,到底什麽都沒說,直起身板便要走,卻被那女子攔了。
“這是何意?”
“狐族需要你,你父親也需要你。”
吳懷深呼一口氣,聲音夾裹着絕望、“那麽您呢?可需要我?”
那女子沒有說話。
吳懷冷笑了倆聲,推開女子就要走,但一時間沒控制好力道,這一推卻将那女子推的身形一歪向後倒去,幸好吳懷眼疾手快一把将女子攬在懷裏,這才避免了那些不必要的麻煩。
可這麽一攬吳懷卻沒有松開手,死死攬着沈朝暮,他的母後。
“您希望我留下來是嗎?”吳懷艱澀開口,被他攬着的沈朝暮掙不開他的桎梏,怒目瞪着他,揮手就是一巴掌。
“幼稚。”
這倆個字最讓他心疼,吳懷非但沒有松手反而一把将沈朝暮拉到了走廊背面,那裏是一大片的花叢,眼下開的正盛,吳懷感覺自己慢慢失控,一把将沈朝暮按倒在地,壓折了一大片纖細的花枝。
附身上去不管沈朝暮掙紮,只是細吻着她的眉眼她的唇角:“沈朝暮,你以為我不回來是在成全誰?”
“為什麽三番四次逼我?”
“明明這樣就已經很好了,為何還要我回來?”
“你太放肆,瘋了是不是?”
吳懷死死捏着那雙白皙的小臂,唇齒帶笑言語泣血:“是,我是瘋了,可這怪誰?到底是誰讓我變成這樣的?”
“吳懷!”
沈朝暮盯着那雙有些陌生的琥珀色眸子,怒道:“我是你母後,你這樣成何體統?”
“你希望我留下來是嗎?看着你和我父親恩恩愛愛子孫滿堂是不是?是這樣的嗎?我的好母後。”吳懷眸裏寫滿了痛苦,看着沈朝暮,最後還是松開了手。
“放過我吧。”吳懷這話竟然帶了點哀求,語畢便頹然起身坐在花邊,一側頭便看到不遠處站着一個人。
那人站在風口,白發飄搖,紫眸沉的有些可怕,死死盯着他們二人。
吳懷的心随着那人有規律的腳步聲一下一下緊繃起來。
“父親……我……”
吳懷話還沒說完,腹部便一痛,整個人都滾到了花叢裏。吳中收腳提拳上去就要揍,卻被沈朝暮攔了,攔住了手卻攔不住嘴,眼下吳中正在氣頭上張口就是一通罵:“你還要有臉叫我,老子沒你這種兒子。”
“對不起”吳懷低着頭道歉。
見吳懷那副模樣,吳中倏的想起了前些年這孩子一直怕他,從不向他邀寵也從不提他生身母親,每當做了錯事都是這幅模樣,小心翼翼的和他道歉。他好不容易閑散下來了,這才同這個兒子有了幾分親近,說起來這麽多年也都是沈朝暮陪着他,眼下出了這種事又豈是他一個人的錯?
吳懷和他有七分像,可那雙眼睛卻是像他母親,看着他的眼睛自家妻室的一颦一笑又晃進了腦海。思即如此,氣也消了一大半,只冷聲讓沈朝暮跟他過來。
見吳中帶了沈朝暮就要走,吳懷有些急了:“不關她的事,你也看到了,都是我的錯。”
“閉嘴吧你,少不了你的,着什麽急”吳中丢下這話就帶着沈朝暮走了,只餘吳懷一個立在原地,手指微微顫抖,心慌意亂了一會之後,又折了回去向着內殿去了。
“晏兄啊,咱們就在這裏呆坐着嗎?”安卻骨在內殿裏兜兜轉轉饒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麽有趣的,反倒被那香薰的直打噴嚏。
晏子非聞聲将殿裏的香都熄了,見安卻骨總算有點好了,這才宛如變戲法般從袖中拿了一個蘋果遞了過去。安卻骨歡歡喜喜的接了,捧着那顆蘋果樂呵呵的啃。
二人随意找了個地方坐了,還沒坐穩便見吳懷急匆匆的又來了一開口就是“叔父,你幫幫我吧。”
晏子非見他沒頭沒腦的手指直顫,忙給他斟了一杯茶叫他慢慢說。
吳懷喝過茶後總算是有些清明了,但有些話總是難以啓齒,晏子非見他為難又道:“都是自家人,我一貫懶得嚼舌根,至于我身邊這位也是信得過的,你大可放心。”
“沈朝暮被父親帶走了。”
只這一句,晏子非便心下了然又問了一句:“你喜歡她?”
事已至此吳懷只覺五髒六腑又羞又疼,捏着拳頭開口依舊艱澀:“我很抱歉”
雖說有些難辦但好歹是有些眉頭了,晏子非用力拍拍他的肩頭笑道:“造化弄人,何錯之有?”
“叔父”吳懷喉頭一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你父親現在在哪裏?”
“應該在書房。”
晏子非應了一聲,寬慰了他幾句之後,只叫他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冷靜下來之後再去找吳中,都囑咐妥當之後,這才帶着安卻骨向書房去了。
“晏兄,這事不好辦呢,你打算怎麽辦?”
“不是我打算怎麽辦,是他們打算怎麽辦。”
“要是我,我肯定很生氣。”
“然後呢?”
“什麽然後?”
“氣過之後你打算怎麽辦?”
這話算是問到點上了,安卻骨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來,只問他“沈朝暮很好看嗎?”
“見過幾面,還好。”
“那為什麽吳中父子都喜歡她?”
晏子非想了想,這才緩緩又道:“吳懷我不知道,吳中對她到底談不上喜歡,說來,關于這沈朝暮的身世還有些不得不提的舊事。”
“狐族當年是沈家的天下,沈朝暮的父親沈訓一人獨攬大權,後來吳懷的祖父及外公聯手推了沈家,之後便是吳家當權,沈朝暮作為沈家遺孤留到了鄭家,當年鄭夏嫁與吳中時,作為陪嫁又住到了這王宮裏。雖說是陪嫁,但吳中夫婦待她如摯友,在宮裏的日子倒也不錯。”
安卻骨心道晏兄真是無所不知了,但想來與吳中二人本就是摯友,知道這些算不得私事的往事也算正常了。
于是對那位叫沈朝暮的前朝公主又多了幾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