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不浪是會死的【四】
見吳懷又走了,安卻骨這才開口問道:“晏兄,現在怎麽辦?”
晏子非看了看被砸了個大洞的屋頂,嘆了一口氣,将屋頂恢複了原樣,又加了一層結界,這才坐下答道:“那孩子太拗,他爹是個沒臉沒皮的,養出這樣的孩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誰。”
與吳懷也不過了了數面,安卻骨自然說不出什麽。
“不然,我們先去看看你那老友,吳懷不肯帶路咱們也不必逼他,指個路總是可以的吧?”
“不是這個問題,想來那老東西找我也無非就是吳懷的事,把他帶回去才是最緊要的。”
“晏兄知道他們為什麽會鬧成這樣嗎?”這麽一折騰睡意全無,安卻骨索性坐在了晏子非身側。
“這就說來話長了,吳懷的母親是個性情爽朗剛烈的女子,當年生了吳懷之後沒多久,三界混戰,吳中奉命死守妖域,但那時候情形已經很不好了,鄭夏得到消息便獨身一人趕往妖域,被魔界的人斬殺在了半路上。”
“難道又是重九華?”
安卻骨皺着眉,一提魔界的事,便滿腦子都是重九華。一有這種殺人放火的事,似乎也總是條件反射般的扯到重九華。
沒想到晏子非搖頭否認了,只看着她又講起了那些久遠的故事:“只是魔族的一支隊伍,奉命攻陷妖域,鄭夏那會身子虛再加上寡不敵衆的,而且她遇到的都是魔界精銳,所以才會被殺。那時候的吳中一接到消息便什麽都顧不得了,直殺紅了眼這才趕了回去,但鄭夏那時候已然救不過來了,吳中守着那一畝三分地,誰也不見,誰的話也不聽。後來還是跟了鄭夏多年的一個小婢女抱了吳懷前去,這才有了些清明。”
安卻骨想起剛剛吳懷說寫信的那人是他母後,但有些不确定開口又問:“那吳中又再娶妻了嗎?”
“是,就是當年來勸他的那個小婢女。”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安卻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覺得各有各的苦衷。
“就因為這個,所以吳懷才不回去嗎?”
“也許吧。”
晏子非随意應着,雖說吳中父子不和确實是從吳中立後那年才鬧出來的,但期間種種除了本人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室內一片靜谧,二人相顧無言,就那麽呆坐了一會之後,安卻骨緊捏着裙角,猶豫再三總算是開了口“晏兄,對不起。”
這話來的突兀,晏子非挑眉笑了:“哦?為何要道歉?”
“之前……之前不該拿你夫人開玩笑的。”
安卻骨看到晏子非的眸子很明顯的暗了下去,就這麽對上去,才知道原來這人目光深沉的可怕。
但也沒深沉多久,晏子非便笑了,笑聲朗朗“無妨無妨,眼下也不早了,你就在我這裏歇歇,我們明日再去找吳懷。”
“哪裏還能睡的着,你若也不困就再給我講些故事吧。”
“好啊,你想知道些什麽?”
“唔,先從仙界講起吧。”
“仙界啊,其實挺無聊的,制度定的繁瑣又死板,帝君狡詐,至于其他的仙姬、仙君、星君、靈官、仙僮、天将等大都各司其職。說起來,仙界帝君和你們妖君還有一段淵緣……”
晏子非娓娓道來,與安卻骨談天說地聊了近一個時辰,安卻骨這才困了起來。
“所以,妖界做什麽都很受制……”見她頭打蒼蠅似的,晏子非這才停了,無可奈何将安卻骨放到了床上,燭光照的室內滿是溫馨,晏子非也上了床,靜靜躺在安卻骨身側,伸手一遍一遍摩挲着她的眉眼。
“仨兒”
晏子非叫她,但安卻骨是聽不到的,這輩子都聽不到的,不過,呼吸沉穩,掌有餘溫,這真的是太好了。
安卻骨這一覺睡的是天昏地暗,直睡到日上三竿了這才悠悠轉醒,一睜眼就看到了晏子非滿是笑意的眼睛。
晏子非輕咳一聲,模仿她的語氣:“睡不着,怎麽可能睡的着呢,那麽折騰我可是睡意全無呢。”
安卻骨老臉一紅從床上爬了起來,張嘴狡辯:“你不知道,我們人界有個說法是周公解萬難,你這故事太深奧我當然只好去問周公了。”
“哦?那你解的如何?”
“本想找周公幫忙的,但找周公的人實在太多,說來慚愧,連周公他老人家的面都沒見到。”
晏子非可算是忍不住了,笑的身形都不穩了,笑夠了才催着安卻骨梳洗打扮了,這才又去看吳懷。吳懷倒是越發放浪形骸,再見又是衣衫不整的,身側卧的美人比之前還要多,和之前見的還真不是同一撥人。
這次他們倒是識趣,沒多停留便匆匆忙忙無功而返。
之後幾日就一直在這渝州城裏逗留了,二人先是聽戲,聽完戲便聽先生說書,書說完了就去聽曲,曲聽完了又去劃船,來來去去的玩無可玩了,想着有些沒意思了,安卻骨又在賭坊泡了倆天這才将欠晏兄的錢一次性都還了,見還有剩餘,便拉着晏子非又去了當地名樓。
好巧不巧,見總能遇到吳懷,二人也不特意去瞧他了,只是日日在那青樓和吳懷廖廖幾句對白之後便各樂各的。
在渝州厮混了七八天,安卻骨越□□的收不了心,那樓裏的姑娘對她也熟絡了起來,左一句安哥哥右一句安郎的,渝州女子多溫婉嗓音也甜糯,叫的安卻骨早把他們要幹什麽忘得一幹二淨了。
就在這時,吳懷卻好似忽然想明白了,這天夜裏闖進了他們的隔間,說什麽也要即刻啓程回狐族。晏子非倒也沒多問,也不管安卻骨的心飛到了那裏,一把提了便跟上了吳懷。
這次比之前還要快,但足足在天上飄了近一個時辰這才到了一處黑黢黢的山上,那山看着普通,但打開結界從一處洞穴穿過,卻是別有洞天。
裏面正是大白天,有屋有房有長街,熙熙攘攘的都是狐貍,全人形的半人形混雜着大大小小的狐貍,一派和諧的景象,狐貍生的妩媚化了人形的無論男女大都豔美,還沒站穩,便有幾個狐貍美目流轉直在他三人身上打量,更有甚者直接蹭了過來。
雖然對狐族的民風開放早有耳聞,但今日一見還是吓了一跳。
倒是吳懷見怪不怪,收起了平日裏放蕩不羁的模樣,冷着一張臉直往王宮趕。安卻骨他們也沒多停留,義正言辭拒絕了身邊的狐貍之後,匆忙趕了上去。
一路上彎彎繞繞的,吳懷倒是熟悉走起來如同腳底生風,晏子非他們倒是不急,慢騰騰的跟着,結果還未踏入內殿便聽到了一聲怒吼。
“你又騙我”
心知殿裏又吵開了,晏子非這才趕了進去,殿內焚着香,香的有些過頭了,讓人很不舒坦。當然重點不在這裏,安卻骨往裏一看,險先以為自己走錯了地又到了吳懷的地盤。
場景驚人的相似,不過是塌上的男子換了一個,身邊的女子多了不少,個個妖豔漂亮,眼睛似長了鈎子,媚的讓人腿軟,就是狐貍尾巴都沒藏住,一個個的都快翹上了天。
這可真是親父子了,安卻骨忍不住腹诽。
男子也吼:“你喊個屁呀你,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麽樣子?你以為老子讓你回家是誰離不開你啊,笑話,告訴你,今天就是讓你看看,別以為老子只有你一個兒子,老子想造多少造多少,看清楚了就動腦子想想。”
吳懷怒目而視,拳頭捏的很緊,怒道:“能搞你就盡管搞,最好讓我有一大堆弟妹,誰他媽愛繼位誰繼位,把這破位置當寶貝稀罕的,從始至終也只有你罷了。”
語畢便憤然離去,塌上的男子氣的連衣服都顧不得理,從床上跳起來直罵:“我草了,我他媽怎麽會生出這種兒子,好的不随,就随了他娘那驢脾氣。 ”
那男子暴跳如雷罵罵咧咧嚷嚷了一會之後,讓床上的狐貍精們都撤了,躺在床上越想越氣接着又罵:“真是日了重狗,日了老鬼,日了死蛟了。”
聽了這話晏子非總算是忍不住了:“你罵重九華和秦不周也就罷了,我人還在這裏,你再罵,我今晚可就要涮狐肉了。”
“罵你怎麽了,你個死斷子絕孫的有什麽資格說我。”
“哦?那我走了,你倒是別求我。”
此話一出,那男子更加暴躁:“走吧走吧,死斷子絕孫的,看到你就煩。”
看這老友一口一個斷子絕孫斷子絕孫的,安卻骨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這一笑,立馬吸引了塌上男子的注意,男子半撐着身子看着她調笑:“姑娘,你過來,別和他玩了,那個死蛟不要臉的,專拐你這種單純的小姑娘,來哥哥床上我們談談人生。”
男子白發紫眸,乍一眼看上去和吳懷有七分相像,只不過眉間多了幾分淩厲,眼裏多是滄桑。
“我建議你還是和你兒子談談人生吧”晏子非将安卻骨攬在了身後,走上前去。
聽了這話,吳中似乎一下子沒了力氣,直直攤在塌上,一動不動的。
等晏子非走近了,安卻骨這才看到吳中裸露的腰腹那裏有血流出,晏子非啧啧倆聲丢了一團亮光下去諷刺道:“怎麽,老了,被小輩欺負了,腆着老臉求兒子給你報仇,結果慘遭拒絕嗎?凄慘,真是太凄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