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國23
“塔羅道居然有複活玩家的能力。”
秋鶴鳴确認, 他當初趁洛神虛弱時，确實殺死了她。
但現在，她好端端出現了。
如果只是單純的影像, 他也許還會懷疑技術合成。但偏偏，她要命的點在于指出了終栩的身份和大家不同！
季舟在旁邊表情冷峻：“我記得，知道阿栩拿空白牌的是尤少非。難道他也被複活了？”
寧稚的重點則在于複活這個能力上。她揣測道：“不應該出現這麽強的能力, 就算複活大概率也有某種限制。”
這時, 他們聽見身後傳來動靜。
一回頭, 只見終栩正在收拾東西——主要是準備武器裝備, 順帶将已經長了的頭發紮起來。
“上次果然不應該直接走。”
終栩現在就是很後悔，眼底泛着濃濃殺意, “我殺回去。”
“等等等……”幾個隊員連忙攔住自己剛得的隊長，“阿栩,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全乎呢，再等等吧。”
“好得差不多了。”終栩淡淡說道。現在視力也開始清晰，雖然像被罩了一層髒兮兮的濾鏡, 但基本能将景象瞧清楚。
“就算你是不死之身，但塔羅道如果全部出動……又不顧性命的使用逆位塔羅牌，你遲早會精神崩潰。”秋鶴鳴肅然道，“因為無法承受劇烈疼痛，發生精神問題的患者比比皆是。”
見終栩表情有點松動, 秋鶴鳴柔和了眉眼, 溫聲道：“我們現在已經是隊友了，我們可以一起解決問題，你不用再單打獨鬥。”
終栩垂下眼, 輕一點頭。
事态緊急，四人小隊抓緊時間開了個小會。
塔羅道這一招, 無疑是将終栩推向全民公敵的位置。混亂狀态的城區促使大部分玩家都想要逃離游戲，而為通關，現在一定是都在尋找終栩下落。
“我們要找到世界關鍵線索，解開世界真相，一定就能觸及通關之路。”寧稚率先提議，“我們四個人可以先分成兩隊，一隊繼續留在城區觀察幾個陣營的動向，同時盡可能去和NPC搭話獲取線索；另一隊向城區外探索，目标也是一樣。然後我們随時同步線索，一定不要切斷聯系……”
“但時間太緊，就怕線索太多抓不到重點。”季舟摸摸下巴道。
這時，終栩忽有所感地轉過頭，她的目光越過窗戶，在那不遠不近的地方，那棵正在凋零的大樹露出一角。
“信仰之樹枯萎的那一刻，就是災厄發生時，整個神之國就該真正覆滅了。”
“殺這些犯錯的人才有用，我把他們埋進地底，血肉會灌溉信仰之樹……”
在墓城的垃圾場，那位NPC的話語又一次響在耳畔。
現在這棵樹枯萎了，災厄也确實發生了，但……
她總覺得，這個NPC的臺詞在敘詭。
什麽叫做“真正覆滅”？什麽叫做“犯錯的人”？
而在同一時間，寧稚注意到終栩的目光，沿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亦是瞳孔一緊。
“這棵樹，意味着什麽？”
“噩夢的起源。”
酒館後巷裏，老板意味深長的回答她還記得。
這棵樹，就是世界核心線索。
終栩和寧稚的腦海裏不約而同浮現出這句話。
“我覺得我們這個小隊就這麽分吧……”寧稚沉思片刻說，“我和秋鶴鳴一組，隊長和季舟一組，怎麽樣？”
季舟呵呵：“你都稱呼隊長了，沒想過讓隊長來分組嗎？”
……
終栩的耳朵忽然“嗡”了一聲。
有一道來自很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終栩前輩……救救我。”
時間在此刻仿佛回到很久之前的那個雨夜，她在地底沉睡時聽見絕望之境的少女求t救，強烈的求生欲讓她決定離開地底。
這是，冉冉的聲音。
終栩皺起眉，為什麽冉冉的聲音會傳來？
她的塔羅牌能力是“希望”，所以現在她是有強烈的心願，希望被終栩拯救嗎？
“終栩前輩……我在衆神殿等你，請你一定要來……”
冉冉的最後一句話消散，留下絕望之境時發出的哀嚎尾音。
耳邊恢複寧稚和季舟的吵鬧聲。
寧稚咬牙切齒：“你真是不講道理！”
季舟冷哼扭頭：“阿栩，你說！”
她花了幾秒鐘的時間将偏離的思緒拉回現實，然後道：“就這麽安排吧。我和季舟留在城區。”
“什麽？！”
聽言，剩下三個人都是一臉震驚。
“城區都是玩家！追擊你的玩家！”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終栩語氣平靜而堅定，聽起來心意已決，“大部分的玩家也會和你們有相同的想法——城區不安全，我肯定躲到城外去了。”
“但城區畢竟就這麽點地方，城外天大地大，要躲藏要逃跑也更方便啊。”
“還有兩個原因。寧稚沒有戰鬥力，盡可能避開怪物滋生的城區，寧稚有策劃邏輯，探索世界也許會更快。”
終栩丢下兩個原因，最後說：“就這麽決定了，不同意的話你們自便。”
“可以！”寧稚當即說道，“秋鶴鳴，我們走吧，現在就出發。”
暴雨如注，雨水成河。
蹚過水，一路躲藏來到城區外，秋鶴鳴探究問：“你為什麽要和我組隊？”
“因為我們都有秘密。”
雖然穿着雨衣，但雨太大，每走一段路寧稚就要抹一把臉。
“我覺得，我們都沒有那麽相信身份不同的終栩。”
“哦？”
寧稚說道：“這并不丢人，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季舟那樣赤誠純粹。我不那麽相信終栩，也不是因為她的身份，而是對于她這個人我還在探究。”
“那你相信我？”
“不信。”
寧稚倒是很坦誠，讓秋鶴鳴忍不住一笑。
“但我們現在是隊友，只能先相信你……我們可以交換各自的秘密，推出更完整的線索。”
她微微一頓：“以示誠意，我先說。”
“從這個世界開始暴雨之後，那些可怕的怪物就開始誕生了。它們開始長大，終會吞食這個世界，因為他們曾犯過錯誤。”
寧稚将酒館老板的話複述了一遍。
“為了不将所有線索一次性展現給玩家，游戲制作會分階段透露線索，或者采用敘詭的方式，讓線索更碎片化。”
“想要推理出故事真相，就要将碎片信息串聯起來，大膽設想。”
秋鶴鳴細思寧稚複述的酒館老板的話語，沉吟道：“關鍵在于，犯過錯誤？”
寧稚贊賞點頭：“沒錯。”
“我一開始以為兩個ta men指的是同一個，但後來大膽設想——如果一個指的是怪物，一個指的是玩家呢？”
“所以我問老板，我犯過錯誤嗎？”
秋鶴鳴眉心一跳。
寧稚說：“老板沒有給我肯定的答案，他的回答是‘我不知道啊，我不敢說’。”
“但這個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雨衣被抖開，終栩張開手臂穿上，淡淡說道。
“可能罪人不是我，而是你們。”
季舟擡起手，将雨衣兜帽蓋在她的頭上，聞言揚了揚眉：“哦？”
“‘他們曾犯過錯誤’、‘殺這些犯錯的人才有用’……我遇到的兩個NPC都将線索指向‘犯錯’，而且指的并非是一個人。”
季舟微微一頓：“什麽是罪人？犯錯的人不就可以被稱作罪人？”
她勾起唇角，眼裏卻盛滿怒火。
“在最開始所有人聽到的就是謊言。”
那位游戲制作人以身入局，在最開始就用敘詭的方式布下謊言。
他的話不能當作規則，因為他在這一關卡裏，是玩家‘許沐’。
而在游戲系統發布的詳情規則裏，從未提到過衆神裏只有一名罪人這樣的話語。難怪小蝴蝶最開始提醒她要聽好規則——只有系統發布的才是真規則。
“原來如此，難怪……”
秋鶴鳴和寧稚坐上路邊一輛廢棄的汽車裏。
寧稚坐在駕駛位，歪了歪頭：“什麽難怪？可以說你隐瞞的事情了？”
“我在不久前，遇到了上一關認識的一個玩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過在他之前扮演的角色叫做梁青。”秋鶴鳴下意識想要推一推眼鏡，又忽然想起來自己的眼鏡早在塔羅道基地丢了。
“當時他告訴我，怪物還給了他記憶。”
寧稚覺得這句話很耳熟：“酒館老板也告訴過我相同的話。”
秋鶴鳴輕一點頭：“他說我們都被騙了……然後邀請我組隊，想要讓我也恢複所謂的記憶。”
“那你怎麽沒有答應？”
“我不相信他。”
車子已經驅動，飛快穿過雨幕。
“他的目标并不是通關游戲，而是想要利用信息差統領這個世界。”
“哈？”寧稚覺得搞笑，“那他應該去衆神殿……等等，那麽‘逆轉卡牌’的方法，也是他告訴你的？”
根本就不是什麽NPC說的，他在說謊。
寧稚确實是個敏銳的人。
說到這裏，秋鶴鳴反倒不隐瞞了：“對。”
“那你為什麽要隐瞞這件事？”
秋鶴鳴透過車窗看向遠方的漆黑。
“我明知道逆轉卡牌後會發生什麽，卻還是這麽做了。你知道了，你不害怕嗎？”
嘭——
龐然大物崛地而起，一腳踩塌高樓大廈。
塵埃飛揚而起，又瞬息湮滅在暴雨之下。
“真是瘋了！”陰暗巷道裏，季舟仰頭看着遠處的這一幕，表情冷漠，“根本是想毀了這個世界吧。”
“沒人了，走吧。”終栩将雨衣兜帽整理好，繼續向前走。
季舟緊緊跟上：“阿栩，你真的要去衆神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