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國22
城區的暴雨已經持續一周, 且沒有停息的預兆。
繁榮國度，缤紛霓虹都在這場暴雨裏漸漸熄滅。
‘衆神’一臉麻木的穿過雨幕，鮮血在腳下蜿蜒, 哀嚎與哭泣成為城中最常聽見的聲音。後來，怪物的軀體從他們的血肉生長出來，“逆位戰役”頻發, 屍體倒在暴雨裏, 被淹沒, 被無視, 被踩踏。
惡臭彌漫甚至可以穿透牆壁，那股味道越來越奇怪, 甚至辣眼睛。
但到後來，每個人都習慣了。
“我回來了。”季舟收了傘, 邁步走進廢棄的塔樓。
這裏原本是塔羅道的據點，但在尤少非光頭他們死亡之後，就沒有其他塔羅道成員過來, 原本巡邏的無人機也早已撤離，看起來是已經放棄這塊地方。
任誰也想不到，終栩他們敢躲在這裏。
沒有辦法，季舟和秋鶴鳴他們的住處早就暴露，這已經是他們能想到最好的躲藏地點。
“食物有限, 阿栩你再忍忍哈。”
季舟将好不容易搶購來的幾塊幹面包和幾瓶水分給秋鶴鳴和寧稚。
現在城區陷入混亂狀态, 商店的食物只要一出來幾乎馬上被一搶而空。那些店家都是NPC，沒人知道他們怎麽獲得的食物，但也都不敢對他們動手。因為現在也只有他們能夠定期給到食物資源。
終栩淡淡瞥了他一眼。
她不會死, 确實沒必要和他們搶食物。
季舟撕開一袋面包來到終栩旁邊，猶豫道：“但我知道, 你會餓會饞是吧？不然你嚼嚼然後……”
終栩忍無可忍：“你要是敢說什麽惡心的話，我就把你送去喂秋鶴鳴。”
秋鶴鳴：“……”
季舟委屈巴巴啃了一口面包，“我覺得這是個比較完美的主意啊，而且委屈的人不還是我。”
秋鶴鳴咳嗽了兩聲：“提醒一下，我不吃人。”
慶幸的是，秋鶴鳴的塔羅牌能力是‘起死回生’，所以他活了下來。雖然傷勢嚴重沒有辦法馬上痊愈，但也在緩慢愈合中。
唯有一點。從他後背血肉裏生長出來的白骨怪物依舊存在，無論他怎麽嘗試，都沒有辦法收回恢複正常，頂多就是縮小形态——所以秋鶴鳴現在看起來就像是背了一個無頭骷髅。
“還好你背後的怪物是骨頭，不用吃飯。”主要負責搶購吃食的季舟比較關心這點。
“我還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麽想到逆位卡牌？”
寧稚在角落裏擡頭問道。
她并不太信任秋鶴鳴，距離秋鶴鳴最遠。
當時，他們一行四個人，基本就是在終栩的保護下才逃離基地。
塔羅道高層似乎也被什麽事纏住，沒有死死糾纏，他們這才僥幸逃出生天。
而出來後的第一件事，寧稚就想問清楚怪物是怎麽回事。
她和季舟都以為是塔羅道的人用了什麽詭異手段。
結果秋鶴鳴說：“我是開端。”
寧稚當即退到能攻能守的一個角落裏。
“不是我，是NPC。”秋鶴鳴的嗓子還有些嘶啞，“我從一個NPC口中聽過‘逆位災厄’這幾個字，就自己揣測了一下。”
“你這麽能猜？”
“當然不是，我當時被抓去塔羅道，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只能拼死一搏，沒想到被我猜到了。”秋鶴鳴攤手微笑。
寧稚眼神探究——她覺得這個人說的不像是真話。
但她的辨識能力又告訴她：這個人是善。
季舟大大咧咧：“還好你嘗試了，不然恐怕就要死在塔羅道手裏。”
“但是現在，塔羅道的人大範圍使用逆位牌，制造出越來越多的怪物。”寧稚皺眉凝重道，“恐怕審判之眼和衆神殿……會輸。”
聽言，秋鶴鳴奇怪看了她一眼：“你為什麽覺得，他們兩個陣營不會也跟着使用逆位牌？”
寧稚下意識說：“因為這并不符合他們陣營的建立初衷。”
但說完後，她自己又是一震。
季舟和秋鶴鳴都在看她。她慢慢垂下眼：“在利益面前，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沒有絕對。”
在這時，終栩的聲音響起：“寧稚，說說吧，找我做什麽？”
現在幾雙目光都齊齊落在寧稚身上。
畢竟她突然出現，又冒着危險一起闖入塔羅道基地，現在又跟着一起躲在這裏。他們都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麽？
“你們都知道，審判之眼是任務黨，我也是，我要完成任務。”寧稚看起來沒有隐瞞的意思，落落大方道，“你們玩過MMO嗎？多人游戲，就是要打配合，我沒有戰鬥力，我就需要尋找戰鬥力夠強的隊友。終栩被塔羅道通緝，我覺得她實力一定很強，而且她很敢——審判之眼都不敢輕t易殺塔羅道成員，但她毫不猶豫。所以，我想成為終栩的隊友。”
季舟一下子跳起來：“好啊，我給你買吃的！你居然要搶我們隊長！”
“隊長？”終栩目光轉向季舟。
季舟拍了拍秋鶴鳴的肩膀，笑容燦燦：“我和阿鶴已經決定了，我們展現我們最大的誠意邀請你，作為我們的隊長，我們的領導——不用發工資，給口吃的留條命就行。”
秋鶴鳴嘶了一聲：“我肩膀也受傷了！”
“對不起對不起……”
寧稚有點猶豫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很快下定決心：“終栩，我也可以成為你的隊員。”
季舟：“阿鶴，她剛才的表情是不是算嫌棄？她強行要加入我們三角小隊，還要嫌棄我們！”
秋鶴鳴：“不然我把她殺了吧？”
季舟：“晚上再動手，現在人多眼雜。”
寧稚深吸一口氣：“我比他們兩個成熟穩重。”
“……”季舟扭頭，“不能忍了，現在就動手！”
這場幼稚鬧劇被終栩一腳踹平。
她看向寧稚：“你說你是游戲策劃，那麽對于通關，你有什麽想法？”
寧稚還沒說話，季舟又一次跳起來，眼神亮晶晶的，滿是興奮：“阿栩！你答應了！今天是幾月幾號來着？阿栩她答應了！”
他不管，阿栩沒有馬上拒絕，就是答應了。
“安靜點。”終栩擡起手，手指敲了敲季舟的額頭，将他推遠。
他依然眸光明亮，就這樣定定看着她。
寧稚知道，這是終栩的考驗。
她沉着片刻，答道：“游戲不會設置死路。就算玩家有不同身份，不同能力，也會通過游戲機制達成一個基礎平衡——此消彼長的道理。我們都是玩家，都會有通關的方式。”
她直視終栩的雙眼：“無論是神的身份，還是罪人的身份。”
寧稚的話一出，季舟和秋鶴鳴臉色微變。
終栩挑了挑眉，覺得有點意思。
之前寧稚一直以為她的不死能力源于卡牌，她也并未否認。但現在寧稚說這句話，顯然是知道她的身份有別于他們。
“還是游戲機制的平衡問題。多人游戲需要配合，所以卡牌能力會有不同，但不應該出現壓制性的能力。”寧稚接着解釋，“如果出現了，便可能意味着是抽到不同身份，所以我猜測，我們的敵人是你，你的敵人是我們。”
“既然這樣，你還要和我組隊？我又憑什麽和你組隊？”終栩微笑了，“我應該先殺了你才是。”
“我覺得這個游戲，不是殺人游戲！”寧稚飛快道，“如果只是單純殺人游戲，能力應該全部設置成戰鬥類，而非涵蓋各類。”
“所以，我認為是有一條路，可以讓我們都安全通關。”
終栩淡淡道：“這是你的猜測。”
“沒錯，我還需要更多線索印證猜測。”寧稚點點頭，目光掃向每個人，“我需要大家的力量，探索這個世界尋找生的路。”
季舟和秋鶴鳴都沒有說話，只是将目光移到終栩身上。
終栩注視着寧稚，沉默三秒後：“可以。”
不等寧稚露出笑容，她又說：“但如果最後确認通關就是要殺了你們，我不會有任何猶豫……當然，也歡迎你們來殺我。”
寧稚表情變得嚴峻，點點頭：“我會在那之前，努力找到不需要殺人也可以通關的辦法。”
季舟笑：“我都聽隊長安排。”
秋鶴鳴也點點頭，只是看終栩時眼裏閃過一絲笑。
叮叮叮——
一陣詭異的叮鈴聲音忽然從外面傳來。
廢棄塔樓裏的幾個人都是一震，下意識以為他們的行蹤被發現了，但很快又發現好像不是這樣。
他們沖到窗戶邊向外看去——
同時間，有越來越多的玩家聽見聲音來到外面。發現聲音源頭來自頭頂，于是擡頭看去。
天空飄着一輛飛艇，上面投出實時直播的全息影像。
發生了什麽事？
這是每個人心裏的疑問。
而下一刻，全息影像亮起，露出一道身影。
秋鶴鳴瞳孔縮緊，脫口而出：“怎麽可能？”
終栩：“哦豁。”
“大家早上好，都搶到食物了嗎？天氣預報說暴雨将持續永恒，好難過啊！”
“這是什麽神之國度啊，根本是災厄國度吧？”
“我們離開這裏吧？我們要完成任務通關！”影像裏的人巧笑嫣然，“怎麽通關？規則都說了，衆神裏藏着一個罪人，我們要找到那位罪人就能成功通關，就能活下去了。”
“罪人早就被塔羅道發現，她就是——” 飛艇裏剎那間投出終栩的照片。
“終栩，空白卡牌持有者，她就是罪人。”
原本已經死亡的洛神，在全息影像裏巧笑嫣然，雙目如同淬了毒殘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