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雉走到危素身側,挑了挑眉:“驚不驚喜?”
“你……”危素直瞪瞪地看着他的臉,“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葉雉用尾指勾了勾她手腕上的紅繩古銅鈴,“這裏,我給施了個小術法,安裝了一GPS定位系統,厲害吧。”
危素訝然,啊了一聲:“……什麽時候的事?”她怎麽完全不知道?
葉雉笑而不語。
他才不會告訴她是在巴朗山上。
那時候,他見那個精神失常的趙沿雨手上戴着危素的紅繩古銅鈴,就摘了下來,打算替她還給危素。
在把東西還過去之前,他想起危素這人處處有古怪,為防她在将來鬧出什麽幺蛾子,他就在上面施了個追蹤的術法。
反正他這麽幹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最誇張的時候,他要同時追蹤幾十甚至上百個人的蹤跡,全部都是很有可能會搞事的人。
劉三胖子還因此笑話過他,說他是中國第一跟蹤狂魔,大陸最強尾.行癡漢。
術法都是有時效的,幸好,施給危素的這個還能用。
“葉公子。”謝老爺子見葉雉跟危素旁若無人地說着話,突然喚了一聲。
聽到這古早的稱呼,危素還以為自己一瞬間穿越到了五百年前。
他繼續道:“謝家正在處理家務事,不希望有外人在場。”
葉雉大大咧咧地往危素肩頭上一攬,“話不能這麽講,明明我女朋友在這兒,謝老爺子您怎麽說是家務事?”
謝憑聞言,不由得心頭一震,看向危素,想說些什麽,但喉嚨好像被一大團濕棉花堵住了似的,最終只好吞回了肚子裏去。
危素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她唰地扭頭看向葉雉:“你——”
葉雉立刻朝她擠了擠眼睛,示意她配合自己。
危素:“你擠眉弄眼的幹嘛?”
葉雉:“……”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總而言之,她并不是謝家的人,你們的家務事你們自己慢慢處理,這人我要帶走了。”
危素斜眼看他:“我有說我要走嗎?”
葉雉簡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他就想不通了,危素這是怎麽回事兒啊,她跟謝家人也沒待多久啊,怎麽就變得跟他們一樣反複無常喜怒不定的了?
謝家人簡直有毒。
他附在危素耳邊問道:“大姐,你之前不是想走麽?”
“之前是之前,我現在想明白了,既然來了,不如把事情都一次性講清楚。”危素昂起頭說道,勉力直視着謝老爺子。
她之前想離開,只不過是接受不了,一時沖動,想一走了之,但是現在冷靜下來,她知道逃避不是法子。
話不說不透,燈不撥不明,事情放在原地就永遠不會解決。
“哦?”謝老爺子看向自己的兒子,“正永,什麽事情?”
一開始連謝正永自己都沒有太把危素的事兒放在心上,更別提謝老爺子了,他連危素叫什麽名字都不清楚,只知道有這麽個女孩,左眼裏封着一條大虺,這幾年在替謝家辦事。
“爸,其實這事兒吧……不應該勞您操心,您就交給兒子吧。”謝正永說道,“我今天處理好,晚點兒私下再跟您解釋。”
“我還沒死呢,謝家的事兒就不勞我操心啦?”謝老爺子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語調平靜,甚至還含着些笑意。
謝正永一聽,肝都顫了一顫:“爸!我不是那個意思……”
“行了我知道,你處理吧,我就在這兒看着。”謝老爺子舒舒服服地往身後的椅背上一倚,抱着手,一副不打算再開口的樣子。
危素聽着他們的對話,總算明白了老鬼為什麽說謝家人喜怒無常。
這麽一想,謝憑倒真是謝家的異類。
“葉公子,那就請你先離開吧。”謝銀萍幫謝正永開腔道。
葉雉還沒說話,也還沒來得及有什麽動作,就感到危素伸手拉住了他。
他不由得一愣,才發現她的手抖得厲害,掌心裏全是冷汗。
她的鎮定,原來全都是強裝出來的。
危素看着他的眼睛,吐出兩個字:“別走。”
其實她心裏非常害怕,葉雉可能不會明白,他的出現給了她多大的安全感。
她明明在說話,在感知周圍的一切,也能夠思考,可腦子裏卻一直有低低的嗡聲,就像是小時候發高燒,她燒糊塗了,總感覺自己和眼前的世界之間好像隔着一層玻璃,看一切都像是在做夢。
葉雉原本就不打算離開,聽她這麽一說,就更不打算走。
他反握住她的手,低聲應道:“好。”
謝憑的視線緊緊落在兩人交握的雙手上,眼神一黯,暗暗咬緊了牙關。
既然有葉雉這種外人在場,很多本來能攤開說的事情,自然是不方便開口了。
如果對方是個普通人,趕出去或者幹脆弄死都無所謂,可他偏偏是葉家的人,還是長子,背後那麽大一座靠山,根兒硬,惹不起。
謝正永陰恻恻地笑了一下,突然把矛頭調轉,指向了謝憑。
“誰把你帶走的?”他問道,“我倒是要看看,誰在跟謝家作對。”
誰知道謝憑輕輕搖了搖頭,居然半個字也不肯透露。
謝正永眼底頓時翻出火來:“好呀謝憑,你可真夠厲害的,翅膀還沒硬,胳膊肘就先往外拐了?!”
謝銀萍立馬勸他,“你急什麽,孩子不說肯定是有他的苦衷。”她看向謝憑,“阿憑,是不是那些人給你下了咒了?”
謝憑還是搖頭:“沒有。”
謝正永猛地一拍桌子,罵道:“你什麽毛病?”
說到這裏,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轉頭望向謝老爺子,“爸,您看看,謝憑體弱,處事又優柔寡斷,照我看還不如猜意——時代變了,咱們謝家家主之位傳男不傳女的規矩,也該改改了。”
危素看到謝正永對待謝憑的态度竟是這樣,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
她想起之前萍姐說起謝正永還有一兒一女,據他話裏的意思推測,他多半是想将自己跟第二任妻子所生的女兒推上家主的位子了。
原來這就是謝憑在謝家的地位,有長子之名,卻無長子之實。
就連他的親生父親……都瞧他不起。
她忍不住看向謝憑,只見他臉色發白,卻還是一言不發,心尖尖上好像忽然間被螞蟻咬了一口,又酸又疼。
謝憑感應到她掃過來的目光,立刻也擡眼對上了她的眼睛。
危素迅速地把頭扭開了。
聽了謝正永的話,謝老爺子臉色淡淡的,不置可否。
他一點也不打算配合自己的兒子,遞過來的話茬接都不接,突然就另起了一個話題:“我記得這兒是有條看門狗的吧。”
謝正永頓了頓,“是。”
“沒幹好本職工作啊,”他撚了撚胡子,“把不該放的人放了進來,留着也沒什麽用,處決了吧,謝家不需要廢物。”
葉雉聞言頓時一挑眉,這是什麽意思,殺雞給猴看?把他葉雉當成猴兒了?
謝正永倒是無所謂,正打算下命令,謝銀萍摁住他的手,對謝老爺子說道:“爸,是這位葉家的年輕人氣息藏得好,怎麽能怪它?”
葉雉涼涼地開口:“是啊,若不是謝老爺子您提醒,您一雙兒女都沒發現我在這兒,怎麽不怪人,倒拿一條狗來開刀?”
謝正永氣結:“你——”
危素暗自覺得好笑,這人一句話嘲諷了三個人,既笑話謝老爺子護短,又暗示他一兒一女都不濟事。仗着背後有葉家撐腰,他還真是有恃無恐了。
謝老爺子不氣也不惱,把葉雉的話權當成東風射馬耳。
他淡淡地掃了自己的女兒一眼,“銀萍啊,你還是心太軟,一會兒你來動手。”
謝銀萍沒想到會這樣,聲線一下子緊繃起來:“爸——”
“好了,就這麽定了。”謝老爺子用不容回絕的聲音說道。
他叩了兩下扶手,“帶進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南執、跑不動、妞妞、花開不訴殇(空白君~)四位小天使的營養液,麽麽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