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拂煙血洗皇宮後,天下大亂已不足以形容人間的形勢。
先皇因一心想要成仙,後宮女眷本就寥寥無幾,最後又悉數遣返,所以膝下皇子也僅有一位,說來實是令人嗟嘆。
先皇崩,那位唯一的皇子理所當然地繼了位,只是這龍椅坐得實在是不怎麽穩當。
外姓王雖是被分封在外,可他們布在朝野中的勢力加上他們多年來囤積的兵力,戰争一觸即發。
皇城破,烽煙起,坐在龍椅上那位雖是成年力壯,卻自小沒受到自個兒父皇正兒八經的教育,自然沒成什麽大器,說白了,一切還是得仰仗那位輔佐了三朝皇帝的宰相大人。
時簡回到大陵,日日面對的除了一天比一天沉肅的父親的臉,一天比一天緊張的戰事,還有一天比一天動亂的皇城。百姓們人人自危,甚至也有人安心等待,等待弱肉強食後煥然一新的局面。
或許該是如此,朝代更替,自然規律。只不過是因為自己身在其中,才想要力圖掙紮,改變。
師父說的沒錯,他回來有什麽用呢?之前留在宮裏,除了當父親的一枚棋子,他似乎并不會些別的什麽。更不必說,他連顆棋子都沒做好,反而把潛伏的暗流湧動激了出來。
回來後,爹告訴自己當初要那五顆狐心的目的,除了斷了皇帝的神仙夢,更重要的是,用那五顆狐心制藥,分發給大陵的士兵,讓他們擁有以一敵百的體魄,保衛皇城。
大陵不重視練兵修建工事人人皆知,也許真是到了窮途末路,不然爹這麽個食古不化的人,也不會将腦筋動到那上邊去。
可現在就連救命的最後一點希望都被他親手破滅了。
師父說的對,或許爹真的并不希望自己回來,自己再不能為他做什麽,還要眼睜睜地看着他是如何被這亂世壓垮的。
可師父究竟為何要自己毀了那五顆狐心呢?他始終都沒有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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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睜開眼,雙眸恢複成她本來的黑中帶灰,可那雙眼看着自己,再也不複溫柔歡喜,她好像又築起了一道牆,将他隔在外面。
她沒有答他,掀開被子下榻,甚至都不屑看他一眼。
看來他運氣沒那麽好,她忘了一次,沒能忘得了第二次。
“你不想聽我解釋嗎?”
背對着他的人終于轉過身,眼神裏的冰冷和悲傷終于浮上來。
“解釋?那又能改變什麽呢?無論怎麽解釋你總有辦法讓我明白,你是對的,我是錯的,一直是我在無理取鬧,而你無論做什麽總是有道理的。至于那些道理,我真的,不想明白。”
“拂煙,你說得對,的确有的事情,我永遠不能讓你明白。但至少,相信我,在這裏,已經有你了。”
他把手貼在心口的位置,仿佛是對她的蠱惑。
“你所謂的報仇,在自己看來是對,可在神的眼裏看來是錯,因為你的報仇對于人間而言,那是殺戮。”
“五顆狐心,對于凡人的誘惑是什麽我想你最有體會,只要它們在這世上繼續存在一天,人間就不會平靜。凡人的欲望有多可怕,這一點我和你都清楚。我一直以來肩負的使命,便是守護人間的安寧。我一直以來的理想,便是消滅這世間所有的妖魔。”
“所以,拂煙,不要逼我站在你的對面。”
她靜默,眼神裏看不出情緒。
“不,連滄,你錯了。如果你真的明白,你就該知道凡人的欲望不會因為幾顆狐心的消失而停止,你那樣算什麽,病急亂投醫?”
“連滄,或許你不該遇上我。我們兩個人,從來都是對立的。”
“我現在竭盡全力能做到的,只有不殺你。”
身體裏的魔氣被師父一洗而淨,卻感覺整個人都空了。
終究還是到了這樣的地步啊。
布在屋外的結界,被她一揮而裂,不帶一絲留戀,連滄想,她好像真的太灑脫了些,灑脫到讓他感到,仿佛從始至終原來是他自作多情罷了。
“現在你可是放下了?”
“師父,也許這真的是我的劫數吧,即使她已經恨我入骨,我卻還是放不下她。”
“連滄,你确定要這麽做?”
“是,這是唯一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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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陽光,沁涼的山風,郁郁蔥蔥充滿生機的地方,只能存在于曾經,再也不會回到這裏了。
拂煙腳下如踏着風,身體裏的力量仿佛從未有過的充沛,不知道那個人又給自己喝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靈藥。
呵,那個人,連滄,或許她真的愛過。
再也不是那個會傻傻思考愛情是什麽的小六,離開雪獨山的一路上,她已經漸漸的明白,那不過是鸩心的毒藥,一個用無數美好表象包裹着的謊言。
她的愛情,好像就是一路上得而複失。
正要踏出離開這座充滿回憶山頭的最後一步,仿佛有一道牆攔住了自己。拂煙調起全身靈力,力圖沖破這道屏障,卻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力道反而被化開,靈力似乎從她的身體裏不斷地流走。
這算什麽?挽留?可是殘忍地奪走她的靈力,這又算什麽?
那個人,果然出現了,他的身邊,跟着另一個穿着白袍子的老頭,他臉上笑容看得令人想起雞皮疙瘩。
可是好像是有什麽變化的,那個人看起來的确有些不同,好像又回到了剛與他相識的時間,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冷漠,卻又不是那樣。
此刻的他,拂煙覺得是從未有過的,如高貴神只俯視渺小衆生。那種感覺,遠比疏離更令人陌生。
“連滄,別來無恙,好像警告的話我之前已經說過了。難道你真的仗着我對你的那份愚蠢的愛慕,就這麽迫不及待來送死了嗎?”
“拂煙,看來你真的高估自己了。”
又來了,那個老頭笑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還有那個人陌生得令人心痛的感覺。
不久前摸着自己心口說那裏有她的人,此刻真的站在了她的對面。
果然是謊言。
體內血液裏的灼熱叫嚣着,身體裏的聲音告訴她,殺了他,他來到你身邊是不懷好意的,他毀了狐心,也毀了你,欺騙,背叛,這樣的人就應該魂魄被打入底獄!
身體仿佛陷入了一種狂熱,一種只有那個人炙熱的血才能澆滅的狂熱。只是,那個人的血,恐怕是冰冷的吧。
不帶一絲猶豫,純白色的靈力形成聲勢浩大的力場,如排山倒海向對面的人襲來。
連滄眼睛都沒眨,仿佛早有準備般打出銀色的靈力,絲毫不輸于她的跋扈。
上炎也立馬加上一分力,可不一會兒便開始有些吃力。
他額角開始沁出汗水,咬牙小聲道,“這狐貍果真是要入魔了,現在再不将她收服,恐怕以後要成為六界之大患!”
魔的力量是霸道無畏的,神的力量是凜然超凡的。
兩股強大的靈力對抗,周圍聚起狂風,将三人的衣襟吹亂。
在這淩亂中,拂煙笑得近乎邪魅,“你們兩師徒,就這麽點本事?”
說着,白色的靈力又嚣張的将銀色的靈力壓得更下,拂煙身後的屏障早被震碎,只是她的眼裏要毀滅的,早就不是它了。
仿佛要吞噬一切,毀天滅地!
連滄仍是從容不迫地加上一道又一道力度,他的從容讓拂煙的咄咄逼人顯得可笑無比。
“拂煙,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他從袖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上面刻着複雜的花紋,仿佛蘊含着來自千萬年前的秘密。
在拂煙強大的靈力場阻擋下,那把小刀卻如入無人之境,劃破了拂煙純白不沾血的衣衫。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更新了哈哈哈,今天晚上還有一更!今天正式結束第二卷
然後,當當當,時越就回來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