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越腰際的玉佩閃爍出幽幽的綠光,當然,與拂煙此刻眼眸中的顏色相比,自是吸引不了任何人的注意。
待拂煙的眸色恢複為黑中帶灰之後,玉發出的光芒已然黯淡下去,從此,黯淡下去。
眼前突變對霧中衆人皆是隐隐望不真切,心急如焚卻又不敢再輕舉妄動,只餘餘下四人茫然不知所措。
她打算如何做?難不成又是一次受到攻擊後的狂性大發?只見她血紅的眸光裏閃過的是比麻木更令人冰冷徹骨的傲然和狠厲。
“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們是誰?”
好聽的聲音,卻是極冰冷的語氣,思及她這幾日來本就不正常的模樣,衆人聽到卻沒有大驚小怪,尤其是吳陌,這個時候還能保持住冷靜自如的姿态,用無音傳聲術答道:“我們與姑娘只是萍水相逢,姑娘不必挂心,現下姑娘既已恢複,大可自行離去。”
拂煙便也會意地如法炮制,只不過,她做的卻似信手拈來,連運氣都用不上,“萍水相逢?我看這陣勢可大得很!你好像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們都是什麽人!”
時雨剛想罵她恩将仇報,不知好歹,卻又不由得被她凜冽的氣場一震,竟是有些怵了。而時越,衆人皆以為他會不知死活的上前去牽小玉的手,擺尾乞憐地搖着,可是,并沒有。
這回在冰裏的人,好像換成了時越。
他只是盯着她,眼眸凝聚彙在她那此刻讓他覺得更加冰冷的面容,傷口還在流血,竟是連一個小小的治愈網都忘了覆上去。
若不是時原看不下去,眼疾手快地給他建了一個,只怕他血流盡了,也未必會回過神來。
像一座靜立千年的雕塑,他怔怔地望着她,好像下一秒鐘就會立刻失去她。不是沒有料想過這一刻,只是不想會來的這麽猝不及防,這麽撕心裂肺。
拂煙總算注意到了身邊這個離自己站的最近,而又神情呆滞的古怪男子,他又是誰?為什麽這麽稀奇古怪的看着自己?
沒有人回答自己是嗎?沒關系,自己也沒心思再應付這些陌生人。
而那個人呢,他又在什麽地方?在他毫不留情的對她做了那些事之後,他現在在什麽地方?是不是終于如願以償?
拂煙見無人打算回答,心下也懶得繼續與這些人周旋,剛要邁出一步,便覺手腕上重重的力道死死抓住了自己。
她不耐煩地回頭,直接撞見了時越癡迷的目光,緊緊地鎖在自己的方向。
“不要走。”像是小孩子撒嬌,可拂煙沒那個功夫去照顧一個小孩子。
從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臂,拂煙感覺到了他體內微薄到近乎沒有的靈力,再看他的臉,一副十七八歲的還算得上是英俊的模樣,應該,便是十七八歲吧。呵,毛還沒長齊的小子,配阻攔自己嗎。
對面的衆人,仍是雲裏霧裏,只能不動聲色地觀望着,大氣兒都不敢出。
剩餘三人也只有嘆息,時原本想趁這段時間,盡可能的解開這個女子身上的謎團,現在想來,自己大概永遠也沒機會知道了。
“放開我。”很好,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她想盡快甩掉這個麻煩。
“小玉,不要走。”他還是執着的不放手,複又眼眸一沉,轉頭對其他人言,“這裏,交給你們了。”
轉眼間,時越、拂煙二人已從他們眼前消失,這一回,對面的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們再也沉不住氣了。
時原心裏一團怒火簇的冒了上來,這小子,還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這麽放肆過,這種行為,他永遠也不會再容許有第二次!
“時門主,你們這戲也演夠了,這妖女還帶着貴公子跑了,現在,是不是得給我們個交代了?”
眼前之勢,恐怕他們下一秒鐘又要發動下一輪進攻,而這一回,等待着三人的驚喜,又将是什麽?
時原勾唇一笑,重霄門,千百年來,豈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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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拂煙沒有想到自己輕敵一時疏忽,竟讓這沒用的小子占了自己的便宜。他的手仍然不知死活的粘在她手上,她不想再被暗算,只好使出靈力将他震開。
他仍是一臉的不服輸,哪怕被強大的靈力彈得颠簸着退後,他的眼神始終不願意離開她。
“小玉,你不記得我了?”
“我不認識你,何談記不記得?你莫再繼續糾纏我,否則,你一定會後悔!”
他又向前邁了幾步,拂煙卻是巋然不動,四周靜谧得連風都止住了呼吸,而拂煙怎麽會知道,這裏是她前不久還觀過夕陽的山崖。
“我要證明,那個人說的,不是真的。你不會…”
“不會什麽?你知道那個人?你說的那個人是誰?他現在在哪?”
終于動容了嗎?時越苦笑。原來,夢裏面的話,還是得到了印證。
拂煙在他向自己走近時,眼神毫不躲閃地回應他的,只是驕傲,和無畏。那個人,果然還是和他有關。拂煙發誓,今生一定要找到那個人,問清楚,然後再十倍百倍地奉還!
“銀色的頭發,蕭索的宮殿,是不是他?你要找的那個人?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去…”
“你是什麽身份,竟敢攔我,我一次一次放過你,你難道還學不會适可而止?你們凡人的命在我眼裏,連我們的一根狐貍毛都比不上,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立刻從我眼前消失!”
“如果非要如此,那麽,我願意,”時越抽出劍,指向她,“拿命一搏!”
拂煙不屑的嗤笑一聲,是嗎?看來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只好奉陪到底!
時越不是沒有看過拂煙殺人,她比這世上任何一個武林高手的動作都要靈巧高超,好像連殺人都嫌費力,總是以最快的速度,最妙的招式,最狠的動作,卸下你全部設防,讓你根本無從還手,最後,只能被取中命門。
可是,他卻還是要挑釁她,哪怕拼盡所有也有攔住她,不是因為自視甚高,畢竟他明知是死路一條,卻是因為,一個荒誕得不可思議的夢,一個他看到她眼眸變紅,便突然在腦海裏閃過的夢。
她的身體被冰封印成永恒的枷鎖,如同那一日的初見,而她閉上眼之前中,眸中的倒影,分明是夢裏的白發男子的面容,只是,他的頭發,尚未變成雪白。
他隐約覺得,這個夢,就是答案,那個一切謎團的答案。所以,他要不顧一切去阻止,哪怕,他真的要用自己的命,來讓她明白。
而此時的時越,總算能理解那些從前死于她手下的人,那種不甘,那種不服,可是,怎麽會還有一點不舍,和心痛,好像本來一個小小的傷口,被一雙手直接撕裂開來的痛呢?
拂煙冷冷地看了倒在地上的他一眼,時越手臂上的血跡剛幹不久,胸口上的紅色在白色的衣袍上迅速地暈染開來。
真是不自量力,自尋死路,凡人,明明都該死!
她捏着兩根指頭,吹出響亮的口哨聲,頓時,長空萬裏中出現一個小小的黑點,然後放大,又放大,是一只身軀大如鳳凰的蒼鷹,她跳上去,俯身在它耳邊,仍是冰冷的語氣,“帶我去見他。”
蒼鷹扇動巨翅,雄偉的身姿很快消失在雲叢中,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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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就是凡人,沒有神器的幫助,怎麽可能敵得過山障的力量,要知道,山障,也是神的力量。
迷霧中一幹武林人士,很快在時原,吳陌,時雨三人操縱山障的抵禦下,節節敗退。
只是,那個神器,無時山的秘密,時原相信,絕不可能是憑一個小小的店掌櫃透露了一個疑點,便如此容易到手的。這整件事的背後,絕不可能如此簡單!
只是,那個神器,恐怕也是再平凡不過的神器,否則,光憑重霄門的弟子,怎可能輕而易舉地便将其摧毀?可光是對付這最沒用的神器,都得如此費力,看來自己得好好在教導後輩上下點功夫了。
“吳陌,你去尋尋你師弟,看他又帶着妖女上哪野去了?今天他敢如此恣意妄為,叫他做好準備,家法伺候!”
“是,師父。”吳陌垂眸,時越啊時越,看來今天你是躲不過去了。
吳陌退下去,喚來靈鴿,剛想讓它帶路去找時越,只見小家夥一副哆嗦顫抖的模樣,吳陌頓時察覺到不對勁,連忙讓小家夥指路。
急匆匆地趕到山崖邊,只見滿目的血,刺得吳陌眼睛生疼,而血泊中躺着的不正是自己的師弟?
雪白的袍子已浸滿了血,眼睛仍是睜得老大,空洞地看向天空,現在,是夕陽啊。
溫暖的霞光灑在時越蒼白的臉上,他還有呼吸,呵呵,看來他是她唯一放過了的人呢,自己在她心中至少會是特別的吧。
只是,為什麽夕陽會如此冰冷,冰冷如你?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