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院鬼案（五）
案件既了，謝長歌、楚山河打算回府，姜卿墨攔下了兩人：“兩位，我已命嬷嬷溫好了酒，兩位可願嘗一嘗？”
謝長歌下意識地打量了姜卿墨一下，就你那身子骨還喝酒？
姜卿墨不可見地蹙了下眉，這位謝掌司是真的很欠揍，也是真的打不過。
楚山河：“既然是姜公子相邀，我們自然不能推辭，畢竟姜公子的酒可不是誰都能喝到的。”
到了黎華院，嬷嬷将酒菜備好後，再三叮囑姜卿墨不要貪杯才肯離去。
嬷嬷走後，姜卿墨直言：“謝掌司應該并不是謝家的嫡孫女吧？”
謝長歌不答，別問，問就是不知道。
姜卿墨繼續道：“既然并非真正的謝氏嫡女，那七殿下與謝家便沒有真真正正綁在一起。七殿下，迎娶姜盈，姜家從此以後定會全心輔佐。”
謝長歌端起酒杯，眸中劃過一抹冷笑：“姜公子當着我的面撬牆角多多少少有些不厚道了。”
姜卿墨：“姜家要的只是聯姻，至于聯姻之後殿下如何對待姜盈，姜家一概不會過問。”
謝長歌指尖摩挲着酒杯：“姜盈原本就是一個美人，入了七皇子府後縱然沒有姜家相助，也會憑着自己的聰慧想盡辦法争寵，終是麻煩，若姜公子真如自己所言，倒是有一個我可以接受的法子，将姜盈手腳折斷再送入七皇子府。”
姜卿墨拿起酒杯的手頓了一下。
謝長歌又道：“當然若是姜公子舍不得動手，那便只能我親自動手了，我出手的話可能會拿捏不住輕重。”
楚山河笑了下：“姜公子聽見了，家有賢妻，日後切莫再提了。”
姜卿墨笑了下：“無論日後立場如何，兩位皆是我的朋友。”
謝長歌起身：“別，我可交不起如姜公子這般一上來就挖人牆角的朋友。而且我交朋友只交能同我痛飲一壇的，姜公子顯然不行。”
姜卿墨臉色瞬間黑了，謝長歌忙改口：“我是說姜公子身子太弱，身體不太行。”
姜卿墨臉色更黑，緊接着咳了起來。
楚山河随之起身：“天色不早了，我與長歌先回去了，再待下去我怕姜公子見不到第二日的太陽。”
待兩人走後，姜卿墨沉聲：“嬷嬷，和沐神醫說，讓他明日便來給我看診。”
嬷嬷大喜：“小主子，您終于想通了。”
……
出了姜府，楚山河、謝長歌便遇見了寧王，謝長歌看向楚山河：“你先回去，讓我與他單獨一談。”
楚山河表面應下，實際上卻偷偷跟着，開什麽玩笑，大半夜的情敵找上自家媳婦，他能放心讓兩人獨處。
寧王笑了下：“我們有多久沒這麽一起閑庭漫步了。”
“謝飛的死與你可有關？”
“長歌，好不容易見面，你便沒有其他話要說麽？”
“你為什麽來太淵？”
“為了你。”
謝長歌沉默，看來是問不出什麽了，或許楚山河曾經說的是對的，她自以為與寧王相交十餘年，但事實上卻從不曾真正的了解過這個人。
寧王看得出謝長歌對他生出了幾分警惕：“那換我來問你，你對楚山河是真心還是假意？”
謝長歌沉默，對于已經回答過的問題，她向來不喜再重複一遍。
“那你可是打算留在太淵了麽？”
謝長歌依舊沉默，這個問題現在她還答不上來。
寧王笑了笑：“從何時起，咱們之間相處竟也這般累了，真是懷念從前，若是皇兄沒有為你與楚山河賜婚就好了，亦或者我早一步向皇兄求娶，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謝長歌有些不耐，平日她最煩的就是這種悲花傷秋的感慨。
“長歌，如今你是要同我徹底斷了這十幾年的情誼麽？長歌，若你随我回大召，我便放下一切，你願意麽？”，寧王停步鄭重真摯地看向謝長歌。
“不願意。”楚山河随聲行至謝長歌身側，一把将人拉入懷中，
“寧王殿下，你還要不要點臉！！這都幾次了，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還是你就好這一口，就喜歡盯着別人的媳婦不放。
長歌是我三書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堂堂一國的王爺，天天想着拐帶有夫之婦，禮儀教養都學狗肚子裏了麽？！
再說了，我家長歌都已經和你說得明明白白，她對你沒有那個意思，你是屬蜘蛛的麽，張嘴就吐絲，這麽能纏！還是說你腦子被驢踢廢了，這麽健忘。
你說你是怎麽做到穿的人模狗樣就是不幹人事的，在你眼裏，是不是別人家糞坑的屎都比你自己家的饅頭香，要是嘗不到，就刺撓地寝食難安。
若不是顧念着長歌的面子，你以為你還能跟個大蛆似的在太淵街上惡心人，早給你送回糞坑了。”
寧王臉色鐵青，方要開口，楚山河沉聲道：“既然做了選擇，就別再糾纏長歌。”
寧王攥拳，楚山河拉着謝長歌離開，走出很遠後，謝長歌才回過神，噗嗤一聲笑了：“我竟不知你口才這麽好，罵起人來一套一套的。”
“你不怪我？”
“怪你什麽？我只是覺得從前你的話很對，我的确從未真正了解過他。從前在我眼中，他如朗月清風，是皇權中心少見的清流，如今看來只不過是演技了得，連我都被騙了過去。”
“那你與他……唔”，楚山河不禁瞪大了雙眼，随後眉眼變得溫和，阖眸加深了這個吻。
一吻過後，謝長歌眸中劃過輕淺笑意，戲本子倒也不全是亂寫，至少當對方叽叽喳喳無理取鬧時，直接吻他就成。
這一招這對女的有用，對男的也一樣有效。
回往七皇子府的路上，楚山河都美滋滋的，唇角就沒放下來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飄回府的。
……
第二日，謝府送來消息，謝飛明日下葬，謝長歌楚山河自然是要前往吊唁。
兩人到時，白氏幾乎已經哭倒，癱坐在地上。謝程洵也看着蒼老了不少。
世間最悲慘的事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只是這不過才是個開始而已。謝長歌默默嘆息了一聲，與楚山河一起上了炷香。
來往賓客上香過後少不了都要寬慰白氏夫婦幾句，規勸節哀順變，萬要保重己身。可謝長歌楚山河只是對着謝家二房夫婦點首示意，什麽也沒有多說。
節哀順變看似寬慰的話語，卻是對在世之人最殘酷的打擊。
上完香後，謝長歌與楚山河去了後面探望老夫人，此前英國公帶着長房回來，參加完婚禮後又匆匆去了邊關，如今出了這麽大的事，二房那個樣子是什麽也做不成了，幾乎全靠老夫人撐着。
兩人看到老夫人時，老夫人略顯疲态地揉了揉眉心，謝長歌看着心中竟生出了幾分心疼：“事情再多，祖母也要以自己的身體為重。”
老夫人嘆息一聲：“無妨，我這把老骨頭還扛得住，左右也就這一日了。只是可憐飛兒正直年少，唉！”
謝長歌沉默，在她看來，此刻所有的安慰之言都太過蒼白無力。
老夫人轉言：“飛兒的死，注定姜家與謝家不可能同時輔佐一人，選擇了謝家就注定放棄了姜家，七殿下當真想清楚了麽？”
楚山河淡淡道：“即便沒有此事，我也不可能選姜家，姜家要的我給不了也不願意給。長歌，我們回去吧。”
姜老夫人送兩人離開，她要的便是楚山河這句話。謝長歌畢竟不是謝家真正的骨血，她需要楚山河一個明确的态度。
謝飛喪事過去不久，皇宮內就傳來兩樁喜事，一者是姜盈與李崇豐定下婚事，另外一者則是陛下為八公主李卿卿與寧王賜婚。婚期定在下月初八。
……
七皇子府內，謝長歌拿起一枚白子落于棋盤之上，楚山河唇角微微勾起落了一枚黑子：“你輸了，明日陪我去游湖吧。”
謝長歌蹙眉：“說好了三局兩勝，這才一局。”
“什麽時候說好的？”
謝長歌已經将棋子收好：“再來。”
楚山河寵溺一笑，三局過後，楚山河笑笑：“吶，三局兩勝，這下總該願賭服輸了吧。”
謝長歌一邊收拾棋子一邊說道：“誰和你三局兩勝，之前明明說的是五局三勝。”
又下了兩局，楚山河失笑：“這下總該應諾了吧，明日去游湖。”
謝長歌看着最後一局棋，心情不怎麽好，從前她下棋可從沒這麽輸過：“不去。”
楚山河看着謝長歌小孩子一般鬧脾氣，忍不住笑了下，他的長歌可真可愛：“好，好，不去游湖，那娘子想去哪，為夫都陪你一起。”
謝長歌：“當真？”
楚山河點頭，謝長歌不再擺弄棋局，擡眸正色道：“去尋寧王。”
楚山河當即笑不出來了，雖然知道謝長歌對寧王是一點意思都沒有了，尋寧王應該是想要試探一下寧王的意圖，但他心裏還是一百個不願意，畢竟寧王也确實生了一副不錯的皮囊，又能言善道。
謝長歌見楚山河一臉不樂意，心下竟生出些許甜意，最近她似乎很喜歡看楚山河吃味的模樣，但也不能真讓自家的醋缸炸了，想着從身後環住了他：“我只是想試探一下他是否有反義，大召好不容易蒸蒸日上一片清明，我不想之前的努力因為一人而全部白費。”
楚山河沉默。
謝長歌柔聲：“我與他從前沒有可能，今後更不會有什麽。”
楚山河嘆息一聲，回身将人擁入懷中：“罷了，依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