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司徒晨見到楊生定倒沒那麽驚訝，更多的是無奈和悲傷。他平靜地望着楊生定，輕嘆道：“對，我也死了，在家中躺了好幾日，凡錦竭力醫治我，我卻還是沒能撐下去。”
“哼！”楊生定冷笑一聲，“你還有臉跟我說這些？你們兩個……兩個……狼……茍且！你們兩個茍且！你們一起騙了我！哼！反正你都要死，當初還不如救我呢！”
“你在胡說些什麽？”司徒晨不茍言笑，“什麽茍且？什麽騙了你？”
“你還真是會裝無辜！我最讨厭你這種清白無罪的表情！”楊生定忿然作色，用手指着司徒晨的鼻子大罵道，“我們三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小時候我就覺得你對柳凡錦特別好，你肯定背着我偷偷做了不少事，指不定還說我的壞話。所以，柳凡錦肯定喜歡你！你們兩人好了，直接告訴我就行，何必瞞着我，把我當傻子？我不用你們可憐！”
“你是被奪舍了嗎？你怎麽……”司徒晨眉頭緊皺，甩了下衣袖，“你說的事我都沒做過，我和柳凡錦清清白白。她志在濟世救人，不在意兒女私情，你是知道的呀！為何會胡言亂語？”
“難道她還是喜歡我的？”楊生定眼中飄過一絲喜悅，但很快恢複憤怒的表情，“不對呀！那她為何不救我，反而救了你？你還死了！寧願救會死的你都不救我！你們兩人肯定有偷偷茍且！”
“你……你這是……無稽之談！我和她一清二白！”司徒晨面有愠色，無法再繼續淡定，他大聲說道，“他們救我是因為壓在你身上的石頭更多，而且當時你失血過多，先昏了過去。那樣的情況下，任誰都會覺得我更有可能活下去。我明白這樣的選擇對你來說不公平，你會覺得自己被抛棄了，可他們始終要做出一個選擇，無論如何都會有一方被抛棄，他們也是沒辦法。對于柳凡錦來說，要在兩個朋友之間做出選擇更是困難，她是最痛苦的，她逃避是迫不得已。”
“呵，你這麽護着她，這麽為她說話，還說你們倆清白？我看……”
“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我連命都沒了，我憑什麽還要被你們騙？”
“不要吵啦！”小黑張開雙手站到楊生定和司徒晨中間，“我去查！我一定查出真相！在此之前你們倆不準再吵！誰對誰錯，等我回來再說。”
司徒晨本來就不想吵架，小黑一出來阻止，他自然願意讓事情平息下來。
楊生定怒氣沖沖地盯着司徒晨，那眼神仿佛要吃了對方，但聽了小黑的話，他竟也沒再繼續吵鬧。
小黑見狀明白他的話見效了，他先還準備誰不聽話就用武力打到對方聽話，現在看來不用了。
“對了！”小黑突然想到什麽，他看向晏晏，“司徒晨是我從鬼差手中劫來的。雖然我弄暈了鬼差，鬼差也不知道是我劫走了司徒晨，但等鬼差醒來一定會努力找司徒晨，你們記得把司徒晨藏好些，多幫我争取點時間。”
“行。”晏晏沖小黑揮揮手，“你放心地去吧，這裏交給我們。”
“你們倆等着我回來，我會好好教訓錯的那一方！”小黑離開前再次叮囑，“一定不準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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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離開後晏晏讓楊生定和司徒晨分開待着，這兩人待在一起太容易吵起來，要穩住兩人只能讓兩人見不到對方。
司徒晨被晏晏帶去了花廳，莫山遙跟着一起。十安留在大堂，守着楊生定和白簡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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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晨十分生氣，踏進花廳時腳步聲格外重，然後直奔窗邊，眺望遠處的風景。站定後他狠狠甩了甩袖子，發洩心中的不滿。
莫山遙跟着來花廳當然是有目的的，她想從司徒晨口中再了解一次事情經過。她先看向十安，十安明白她的意圖，對她點了點頭，接着，她慢慢朝着窗邊走去，但沒有開口說話。
“你們把我從鬼差手中擄走是就為了楊生定吧？”聽到腳步聲的司徒晨轉過身，先開了口，“他到底是怎麽了？怎會變得如此蠻不講理？他是……是變成惡鬼了嗎？”
“他來找我們幫忙。”莫山遙知道司徒晨肯定會問楊生定的情況，因此在來花廳的路上她就想好了該怎麽說，“他想回陽間，他有未了的心願，也可以說是執念，這種執念控制不好是會變成惡鬼的。”
“我明白了。”司徒晨嘆了口氣，眼神惆悵，他頓了頓才又道，“他……他是恨活着的我們沒救他嗎？”
“他的情況有點複雜。”莫山遙跟司徒晨隔了半丈遠的距離，她伸手朝向側面的桌凳，“可以麻煩你講一講關于你和楊生定還有柳凡錦之間的故事嗎？”
司徒晨搭在窗邊的手緊緊抓了一下窗戶邊框，然後擡腳離開窗邊，往桌凳處走去：“可以。”
“我和楊生定皆是延陽鎮的人，家住得近，年齡相仿，我只比他大一歲，因此從小就熟識。我八歲那年，柳凡錦來了延陽鎮，她的外祖是我們延陽鎮上的大戶。”
“原本大戶家的小姐我們是接觸不到的，但柳凡錦和其他姑娘不一樣，她喜歡到處跑。我們三人第一次見面是在一方池塘，我和楊生定站在泥水裏挖藕，路過的柳凡錦瞧見了，問我們在幹什麽。搭上話後，她竟也下了池塘跟我們一起挖藕。”
“自挖藕的事之後，我們三人成了朋友，柳凡錦常常偷跑出來和我們一起玩。這一玩，就是五年。我們三人在一起的時候是很開心的。”
“後來，柳凡錦被接回了蓉州城去。柳凡錦離開得特別突然，柳家的人突然來了延陽鎮，當日就接走了柳凡錦，她一個小孩只能聽從大人的安排，因此我們三人都沒能告別。”
“蓉州城繁華無比，我和楊生定十分向往。于是，五年後，我們兩人一起去了蓉州城。”
“原本我們怕柳凡錦已經出嫁，是不願打擾她的，不過柳家在蓉州城很有名，柳凡錦又……與衆不同，她不成婚，反而努力學習醫術，于是，我們便聽聞到了她的情況。之後，楊生定在藥鋪遇到了柳凡錦，我們三人就又有了聯系。”
“再後來，有一次楊生定提出去山中游玩，我們三人一起去了，然而，卻不幸遇上山石滾落。我和楊生定都很努力推開柳凡錦，而我和楊生定被壓在了亂石裏面。”
“過了很久，柳凡錦找來了人幫忙。但是，亂石太多，人手太少，我和楊生定又都快……快不行了，那樣的情況下只能先救一個人。柳凡錦很難做選擇，于是她離開了，讓其他人救容易救活的那個人。”
“柳凡錦離開後，楊生定就暈了過去，怎麽喊都喊不醒，實在沒辦法确認他的情況，而我還清醒着……于是……他們就先救了我。而後再救楊生定時，他已經……離世了。”
“我後來才知道，柳凡錦被我們推開後，跌落山坡滾了好長一段，她也受了傷，她能忍着痛再去找人來幫忙是非常不容易的。”
“楊生定死後柳凡錦萬分自責，她很努力醫治我，不分晝夜地努力，她不希望我再出事。唉……可惜……我也沒能撐過去。”
“兩個救了她的朋友死在她面前……唉……”司徒晨說着長長嘆了一口氣，耷拉起身子。
司徒晨和楊生定所說的事情經過差別不算大，畢竟每個人見到的、經歷的和所想的不一樣，有一些區別很正常。不過，有很重要的一點司徒晨沒有提，盡管直接問隐私之事非常冒昧，但為了搞清事情真相，有的話還是得說。
莫山遙開了口：“請問，你和柳凡錦之間……”
“我和凡錦之間沒有任何茍且之事！”提到此事司徒晨就來氣，“我真不知楊生定為何會這樣想！凡錦那麽好一個女子，她心地善良又勤勞能幹，她真誠對待我和楊生定，我自然也該真誠對她。”
“其實我不後悔救她，她幫了我和楊生定很多，我和楊生定也幫了她很多，我們三人真的是很好的朋友。我一直覺得……楊生定也不會後悔救她的。沒想到……唉……造化弄人啊！”
司徒晨握緊了拳頭，頓了頓又道：“我……我……唉……我的确對她有一點點愛慕之情，或許她對我也有一點點愛慕之意，但……我們之間的差距……唉……反正，我和她真的非常守禮，從未做出半點逾矩之事！”
“好，多謝。”莫山遙覺得問題應當出在楊生定死後，再問也問不出什麽，欲結束對話，準備離開。
“我……我要一直待在這兒嗎？”司徒晨看出莫山遙想離開，趕忙問出自己擔憂的事，“鬼差大人是帶我去轉世投胎的，我現下卻……卻……我會不會灰飛煙滅？會不會沒法轉世投胎啊？”
“你放心，客棧在黃泉路上，不會影響你轉世投胎。只要你待在客棧裏，是非常安全的。”十安開了口，“等我們查清真相，解決了楊生定的心願，會送你們去轉世投胎，不會耽誤你的。”
“那便好。”司徒晨松了口氣。
十安對着花廳施了法，然後道：“現下楊生定非常不穩定，請你待在花廳中休息，不要亂跑。有事大聲呼喚，我施了法，能聽到。”
“嗯。”司徒晨點點頭，他知道客棧裏的人很厲害，如今他能做的就是乖乖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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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頓好司徒晨，莫山遙和十安返回大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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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安，楊生定是不是很特別？”回大堂的路上，莫山遙突然開了口。
十安正快步走着，聽到莫山遙的問題後驀地停下腳步，随即又邁步繼續往前走：“莫姐姐你為何這麽問？你是發現楊生定身上有什麽異常嗎？”
“倒也沒有。”莫山遙跟随着十安的腳步，先停下，然後又繼續往前走，“直覺吧！總覺得他很特別。”
“也許等小黑和阿钰找回真相，一切就都能解決了。”
“嗯，那……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