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翌日一早，學堂內。
“不錯！跟昨天相比進步了很多！”孟夫子看着夏小五交上來的作業，贊不絕口道，“這就是宗信同學嗎？正是年輕帥氣的模樣。”
宗信有點不好意思道：“比我真人要更好看。”
孟夫子笑道：“那說明在小五同學的樣子，你就如畫中那般好看。”
宗信耳朵一熱，有些不太好意思。
夏小五在旁邊一直保持微笑和沉默。
她才不想說呢！她交上去的并不是她最滿意的，若是這一幅都算好的話，那她最滿意的那一幅就是完美了。
至于為什麽不交上去？
那是因為她想找個合适的機會送給宗信，就當做是謝禮好了。
這種暗藏着寶貝，只有自己知道的驕傲得意感一直延續到下午放學，夏小五獨自去了溪川河游水。
每天都只是匆匆泡一泡，夏小五決定今天玩久一點，還特地回了一趟水底的家。
“小五老祖宗，你回來了？”
一到家，夏小五就看到蝦精霸占了她的窩喝酒，旁邊的瓶子倒成一片，他自己都喝到全身發紅。
夏小五拎起他長長的胡子，又捏着鼻子，甕裏甕聲的嫌棄道：“你怎麽跑我家來喝酒了？”
蝦精打了個酒嗝，說道：“我一邊走，一邊喝，就來了。”
這時，鯉魚精小雨也帶着她的兒孫們找來了，她欣喜道：“小五？你怎麽回來了？”
夏小五将蝦精扔到一邊，笑道：“好久沒回來了，怪想家的。”
“就是嘛！”小雨深感同意，“咱們水裏的精怪，就應該好好的住在水裏才行。”
說完她又嘆了口氣：“不過現在水裏也不安全了。”
夏小五疑惑道：“出了什麽事？”
在不斷地與自我抗争中，又借着此處與地府忘川河相接的得天獨厚的優勢，夏小五漸漸摸索出修行的門道。
有了本事之後，她開始保護剛修出靈智，還未成形的精怪，經常與各種惡妖戰鬥，久而久之，本事越來越精進，這一帶的惡妖也越來越少。
也因為這個原因，大夥兒會尊稱她一聲“小五老祖宗”，但她又不是那種穩重端莊的性子，反倒經常和大家打成一片，大夥兒都是精怪，沒有人類那麽複雜，稱呼上就開始亂了，不過夏小五也不在意，開心就好。
小雨說：“我們這一片倒是太平，不過最近有很多下游來的精怪跑來我們這邊來安家。”
夏小五：“她們有作惡？”
“那倒沒有，”小雨道，“不過我聽她們說上游出了一只惡鬼，那惡鬼經常吸食她們的靈氣，很多精怪都因此而死。”
“它那樣修行，也難怪對成惡鬼。”夏小五若有所思道，“行，到時候我去看看，上游來的，只要不作惡就行，大家和諧相處。”
“放心吧，修行不易，又都是水中同類，好着呢！不過——”小雨話音一轉，她用尾巴拍了拍蝦精醉醺醺的腦袋，說道，“這家夥之前還獨自一蝦跑去上游，說是要去收服惡鬼。”
夏小五心想，不愧是曾經的小蝦孩子，都這麽老了還到處浪！
她問：“他是怎麽活着回來的？”
小雨嫌棄道：“嗐，還沒去下游呢，就差點被人類抓去吃了，屁滾尿流地跑回來之後又覺得丢臉，就開始成天裝醉！”
蝦精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身子通紅，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還是生氣氣的，他嚷嚷道：“誰誰誰裝醉了？我明明是……是年紀大，酒量不行！”
小雨：“你再大能有我大？”
蝦精嚷嚷的聲音立刻停止。
在場所有精怪，他大概就比小雨的那群鬧成一團的孩子們大。
蝦精沒法了，他幹脆往地上一躺，裝聾作啞道：“你們欺負老人！我訛上你們了！”
夏小五：“喝你的酒，再嚷嚷就把你扔到岸上去。”
蝦精一聽，立刻噤聲，默默喝酒。
夏小五左右看了看，在床頭生長着一片水草，她走過去施了個法，說道：“要是在我不在期間，那惡鬼跑到咱下游來了，你就趕緊隔斷這根水草，到時候我自然會來救大家。”
小雨點了點頭，又疑惑道：“你還要上岸嗎？哦，對，你之前說你得上岸待一個月。”
夏小五一愣。
也許是最近事情太多了，她差點忘了這一個月的期限這件事。
之前她說起這事時還是坦坦蕩蕩，不過一場任務，可今天聽在耳朵裏，不知為什麽心中有些異樣，似乎有些排斥。
夏小五說不上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只能暫時摁下，她定了定心神，說道：“我先走了，你們自己也要勤加修行！”
小雨：“路上小心！”
*
正是黃昏時候，路上行人來來往往，結伴的婦人正購買着晚飯的食材，小孩兒聚在一起玩玩鬧鬧，小攤小販的叫賣聲延綿悠長，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夏小五卻看起來有些蔫蔫的，心不在焉的到處逛着。
“小五？”
有人拍了拍肩膀，她轉頭看去，是牡丹。
牡丹疑惑道：“你這是怎麽了？和宗信吵架了？我剛剛叫你半天了，你都沒理我。”
一聽到宗信，夏小五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一個月的約定，之前的感覺像是破土的爬山虎似的爬上了她的心頭，但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甚至，又有點羞于說出口。
她搖了搖頭，笑道：“沒事，剛剛在想事情，走神了沒聽見。你叫我幹嘛？”
牡丹懷疑地看了她一眼，但見她并沒有什麽異常的樣子，只當是自己多慮了。她說：“沒事，就是在街上碰到了你，給你打個招呼。”
這時，有一位馬夫揚聲喊道：“客人，你還要租馬車嗎？”
“要！等等！”牡丹高聲回了一句，又轉過頭說道，“那我先走了，有時間去咱醉夢樓玩玩！”
閑着的時候就容易多想，夏小五也跟了上去，問道：“你要租馬車幹嘛？”
牡丹：“我打算過幾天回家祭拜我奶奶。”
夏小五：“你住哪兒啊？”
牡丹：“三花鎮，在溪川城下游，沿着溪川河走大概一天就到了。”
為了避免惡鬼跑到溪川城地界作亂，讓小輩們受傷，或者是引來一些修道之人破壞了得來不易的太平，夏小五本來就打算過幾天找個機會去把它給解決掉，既然這麽巧，那她順便陪着牡丹一起回家好了。
夏小五：“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牡丹轉頭看她：“你果然和宗信吵架了！”
“沒有！”夏小五立刻否認，“這之間有什麽關系？”
牡丹不信：“那你剛剛那麽失魂落魄的樣子。”
夏小五辯解：“我沒有，我真的是在想事情。”
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心虛，但她剛剛确實是在想事情。
牡丹還是不信：“那你幹嘛要和我一起去？你和宗信不總是形影不離嗎？”
夏小五辯解：“什麽時候形影不離了？我第一次去你們樓，不還是一個人去的？”
牡丹：“但沒過一會兒，宗信就找來了。”
夏小五一噎，她仔細回想了一下當天的場景，好像确實是這樣。
“……”
夏小五硬着頭皮解釋：“我們只是朋友關系。”
“朋友關系？”牡丹終于問出了憋在她心裏的問題，“那你幹嘛住在他家？住在一個家裏的朋友啊？”
這算是給夏小五一個喘氣的機會了，她立刻回道：“是他的姨和我……的姨認識，所以才暫時住在他家。”
“這樣啊，”牡丹盯着夏小五看了半晌，确實沒看出什麽貓膩後，只能暫停摁頭磕的逼問，但心裏還是挺失望的，她道，“那行吧。”
過了會兒又不死心：“真的沒有？”
夏小五無奈道：“真的。”
牡丹很失望：“哦。”
夏小五：“那我跟你一起去？”
牡丹剛準備答應，突然靈機一動。她仔細看了看夏小五，又細細回想了一下往日夏小五和宗信的相處模式。
雖然兩人都沒有更進一步，看起來只是朋友，但她的直覺一直在告訴她這事兒不簡單，她也有試探過，但一直沒有得到準确的答案，她便只當自己多想。
可是，如果，萬一是兩人其實各懷情愫，只是初次懷春，所以一時過于遲鈍，沒有察覺到呢？
牡丹被自己驚到了，她仿佛摸到了事情的真相，她欣喜若狂，她覺得這一定是上天在賜予她一個神聖的使命——推着這兩人去戳破那層薄薄的窗戶紙！
牡丹的心怦怦直跳，她直覺她的想法一定是對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這麽簡單答應了。
牡丹暗生一計，她笑道：“答應你也可以，但出門在外總得有個能打的人照應吧？你去把宗信叫着，他和你一起的話，那我就答應你。”
看着那一副漂亮的笑臉，夏小五覺得這其中必然有詐！
她說：“其實時間也不長，差不多就一天的行程。”
牡丹笑道：“一去一來差不多兩天。”
夏小五繼續：“其實這附近挺安全的。”
牡丹笑道：“萬一呢？”
夏小五再繼續：“其實我也能打。”
牡丹笑道：“真的嗎？我不信。”
夏小五再再繼續：“我之前還輕功上樹接小雲！”
牡丹笑道：“我忘了。”
夏小五再再再繼續：“我當場給你比劃比劃！”
牡丹笑道：“我看不見。”
她甚至開始反問：“所以你還是和宗信吵架了。”
夏小五急：“我沒有！”
她繼續反問：“那你為什麽不願意叫他？”
夏小五完敗：“……”
這小老妹兒到底是怎麽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