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事實,人之本性
1
在蔣南芸初步判刑之後,張棟霖醒來了。而這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是在這個時候醒來的。
杜小小也從許媛那裏知道了這個消息,小小說:“他醒來的時間點真的太巧了,好像這件事情解決了他便得到醒來的武器破開了困住他的病魔這扇大門。”
“他能夠醒來确實也不容易。”許媛說。
“是啊,十幾年的時間就過去了。”小小擡頭看着天邊的落日,“你說他醒來發現時光如此匆匆,自己雖然還是自己,但是蔣南芸已經不是她了,他會怎麽樣?”
許媛思考之後搖頭,“我不知道。張棟霖他也許會震驚,也許也會無奈……有太多的結果了。”
“那…你說,他會放棄掉蔣南芸嗎?”
“為什麽這麽問?”
小小轉身走到了許媛身旁坐下,她說:“我想知道,站在和她們不相關的人的角度來看待她們兩人的感情是這麽樣的。是極度容易破碎,還是堅不可破的。”
許媛考慮了蔣南芸和張棟霖之間發生的故事和兩人為彼此說做的事情,她思考好後認真組織了語言告訴杜小小自己的想法:“我認為張棟霖是個善良、勇敢和堅毅的人。這些簡單的歸納是我聽到的張棟霖而不是我親自接觸的他,只是我想張棟霖他是這樣的人。他帶着自己的私心調查着蔣南芸在乎的案件,他的私心不是壞的,起碼他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而在他的感情裏面,他是真誠的、熱烈的。他喜歡蔣南芸,我甚至相信着他是愛蔣南芸的。無所謂他是什麽身份的工作者,無所謂蔣南芸煩了什麽樣的錯誤,她們兩個人對彼此都是堅定的。不然,兩個人都不可能為對方做到現在這一步。除了蔣南芸她太過于過激的事情,我想我相信兩人的感情是堅定的,我認為張棟霖不會放棄蔣南芸的。”
杜小小沉默了很久,想着自己把蔣南芸救出來的她也能釋懷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說完小小站起身抿唇一笑,她環視了周遭不同于之前的環境心生感慨:“甫城的雪化得真快,這雪…留不住……”
許媛:“這個城市本來也不是北方,你可以去北方看看,那裏還有雪。”
小小:“不用,我已經見過了雪。”
在救出蔣南芸後,杜小小也在事後曾經後悔過,蔣南芸傷害的人是陳之督,她之後想起那個孩子所受到的傷害都會後悔。她想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忘記了陳之督受到的死亡本不應該是他應該承受的,她不應該這樣手下留情。
可是想到蔣南芸的動機時,她也會想到自己愛了多年的陳晉。在之前去到陳晉和陳之督共同生活了多年的家裏時,她找到了一本只寫着杜小小三個字的日記本。
這個日記本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不過杜小小還是發現了陳晉留下的東西。
他的日記本外殼厚重,雖然看似平常,但是仔細觀察後還是能夠發現日記本的不同。在找到小刀小心翼翼地分離開厚重的外殼後,她深呼一口氣打開外殼。
外殼裏藏着一張紙和一枚銀幣大小的銀片,而這一枚銀片令杜小小覺得異常熟悉。在想到自己曾經收到過的快遞裏就是這樣一枚銀片和陳之督的手鏈,杜小小顫抖着身體沒有說話。
那個時候她以為是陳之督給自己的,沒有想到這是謝黎溪在死後的陳之督身上發現後故意留下來的東西。在他研究出銀片其中的奧秘之後又故意把東西寄給小小,而他謝黎溪的目的就是為了刺激她……
光透過陳之督的銀片上的細小孔洞就會出現杜小小現在的模樣,不斷靠近銀片,小小的模樣也會逐漸放大。而這個,杜小小是很久之後才在回想陳之督說過的話裏意識到的。哪怕她發現了不算晚,可是她無不在後悔。
在按照她得知的方法除去銀片上多餘的物質後,她心懷着好奇與不安按動了手電開關。
而照射出來的依然是杜小小,不過有所變化的是,照射出來的樣子是十六歲時的杜小小的模樣。那時,她還留齊肩的短發。當她雙眼泛紅着放下手電,她拿出放在身上的另外一枚銀片和日記本裏發現的銀片放在手心緊緊攥住,與陳晉相關的太多太回憶一下子從記憶裏滾動出現。
僅僅只是和陳晉共同生活的那些日子撐着她走過了這麽多年,她沒有一天不感謝當年和陳晉他們的相遇。她站在了和他們一樣的地方,她不再是沉陷黑暗之中的人了。
而離開的前一刻,她望着手裏交疊的銀片産生了好奇。她一手舉着交疊的銀片,另一只手打着手電,不過第一次只是出現了一些亂七八糟不成形狀的模樣,她交換了銀片疊放的位置,日記本裏的銀片放在前之後出現了新的模樣。這一次出現的不再是杜小小了,光透過銀片細小的孔洞照射出來的是陳晉的模樣。
她望着陳晉的模樣,她那時只是想着好久不見了陳晉,久違了。
重新返回杜小小身邊的許媛在門口盯着陳晉的模樣愣了很久,她沒有想過還有能夠看見陳晉長大後的模樣的那一天。
對于陳晉離開後沒有留下任何照片的事實,她們都是遺憾的。而陳晉的遺照都只是他唯一的照片,而哪一張照片來自于當年還生活在白城孤兒院時,十七歲陳晉的照片。
兩人都望了很久,知道小小哭得不停顫抖後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電。
“原來要經歷這麽多年才知道他的模樣……”
在遇見十六歲的杜小小之後,陳晉一直偷偷地觀看着小小的生活。如果不是一直在意,那麽他不會知曉她十多年後的模樣。
小小在那之後在日記本上記錄下了這些話:
“親愛的陳晉,如果你留給我的不止這些就好了……雖然我想要的更多,但是我也明白你能留給我這些,而我還能尋找到這些都已經是不容易的了。陳晉,那一天快要來到了。”
2
杜小小的時間變得十分空閑,待在莫忘書店裏時她總是反複觀看着陳晉和陳之督留下來的東西。而這樣不過才度過了一個早上,她的怪異被莫莉注意到。
“小小,要不要出去逛逛?”
“外邊沒有什麽可逛的,我待在書店裏幫忙吧。”
莫莉:“散散心吧,你知道的這裏不忙。”
小小她望着莫莉擔憂的神色苦澀的笑了笑,她答應了莫莉,不過她獨自一人漫無目的的閑逛時完全不明白這樣有什麽意義。她的心被困多年,散散心也只是無用功了。
在許媛給自己打來電話後,她知道了許媛要去醫院的事情。
“莫莉阿姨說你出去逛逛了,我等會兒和你一起,你現在在哪裏?”
“沒在哪兒,我就走到了書店附近的江邊。”小小冷漠地望着江對岸走的過一波又一波人,江風吹來揚起她的發絲。
“哦,那行。我一會兒去了醫院就來找你。”
小小聽着許媛的話随口一問:“你為什麽去醫院?生病了嗎?”
許媛否認的語調輕聲長嗯,“我去看看住院了的上司,她最近生病住院了。”
“哦~”小小拉長語調思考着,随後她再一次詢問關于張棟霖已經醒來的事情。
“對啊,他已經醒來三四天了。我沒有記錯的話張棟霖還沒有出院。”許媛肯定地告知杜小小,不過她疑惑小小詢問這個幹嘛。在杜小小問自己要去哪一個醫院時,她猜測到了杜小小的目的。
許媛:“你要去醫院嗎?要不要我來接你?”
杜小小仰頭看着天空無聲輕笑:“那就麻煩你了,我待的太無聊了,我想去看看鮮活的張棟霖。”
接到杜小小之後兩人來到了醫院,兩人進了醫院大廳就迎面碰到了一身黑衣的蔣東。
杜小小望着蔣東毫不怯懦地先行開口打招呼:“蔣警官,你好。”
“你們好。”
蔣東想着沒有想過會在這裏遇見她們,打完招呼顯得有些尴尬的他詢問着杜小小和許媛來醫院幹什麽。
“我來看看張棟霖警官。”
蔣東聽着雖是震驚卻還是知曉地點頭,“你們兩個都是去看他的嗎?”
許媛搖搖頭否定地說:“我看朋友。”
也是,許媛對張棟霖沒有這麽多興趣。
許媛:“我先上去了,你們接着聊吧。”
“好。”
小小目送許媛轉身離開後望向蔣東,她的聲音很平淡好像又成為了蔣東第一次見到她的的模樣,她問蔣東:“蔣警官要去哪裏?回警局還是回家?”
蔣東輕輕扯着唇角客氣一笑的說:“我其實剛來醫院,我也要去看張棟霖警官。”
杜小小了解點頭,她提議:“那剛好我們一起吧,我還不知道張棟霖警官住在哪一間病房。”
他望了杜小小幾秒鐘,随後蔣東答應了她。
進入電梯後開始杜小小便沉默了下來,她不知出神地思考着什麽。而蔣東用餘光瞥着她的模樣,他在思考着自己直到現在都沒有明白的事情:杜小小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在他們所有人試圖想要了解與知道杜小小到底是什麽人時,他們卻也只能查出所有人知曉地一切。她身上的所有太過神秘,只是她又好像很簡單,他們怎麽調查也只能看見最簡單的她。
這些他在意的秘密,是否是蔣東自己想的太多了?
“蔣東警官,我們到了。”
杜小小一句話喚醒了專注于思考而出神的蔣東,他說着不好意思走出了電梯。
而出了電梯之後,杜小小依然走在蔣東的身前。直到走到了張棟霖的病房前,杜小小退到了蔣東身邊。
“你知道位置?”蔣東好奇地詢問了出來。
明明說着自己并不知道位置的杜小小卻一下來到了病房外,這讓蔣東無法不在意。
杜小小只是看了蔣東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只是盯上着房門說:“我們進去吧。”
在猶豫片刻後,蔣東還是推開了房門。他想着讓杜小小先走進去就站在了一邊為她讓出位置,不過杜小小看了看門口的位置笑了笑,她搖搖頭說:“你先走吧,我并不着急。”
蔣東聽着小小的話也沒有過多糾結,走進病房後他看見了坐在床頭的張棟霖。
張棟霖見到蔣東後和他打着招呼:“你又來了?”
蔣東輕嗯着答應他,在張棟霖看見身後跟進來的杜小小後,蔣東主動給張棟霖介紹起了她。
“她是杜小小。”
杜小小望着已經恢複了精氣神的張棟霖輕輕一笑,而張棟霖聽見她的名字後臉色不自然地僵住一瞬。
“你好,張警官。”
張棟霖保持住友好的笑容和杜小小打招呼,“你好,杜小姐。”
兩人打完招呼後,病房裏就變得寂靜了下來。蔣東和張棟霖聊着些普通尋常的事情,而杜小小沉默地坐在一旁。
在杜小小明晃晃的打量之下,蔣東和張棟霖聊了沒有十分鐘。在一個電話打來之後,蔣東說:“我先下個樓,你們……”
“我和你一起,我也要去找許媛了。”
蔣東舉着手機的手選在半空中,“嗯?哦,那好。我們一起吧。”
這一次杜小小還是走在了蔣東的前面,而蔣東留在房間和張棟霖說了一句後話後才慢慢跟上杜小小。
離開病房之後,蔣東問杜小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也早有計劃了?”
蔣東的話問的很晚,在蔣南芸快入獄之後。不過,沒有關系,蔣東什麽時候詢問或是什麽時候發現都沒有用。
杜小小露出虛假的一抹笑:“将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許媛她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蔣威望着選擇走進樓梯間下落的杜小小知道了她不會再告訴自己一丁點兒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了。她在保護什麽?她又在隐瞞什麽?這些事情,蔣東都不會知道。
3
杜小小和許媛離開醫院時撞見了張棟霖的表哥和父母,他們主動上前叫住了杜小小。他們說着感謝她的話,而杜小小笑着應付了兩句和許媛一起離開了醫院。
随後而來的石莉在一旁望見這一場景,她不明白他們為什麽和杜小小認識,又為什麽對杜小小的态度這般積極。在杜小小她們離開後她快步走到了他們身邊詢問了張棟霖的表哥和自己的父親張甫。
“你們為什麽要感謝她?”
“之前你弟弟棟霖被拔管差點死掉了,是她及時發現救下了棟霖。”
石莉聽着一下子皺起了眉頭,因為她認為太過于巧合了。
“那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
張棟霖表哥張彬想了想脫口而出道:“半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是我幫忙照顧棟霖,沒想到出去一會兒上個廁所的功夫就出了這個事兒。幸好沒有出事,不然我都要愧疚而死。”
石莉拍了拍張彬的肩,“不會的,你是在幫我們照顧棟霖。”
張甫也笑着勸慰張彬,随後他望向杜小小離開的發現說:“還好有那個女娃在,我今天也是在張彬的提醒下第一次見這個人,她一定會有好報的。”
一旁的陳華也随着大家的目光看向醫院大門口,她小聲的說着不确定的話:“我記得我們好像見過她?”
石莉靈敏地聽見陳華說的話後警覺,她立馬詢問:“阿姨,你想想那個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被石莉一問,陳華下了一跳,随後她看見石莉殷切的目光努力地回想。靈光乍現之間她回想到,她告訴石莉:“那個時候我們周邊的河裏溺水了幾個孩子,不過并沒有找到那些孩子的蹤跡。”
張甫聽後也附和:“哦,我也想起來了,那個孩子我帶着她去過我們店裏。奇怪的是好像在她來之後就沒有孩子失蹤了。”
“爸,你确定嗎?”
“是吧,畢竟當時孩子失蹤太讓人擔憂了。”
石莉想到了出現在郊區的那一批孩子,她沒有了解過這些孩子的父母住在何處又是什麽人,所以石莉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事情原來都圍繞在她們的周圍。
在她梳理着這些案件時,一個念頭湧上她的心頭:杜小小或許早就知道了真相。
石莉她震驚地站在原地,在回頭望見蔣東時她想自己和他一樣邁進了杜小小帶着她們走的那條路上。雖然最後找到了真相,卻也無力的明白了杜小小所做的犧牲。
回到局裏的時候,石莉翻看起了蔣南芸的案件記錄。其中蔣南芸的犯罪動機令她很是在意,案件裏記錄着:蔣南芸聲稱是杜小小和陳晉一起害了她在意的人,所以她讨厭杜小小。
這樣沒有指明的話讓石莉在意地去見了蔣南芸一面,而在這之前,杜小小來見過她。
蔣南芸在看守所裏已經變得和之前石莉看見的模樣不同了,她已經瘦了一整圈。頹廢的神情和哭紅的雙眼讓她更加破碎。
“你還好嗎?”石莉看着她的模樣關心着。
蔣南芸低着頭沉默着,石莉輕聲嘆息一聲後告訴了她張棟霖已經醒來的事情。
“我已經…知道了。”蔣南芸啞着嗓子回答石莉。
石莉想起杜小小已經見過她的事情沒有多說,随後她便開始詢問起自己在意的事情。
“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認為就是陳晉和杜小小她們害了棟霖嗎?”
蔣南芸聽後沉默了很久,在見過杜小小之後,她懷疑着自己知道的一切。如今,她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述說自己的痛苦。
“蔣南芸,我不希望你這樣。”石莉的話讓蔣南芸臉色變得蒼白,越來越不好,“或許你說出來并不會讓事态改變,但是或許你說出來你的心裏會好受一點。”
“石莉警官,如果改變不了,說出來也許增加的只是我的痛苦。你們所在乎的真相已經有了不是嗎……”
石莉聽後呼吸一滞,“我們尋找真相不是為了把你逼近死胡同裏!難道當年我們棟霖幫你尋找真相的時候,也是在增加你的痛苦嗎?”
“不是……不是……”
“其實你不願意說我不會強求你的,是我太急切了。”石莉望着又開始哭泣的蔣南芸面色一冷,她帶有歉意地說:“我的弟弟張棟霖讓我告訴你,他會一直等你,希望你不要忘記。”
說完石莉起身想要離開,而此時蔣南芸哽咽地叫住了她:“是謝黎溪告訴我的……”
“謝黎溪?”
“是他拿出視頻給我看說杜小小拔了棟霖的呼吸管……而陳晉是杜小小的愛人,我就這樣自顧自地以為是她在為陳晉報仇。而陳之督的身份,也是謝黎溪告訴我的……”
“謝黎溪他這麽會知道?”石莉問。
“他給了我陳晉和陳之督一起生活的照片,還有杜小小和陳之督的親子鑒定……而陳晉早就死了,他的屍體甚至都已經沒有了,我無法為我心中在意的去報仇。陳之督是她們兩個人的孩子,我也猶豫過,只是在知道張棟霖差一點就死去且兇手是杜小小之後,我就這樣傻傻的去報仇了……”
謝黎溪拔管污蔑杜小小從而增加了蔣南芸對杜小小的憎恨,所以她殺了陳之督。石莉想着無奈地笑了,她告訴了蔣南芸事實。蔣南芸終于擡頭看向了石莉,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石莉。她的眼裏寫滿了苦楚和後悔……
“……”
“蔣南芸,我不是在逼迫你……這些事實你應該知道,你不要帶着痛苦繼續生活下去。棟霖他還在等你。”石莉說着一頓,想起杜小小她還是安慰起了蔣南芸,“杜小小會救你出來說明她不在意了,而如今謝黎溪也已經死了,你好好整改吧。”
“我會的。”蔣南芸一字字緩慢說着,而後她拜托起石莉:“麻煩你轉告杜小小,是我對不起她們,我死不足惜。而張棟霖,讓他不要等我,我該死……”
石莉離開後,她陷入進無盡的自責中。望着窗外的夜色,她說着無數句對不起。
4
杜小小回了一次自己租下的房子,她帶走了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東西——陳晉寫下的日記。
那是他十八歲時記錄開始的日記,日記裏記載了不算太多的事情,只是陳晉十八歲時所寫下的日記裏她存在在他的生活裏。這本離現在已經有好久了,久到一切都快模糊不清了。
當年,見到陳晉的一面的兩年之後,杜小小在莫忘書店的閣樓裏無意之間發現了陳晉十八歲時随意記載的幾篇日記。
她翻開第一頁看見的是陳晉熟悉的字跡時,她沒有勇氣接着往下看去。她害怕看着的是曾經深愛的那個人的記錄裏留着他對自己的感情,她害怕再次有了期待。可是,陳晉已經有了新的生活,她不該這樣的。
哪怕多年殘存的感情她不願就此放棄,可是她也矛盾着,糾結着……
在陳晉死去的那一年,杜小小獨自前往醫院時發現自己生了病。醫生告訴自己接受手術治療後還能繼續活下去,她思考了很久詢問眼前說話溫柔的醫生:“那手術後我還能活幾年?”
“長的話最多會是十年,短的話也是有七八年。不過生命是絢爛的,你或許能活到很久很久。”
杜小小聽着這番話笑了,她說:“醫生,你的話很溫柔。謝謝你。”
其實聽了醫生的話後她覺得很累,十年啊……太漫長了。她不想接着這樣活着,好像再這樣下去她的軀體也快腐爛了。
借此機會她再一次去到了和陳晉相遇的地方,那一天她望着那個拐角很久。她貪婪地想着能夠在死前再見陳晉一面就好了,只是她也無法預料陳晉已經先她一步離開了。
在小鎮上閑逛着時,她又一次來到了一家陶瓷店。在小店裏她見到了林以惜,那個孩子陳之督的小姨。
林以惜看見小小時愣了很久,她和小小一樣盯着對方望了好久。
“你好。”杜小小先行開口打招呼讓着沉默到尴尬的時刻可以被化解開。
林以惜手忙腳亂的說着不好意思,她說:“因為你好像我曾經見過的一個人,她很令我在意。”
“沒有關系的。”杜小小笑了笑,她随口一問:“為什麽她會令你在意呢?”
“其實也算不上我在意吧,唉,沒事的。你不要在意。”林以惜說完打算繼續忙着自己手裏的事情,但是杜小小卻适時說着自己也見過林以惜。
林以惜略微驚訝地望着杜小小,她試探着詢問:“你兩年前是不是來過這個小鎮?”
杜小小點頭承認這件普通的事情,随後她告訴林以惜自己的名字,“我叫杜小小,我想自己沒有記錯的話,你是陳晉的親人,是他的孩子的小姨?”
林以惜笑着點頭,她激動地拉起了杜小小的手。
“是我!”她有些用力地捏痛了杜小小,小小輕輕皺了皺眉。林以惜注意到後松開了杜小小的手再次道歉。
“杜小姐,你知道陳晉哥現在在哪裏嗎?你們應該是朋友吧,或許你知道他在哪裏,我一直在找他。”
杜小小愣住,她脫口而出道:“你不是那個孩子的小姨嗎?你怎麽會找不到他?是他怎麽了嗎?”
在小小還疑慮陳晉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時,林以惜告訴杜小小說:“其實吧,我也不是陳之督……就是陳晉哥的兒子的親小姨。我只能算是他的一個阿姨?或許吧,其實不重要啦~”
陳之督?杜小小若有所思地思考着那個孩子的名字。
緊接着林以惜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自己的過往:林以惜是陳晉在人販子手裏救下的女孩子,雖是救出了林以惜,但是她找到自己以前的家時那裏已經沒有了任何人。她消極的想着自己的親人丢棄了自己……
陳晉安慰林以惜或許她的親人只是無奈離開了而已,畢竟林以惜的家周邊依然是一副經歷災害的模樣。而在之後,林以惜是不打算繼續麻煩陳晉的,但是陳晉看着林以惜一人毫無去處還是收留下了她。和陳晉共處兩年後,林以惜的家人找到了她,而她終于回到了屬于自己的家裏。
聽完林以惜的故事,杜小小更加在意陳晉的生活和那個孩子,她關切的詢問:“陳之督?就是陳晉的孩子,他的母親是誰?”
林以惜望着杜小小,她已經意識到小小或許不知道陳晉的下落了,不過陳晉很在意杜小小,她最後還是告訴了杜小小自己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陳晉哥說過陳之督的名字裏有着和他母親相關的線索。我猜着是不是姓氏,不過他沒有告訴我。”
姓氏嗎?杜小小的心一下子被攥緊一般。
“被陳晉哥照顧的兩年裏我過得很好,我想着自己找到家人後一定要感謝他。只是在我和家人團聚的幾個小時後我才發現他留下了一張紙條帶着陳之督離開了。如果不是他我也不能堅持等待我的家人,他也像我的親人一樣,所以我想找到他。”說着林以惜看向杜小小,不過她還是抱着有一線的可能詢問杜小小:“杜小姐你知道嗎?”
“抱歉啊,我不知道……”
林以惜聽後倒也不是我,她笑着說:“沒有關系的。我已經問過很多人了,或許沒有相遇就是命中注定的。不過,我還是很在意你的。”
杜小小:“為什麽?”
“我們兩年前不是遇見過嘛,陳晉哥見過你之後的那一天心情低落了很久。他說自己不應該出現的,這樣會讓她傷心好久……”說着林以惜眼睛亮亮地望着杜小小,“你們之間,是不是有着刻骨銘心的一段過往啊?”
林以惜沒有意識到這樣一句話會刺痛到杜小小的內心,小小自言自語道:“他說的是我嗎……”
“什麽?”看着杜小小失魂落魄地樣子,林以惜終于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她說起其他的事情想要讓着不好的話題被轉移,只是杜小小突然就說着不好意思離開了。
林以惜看着杜小小離開有些懊悔地跺腳,直到再也看不見杜小小後還是懊悔。
在聽着女孩講述過去的生活,杜小小就慢慢察覺了不對。在離開後她開始調查起了過往。她接受了手術,希望能在有限的時間裏查到她想知道的一切。
千辛萬苦查到了蔣南芸之後,她本來在看見了蔣南芸還不錯的生活時,她是怨恨的。不過了解到她的生活後,她選擇放過自己,也放下仇恨。最重要的是她認為這一切是與蔣南芸無關的,哪怕張棟霖是為了她找上了陳晉,可是蔣南芸沒有參與其中,她就是無辜的人。
只是她沒有預想到的是蔣東出現了,而陳之督這個孩子也随之出現了。他出現的那一刻,她認出來了這個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陳之督和自己都知道,不過兩人都沉默着守護着陳晉多年以來的付出。
在陳之督死後,她想着逃避着一起死去。可是沒有死去且在之後無意得知殺害陳之督的兇手是蔣南芸時,她也無法理智的放下仇恨了。她和蔣南芸一樣被謝黎溪挑起的仇恨蒙蔽了雙眼,只是她也發現了謝黎溪。
醫院裏謝黎溪別出心裁的接近和他在意許媛,許媛的出現讓她看見另外的方法。不傷害他人而找到真相并展現在大衆眼前的真相。
如果多年以來謝黎溪藏的很好也沒有關系,她會讓他暴露自己,還有他掩藏的罪責。
謝黎溪死之前,杜小小她對謝黎溪說:“謝黎溪,你永遠都是錯的。真相永遠不會被掩蓋。而兇手在什麽時候都會被發現,判處罪行。”
5
許媛和杜小小離開醫院後,杜小小告訴許媛說:“我要見蔣南芸,麻煩你在送我一趟吧。”
“現在嗎?”許媛問。
“嗯,下次可能就不想去了。”
“好。”
她們兩個人來到了看守所,許媛想陪着杜小小一起去見蔣南芸,不過杜小小拒絕了她。
“有些話可能在你的面前就說不出來了,你要是等的太累了就回去吧。”
許媛定睛望着杜小小近一分鐘,最後她沒有繼續堅持和杜小小一起見蔣南芸,她緩慢坐下說:“我等你,你去吧。”
“可能會要很久的時間。”
許媛:“沒有關系,我等你。”
杜小小望着許媛堅定的雙眼一笑,最後還是小小獨自一人去見了蔣南芸。
在見到蔣南芸之前,杜小小還以為蔣南芸不會願意見她。如果這樣的話,杜小小也不會再來見蔣南芸了。不過,她還是見到了蔣南芸。
蔣南芸看向自己的眼裏還是充滿怨恨,而此時的她心裏想着:杜小小贏了又怎麽樣,她的身邊什麽人都沒有了,她是可憐的。
杜小小不在乎蔣南芸現在是否還恨自己,反而她不同于之前那樣對待蔣南芸,她少了很多情緒看着蔣南芸。直到沉默了很久,蔣南芸猜測了許多杜小小前來的意圖後,杜小小告訴蔣南芸:“你在意了多年的張棟霖醒了。”
蔣南芸愣神了很久,她顫抖着聲音問了出來:“真的嗎?”
“我沒有必要騙你。”
蔣南芸慶幸和驚喜之中卻有失落了,她想到自己的以後時在獄中後颠笑:“杜小小,我的下場有沒有給你補償?”
她笑得很是瘋狂,笑聲卻逐漸消散。
在望着蔣南芸眼裏無法隐藏而流露出的乞求時,杜小小知道自己也沒有猜錯,蔣南芸也在乎,也害怕。
“蔣南芸,你覺得我是你?你覺得我會去報複張棟霖嗎?”杜小小冷眼看着她,面色如靜水般平靜。
戳穿內心想法的蔣南芸沒有否認,她放低姿态希望杜小小不要把矛頭指向張棟霖,她卑微的說:“他沒有錯!求求你…求求你……”
在蔣南芸直白地乞求時,小小動容地想到了守護自己多年的陳晉,她的陳晉也沒有錯啊。
“你也害怕嗎?”杜小小靠近兩人之間隔着的玻璃,“我的孩子也害怕過,你為什麽不放過他呢?”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傷害他……”蔣南芸變得激動起來,她伸出手用力拍打起玻璃的同時還在呢喃着:“不要傷害他……”
杜小小看着蔣南芸,她的眼底翻湧起許多情緒,她想起自己死去的孩子和自己深愛的陳晉慢慢紅了眼,過往只能算是歲月長河的片刻回憶翻來覆去的奔走。她的眼底蓄起淚水,望着蔣南芸的模樣她難過到啞着嗓子說:“我不是你……”
蔣南芸松了一口氣,看着杜小小時,她還是想起了過往種種。
“杜小小,何以見得我一直是這樣的我……”突然變得很平靜的蔣南芸留着淚說:“你們帶給我的,也是後半輩子的傷害。我一生都在失去,來到我身邊的張棟霖也被傷害,因為你們……我永遠孤獨一個人。如果你是我,你能做到完全放棄嗎?你不是也向謝黎溪複仇了嗎?”
杜小小說:“你難道還不知道事情全貌嗎?”
看着蔣南芸困惑的眼神,杜小小自嘲一笑:“蔣南芸,你何時孤單一個人了?你把自己置身悲慘之中為了去報仇……你忘了守護你的人,也忘了愛你的人。在你父親帶給我傷害時,我和陳晉無依無靠……我的陰影在你父親靠近我的第一步就出現了。陳晉,那個時候保護了我,我們沒有錯。在你把怨氣帶到我的孩子陳之督身上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因果報應?如果你想的是讓惡反複重複輪回,那你早就已經丢掉幸福了。究其根源,是你的父親蔣威讓一切發展變成了現在這樣,是他開始了痛苦!”
杜小小說完之後,蔣南芸怔愣着聯想起之前調查的事情隐約猜到了事情的發生,蔣南芸對杜小小産生了更多的愧疚。她放下自尊和一身傲氣:“對于我的父親,對不起……”
杜小小沒有理會蔣南芸的道歉,她鄭重地望了她一眼後離開了監獄。
在後來蔣南芸張棟霖張棟霖是被謝黎溪傷害的事情,她試着讓石莉幫忙傳達自己的歉意,只是沒有後續。她也變得無法原諒自己,好像沒有如同謝黎溪一樣死去而是愧疚的活着才是最為難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