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相,迷霧之後
1
警局外雷鳴電閃,透過窗帶來的氣息充滿冷意。暴雨一直不間斷,粗犷張揚的聲響在耳邊越來越大。
許媛坐在警局的審訊室裏,她的衣服已經幹了不少,不是濕潤的衣服黏在身體上的感覺還是有些涼意不時襲來。
值班的警官向許媛問話,她回答着有關于自己身份的一切問題,不過當審訊員問到她為什麽案子自首時,許媛只是沉默不語地面對眼前小不了自己幾歲的年輕審訊員。
“許女士,你說你要自首的案子是什麽?”
反複詢問幾次後,警局內的警官有些懷疑許媛是否是說了謊,又或者她是否存在着某些疾病。不過這些懷疑都被一一推翻。
在許媛沉寂之中快浪費了二十分鐘之後,值班的女警官說:“女士,你不願意說的話,我們大家待在這裏是沒有意義的。”
許媛她終于擡頭轉動枯澀的雙眼,她啞着嗓音說:“我想和當年調查蔣威案件的警官聊一聊……”
女警官和身旁的審訊員對視一眼,年輕的審訊員輕輕皺眉,他并不明白許媛這個無厘頭的要求是為什麽。女警官望向記錄冊,她猶豫着是否要答應許媛的這個要求。
當許媛掏出一張沒有露出臉龐的屍體照片時,女警官定睛看了又看。屍體有明顯胎記,身上遍布傷痕和血跡,并且屍體已經出現了較為嚴重的屍斑,而最近的案子裏并沒有符合這個症狀的屍體。
她質問許媛:“這就是你要自首的案子?”
許媛輕輕一笑,她說:“或許是,或許不是。”
女警官把照片放在桌子上,看着并不虛假的照片最終她把許媛的要求彙報到了上級。
起初警局并不答應的,許媛知道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當時間來到淩晨之後,許媛拿出另外一張照片說:“城郊外北路無名山的公墓附近有一處掩埋幼兒屍體的地方,天亮後你們一定要去看看。之後麻煩你再問問他們是否還願意答應我的要求,我在這裏等。”
審訊室裏的警官被許媛輕描淡寫的話語震驚到,她輕描淡寫地說着話的模樣沒有一點是在說謊的跡象。看了看許媛給出具體位置的照片之後,去過公墓的審訊員說:“莉姐,這裏我有印象……”
被叫做莉姐的女警官聽後詢問了大概的事件,聽了審訊員的描述後,石莉再次詢問了一遍年輕審訊員:“你确定你沒有記錯?”
審訊員點頭,石莉的表情變得有些沉重,她拿起第一張無頭屍體照片問許媛:“這個屍體在哪裏?”
“不出意外的話你們要過很久才會發現,但是,如果你們答應了我的要求,或許明天下午就會知道在哪裏了。”許媛說完輕輕一笑,她不帶任何挑釁的語氣說:“今天中午十二點前我要見到當年調查蔣威案件的警官,麻煩你了,石警官。”
石莉看着長相人畜無害的許媛,她不會糾結她會不會殺人,她現在害怕的是許媛她會不會殺了更多的人?
等等……
石莉蹙眉望着許媛,她的名字,許媛?許媛她甚至知道自己的并沒有告訴她的姓氏,她仔細望着許媛的臉,回想着審問時知道的許媛的年紀,她問道:“你糾結是誰?”
“警官,我已經告訴過你們了。”
審訊員不明所以地看着屋裏的氣氛,他更加迷惑不解。
“我只是想知道我想知道的,在那之後,絕對不會有人受傷的。”許媛說。
“……”
石莉盯着許媛沒有說話,轉頭讓審訊員先看着許媛後她拿着照片出了審訊室。拿出手機拍下照片後她把照片發給了自己的父親,随後她打去了電話。
“爸,有個事情想找你确認一下。”
在許媛所說的埋藏地,石莉帶隊找到好幾個了幼兒屍體。已經有了孩子的石莉望着深坑裏不同年齡階段的孩子屍體時,她一下子哽咽住了。
孩子的屍體上充滿了傷痕,一鏟一鏟挖出泥土時,石莉真希望許媛說在說謊。只是當第一個孩子的屍體出現過後,石莉的心一下子就被揪緊了。接下來每一個越來越小的孩子出現時,她的心情也越來越難受。
天不知何時變得灰蒙蒙的,或許今天一整天都不是什麽好天氣。不遠處的公墓已經有人出現了,那是打掃公墓的工作人員
石莉遠遠地望着整齊的墓碑,她失神了片刻,再回頭向下望向深坑時,她竟有些不敢細看。
怎麽把這些孩子帶回家呢?她們來自哪裏?她們的父母會有多難過,多傷心呢?
石莉無法改變這些孩子已經死亡的事實,她震驚着這樣殘忍的兇手存在……
許媛,她又怎麽可能是兇手?
石莉回到警局時,已經過了九點。此時距離十二點不過三個小時,而局裏已經找來了過往處理蔣威案件的警官。
審訊室裏,許媛看着上了年紀的一男一女。她輕輕一笑,“我想你們想知道公墓的屍體,但是也會想知道關于蔣威的事情。聽我說完接下來的故事吧。”
許媛娓娓道來了過去發生的事情,這個她聽時就無奈萬分的事情。
在十幾年前的故事裏,蔣威他對杜小小的所作所為,杜小小和陳晉兩人的反抗,陳晉失手殺了蔣威……
許媛一字不落地述說了出來,不過,許媛把杜小小換成了自己,也把兇手說成了自己。
等到許媛說完,在許媛面前的李芝皺了皺眉,細膩的她發現了不對,她反駁了許媛說到:“你,不是兇手!”
面對李芝的反駁,許媛沉默以對。
李芝:“難道你自首的就是這個案子?”
已經變得疲憊的她依然用手肘努力地撐着小小的桌面,她低頭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位置沒有回答,随後她緊閉雙眼爬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李芝和身邊的搭檔王紹對視一眼,王紹拍了一下桌子,語氣強硬了些:“你如果不願意說蔣威的事情,那就說說公墓的事。既然你說自己是來自首的,那你是否就是殺害公墓幼兒屍體的兇手?”
許媛下半張臉埋在臂彎裏輕輕勾唇一笑,她擡起頭說:“警官,我想你們一定會在屍體上查找到我的頭發。那麽這樣我一定就會是兇手了嗎?”
“如果你不是,那麽你來警察局裏自首是為什麽?”
許媛:“警官,你們找尋不到的。”
說完過後,不管李芝和王紹兩人怎麽詢問許媛,她都不再說話。
石莉還在因為許媛最後說的話疑惑時,許媛的父親許朝東已經趕來了警局。當石莉看見許朝東和自己的父親一起出現時,她硬着頭皮走上前去。
“爸,許局。”
許朝東神色焦急地看着石莉,他問:“小石,許媛她在哪裏?”
“她在審訊室,已經審完了……”
許朝東壓抑着自己的怒火,他咬着牙問:“她在哪兒?”
石莉還沒有來得及指明審訊室,許媛就已經被帶了出來。
當許媛出門扭頭看見許朝東時,她的臉直接冷了下來。
距離上一次見許朝東,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許朝東趕到許媛身邊,他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許媛,許朝東咬牙切齒道:“你怎麽可能會是兇手?許媛,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許媛沒有搭理面前的幾人,她沉默着讓警官帶走自己。
許朝東看着許媛的背影一下子就佝偻了身軀,他好久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許媛遠離的背影。
直至許媛消失在他眼前,他無奈嘆息一聲,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席卷而來。許朝東回頭看着石莉,他站在原地無奈搖頭。
石莉望了望自己的父親,她沒有說話點頭答應了下來。
2
蔣東還在調查着蔣威的案子時,許朝東給他發了話,蔣威的案子歸到了市局裏,他不用再繼續查下去了。
暫時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的蔣東一下子手足無措了起來,他向傳話的徐瑞問到:“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現在必須停手,不可以在繼續調查下去。”
“為什麽?”
徐瑞無奈啧嘴,他如實告訴蔣東:“許局的女兒不知道為什麽去另外一個區的局裏報了案自首,莫名的牽扯進了蔣威的案子。許局的女兒報案後的一天發現了一件大案子,而初步證明了她是犯罪嫌疑人。所以,這件大案子牽扯到了蔣威這件懸案就需要移交給市局調查。”
蔣東聽明白了徐瑞的意思,這件案子必須的交給市局裏。況且許朝東作為許媛的父親,上頭領導可能更是擔心許朝東會為了許媛以公徇私。
“我知道了。”
“頭兒,那些資料需要及時交上去哦。”徐瑞看着蔣東有些黑臉的表情小聲提醒到。
蔣東意識到自己的手不自覺搭在了桌上的文件資料上像是在刻意藏着資料一樣,他下意識皺眉移開自己的手。
“我等會兒收拾好了叫過去。”
徐瑞點頭離開了蔣東身邊,獨留蔣東一個人待在自己的辦公桌前。
辦公桌上堆滿了蔣東為案子做出的付出,只是現在的狀況讓此時此刻的辦公桌上那些一疊又一疊資料反而都彰顯着的是他熬的夜和所處的努力都是無用功。
許媛……為什麽許媛會在這個時候去警局自首,是什麽是事情導致了許媛做出了這樣的行為?許媛她甚至已經是犯罪嫌疑人,為什麽?
好像從蔣威的屍體出現開始,他所調查着的一切都變得更加朦胧和混亂。
蔣南芸是這樣,許媛也是這樣……
一個案子摻雜了越來越多的人,她們好像都站在受害方。可是站在正義面前的時刻,她們都是沒有錯的嗎?
尋找對錯,尋找真相……如果到最後沒有結果,反而是傷害了更多的人,那麽這樣追尋的過程是否不該發生?
【倘若能夠避開那些苦難,逃脫那些困境,這樣恍如美好童話般的世界的生活讓生存脫離了設計,讓生命陷入了荒迷。】
“許媛,你到底為什麽這樣做呢?”說完這句話之後,警局外漸漸下起了雨。
雨聲響起傳進蔣東的耳朵,他朝着窗外望去,雨勢越來越滂沱,雨聲越來越大。他不斷跳動的心髒也随着雨聲越來越大,毫無規律的心跳,混亂無蹤的大腦,他無法靜下心來思考,休息。
怎麽才能夠停下來呢?或許帶着私心調查案子時,蔣東他就已經出了錯。他無法得到自己為之付出所想要得到的感情,那是強求給蔣南芸的。
當她變得越來越陌生,亦或是當她顯現原來的她自己時,蔣東知道他和她們都回不了頭了。
十多分鐘後,雨聲不在急促,站在窗邊聽着雨的蔣東慢慢回神。他回頭望見了自己辦公桌,厚重的資料掩蓋着過去的故事,而過去隐藏着神秘的秘密。
蔣東邁着不急不緩地步子靠近自己的辦公桌,一張張拾起資料整理着文件時,他越來越不甘。他拍打了一下深褐色的桌面,陳晉的照片跳脫在眼前。
有些重影的圖片刺眼,蔣東久久地望着陳晉的照片,他在心裏默默地思考:一個陳晉而已,他怎麽會藏的如此之深?
蔣東反思:他自己遺漏的事物,究竟是什麽?
幼兒屍體上查找到屬于許媛的發絲時,李芝和王紹面對确切的證據時都不約而同猶豫着考慮起這個讓許媛來自首的案子。
“老王,如果她只是自首就算了。但是她為什麽非要知道關于過去的案子,還是蔣威的案子。”
石莉抱着資料不自覺停下了腳步,她也好奇為什麽許媛一定要知道蔣威的案子。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蔣威究竟涉及到了什麽案子,了解到有些錯綜複雜的事件時,石莉更加認真思考許媛在其中扮演扮演了什麽角色。
王紹認同地點頭,他說出自己的想法:“她的年紀不大,蔣威死的時候她也才不過只是個小學生而已。如果許媛她說的話屬實,再加上你說得出的結論是她絕不可能是兇手的事實,那麽只有一種可能。”
李芝看着王紹,兩人同時說出猜測:“她一定認識兇手!”
“可是這是如果,怎麽肯定這個結果呢?”
雖然每一個猜測都不會被完全否決,但是從何下手總是困難的。
石莉在李芝兩人沉默下來的時候敲門走了進去,她把資料放在桌上後,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念頭。
“我有一個想法想說。”
王紹翻看資料的手一頓,他和李芝用時被石莉吸引。
李芝:“是許媛的案子?”
石莉點頭,李芝望着眼前的人觀察了一下,她詢問了一下王紹的意見,在王紹點頭後,李芝讓石莉說說看。
“或許看似毫無關聯的兩件甚至多件案子是有着關聯的,只是我們都忽略了。”
“哦,這怎麽說?”
石莉:“如果擔憂許媛的父親許局會做些什麽,不如我們找到他手下調查案子的警官?”
李芝和王紹不明白石莉的主意,“這樣的意義和根據是什麽?空口白牙無法使人信服。”
“嫌疑人許媛她近一個月的行蹤軌跡在白城與甫城兩地來回往返,無法忽視掉的兩座城市我圍繞着許媛了解到了她曾經被拐至白城,之後了回到甫城的事情。而許媛身邊認識的一個不太起眼的人也是在許媛回到甫城的那一年出現在了甫城。”石莉說着從文件家裏精确地拿出杜小小的相關資料放在兩人面前。
“這人是一個書店的員工,她叫杜小小。她早些年的經歷暫時無從得知。”
李芝大概看了眼有關于杜小小的資料後望向石莉,她的目光鎖定石莉問到:“這個人和案件的關系是什麽?”
“這是最為奇怪的一點,她和許媛的聯系僅僅只是同一年出現在甫城,而十多年以來兩人并無交集,可是多年後卻突然聯系起來。杜小小的身上幹淨的沒有一丁點掩藏一般,可是在這個人的周圍發生的不止一件命案。”
李芝和王紹聽着石莉的話一下子嚴肅起來,兩人認真地聽石莉接下來的話。
“首先是許媛這個案子,另外的案子有長垣江邊一少年被勒死的案件,曾經轟動一時的襲警案件。而最後的這個案子裏的嫌疑人是杜小小所在的書店裏老板娘的兒子,他叫陳晉,曾和許媛待在同一個孤兒院。在許媛和杜小小出現在甫城的時候,白城孤兒院早已沒有他的身影。而他消失的時間段和蔣威的死亡時間重合,加上他那時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反抗更甚至是殺掉蔣威這一成年男性。而當然,那個蔣威死亡的時間段裏神秘行蹤的杜小小也有這個嫌疑。”
石莉說完這些話後沉默着看着兩人,李芝和王紹怔愣了一會兒。李芝先行開口:“僅僅只是你一個人分析得到了這些答案嗎?”
“并不是,我也有從資料中得到這些消息。而這些消息是許局的手下查出來的。”石莉如實回答。
在一旁沉默着翻了翻資料的王紹在李芝看過來時難得的贊賞起了查到這些資料的人。
“他的資料雖都只是圍繞蔣威的案子讓案子停滞不前的消息,但是串聯上這些案子之後就明了許多,甚至可以說解釋了許多疑惑的地方 ”
王紹看向石莉,他詢問:“這個人是誰?”
“他是蔣東,已經在許局手裏工作了幾年。”
王紹思考着點點頭,當然他也有想到蔣東調查蔣威案子的起因,不過他不認為蔣東調查了這麽多資料會是有什麽其他的想法。
“年輕人就是愛探索些過去沒有被解開的真相。老李,你覺得石警官的想法怎麽樣?”
李芝聽着王紹的詢問自然明白了他已經同意了石莉的意見,她點點頭:“讓我彙報給上級後看答複吧。”
石莉聽到沒有被完全否決的話後緊繃着的神經才放松了一下。
警局外好像又開始下起了濛濛細雨,涼風吹進時驚起一身雞皮疙瘩。
真奇怪啊,明明已經到了十一月初,雨下的卻越來越頻繁了。
3
對于并案的事情,蔣東是始料不及的。甚至當石莉出現時,蔣東仍處于與困惑之中。
一步步邁入案件的深處時,他從未想過事态會涉及如今的地步。如果死去的人越來越多,那麽如今已經不只是為了能夠找到真兇那麽簡單了。
石莉駕車停在蔣東面前,她搖下車窗擡眼看着蔣東問:“你就是蔣東?”
蔣東盯着石莉看了幾秒種,思考的間隙他輕輕點頭。
“我是石莉,上車吧。”
秋季的涼風吹來,上車前蔣東為取暖摩挲了兩邊臉頰,随後朝着副駕駛座位走去。扣緊安全帶的剎那間,石莉發動了車子離開。
不知前往何處目的地的蔣東多看了石莉一眼後愁緒萬千地望向窗外,除了偶爾略過的風聲和汽笛的轟鳴聲,車裏安靜無比。
十分鐘後,蔣東望着路牌猜測到了要去的地點——白城。
“石警官,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你問吧。”
蔣東目不轉睛地望着前方道路,他問到:“你為什麽願意參與其中呢?”
“你的問題很奇怪。”石莉沉默了一瞬,看了後視鏡一眼後說:“其實除了工作的原因外,我也還是會參與這個困難裏。”
石莉:“我又一個從小就分開的親弟弟,我們兩個分開的時候年紀都不大,我模糊的記憶中只知道自己有兄弟姐妹。不過本來就不怎麽聯系的我們沒有想過刻意聯系,畢竟父母兩邊的關系不太好。大概是七年前還是八年前,那個孩子找到我了。他說自己結婚了,當時看着眼前的孩子我十分震驚,對于他說的話我也很震驚。我不明白他找到我是為了什麽,我甚至把他想的很壞,我還以為這個孩子是不是為了錢找到了我。不過并不是,他說自己想拜托我幫他看看一個案子。那個案子不是其他的,就是當年鬧得沸沸揚揚的白城孤兒院案件。”
白城孤兒院?蔣東緩緩坐直,他扭頭盯着石莉,在意的他立馬詢問石莉:“為什麽?”
“為什麽嗎?那個孩子說自己在找一個人,他或許就是來自于白城孤兒院。他沒有說清楚自己的意圖,我自然也沒有深究。後來的聊天當中不知道他發現了什麽,他感謝了我一會兒離開了。第二次見面的時候是在兩年後,他受傷住進了醫院,這一次那個孩子找我借錢了。我考慮着借給了他,後來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他怎麽了?”
石莉搖搖頭說:“我不知道,那個時候我想就當作給那個孩子多一份零花錢算了,他不聯系我了也就只是回歸了平常的生活,沒有什麽差別。只是過了一段時間看見襲警案件時,我才知道那個孩子當了警察。偏偏我是之後才反應過來那個孩子在做些什麽,如果能夠發現或許他就不會成為植物人了……”
蔣東理順思路望着石莉的側臉,雖然不可置信但是他還是明白石莉說的主人公是誰了,他依然确認地詢問一遍:“那個孩子,你的弟弟是張棟霖?”
猶豫了一下的石莉點頭,“是他。”
蔣東有些淩亂地望着車裏的小擺件,他整理着得到的線索,他暗暗感慨:這個世界太小了,錯綜複雜地纏繞的道路其實就只是個簡單的圓圈。
“石警官……”蔣東收回望着石莉的眼神,他空洞地看着擋風玻璃外疾馳掠過的深色水泥道路,“就在還沒有确定你弟弟是張棟霖這一事實之前,我總是會想為什麽遇到的人都會和這些案子纏繞在一起。是這世界太小了嗎?還是我們逃脫不了這一塊地域?在确定得到了答案後,我想清楚了。在意的我們一步步靠近,為了尋找真相,為了磨平因為在意而生長出的尖角。真相能讓更多的人遠離傷害,只是磨平尖角的過程裏總會有人受傷。按照人數來對比,大家總是給出少數服從多數,那樣是世界發展定下來的。而少數人中有人被馴服,有人卻依然獨特。”
石莉思考着蔣東的話,在進入白城市內後,她說:“所以世界是不同的,每個人也是不同的。而每個人守護的也是不同,有時我們能阻止,有時我們也阻止不了。只是,當世界與人類依然存在,我們就不得不為了繼續生存下去而随着大衆走大路。”
蔣東勾起嘴角無聲望着窗外,道路兩側是變得越來越熟悉的場景,是白城了。
那一年接回蔣南芸時,也是這一條道路。不過卻也沒有那麽熟悉的城市了。
十分鐘後石莉把車開到了老舊的大樓前,她熄滅車子前告訴蔣東:“白城孤兒院到了。”
蔣東解開安全帶利落下車。關上車門後他攏了攏身上的外套,輕聲道:“好冷。”
石莉望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麽。
走進不知荒廢多久了的孤兒院時,蔣東竟覺得孤兒院更冷。
走在蔣東前面的石莉四處張望着,他看着石莉想到了她說的故事。想到故事之中的張棟霖,他突兀地問:“你有見過張棟霖警官的女朋友嗎?”
石莉愣了一下沒有停下腳步,她告訴蔣東:“我很少去看張棟霖,我一直覺得自己有愧于他。如果他來找我時我并沒有多話告訴他想要知道的,那麽或許他就不會被置身苦難當中……”她回頭看着蔣東,她直白的繼續說:“所以,我沒有見到過那個孩子的女朋友。很少幾次去醫院見他的次數裏,我只見到過我的父親……”
說着石莉嘴上停了下來,她回想的她們的父親張甫提到過的一些話。想到那些話後石莉回頭看向蔣東,“我想那個孩子在見我之前是已經結婚領證了。所以你和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會不會是你誤會了?”
蔣東思考着石莉的話,他想自己和她說的是一個人,不過蔣南芸和張棟霖結婚了是他不知道的,甚至是撫養了蔣南芸的蔣父蔣母也不知道。
在蔣東沒有回答之前,石莉也意識到一些其他狀況:“我想我應該沒有問過你……為什麽你會認識張棟霖那個孩子,如果是因為襲警案件從而知道了他,那我不會意外。可是,你又為什麽會知道那個孩子身邊有什麽人存在呢?你難道認識那個孩子身邊的人?或者是你又知道些我并不知道的?”
空曠的樓道被風刮出恐怖刺耳的聲音,蔣東與石莉對視着沉默。
【你掩藏着秘密困于其中,我嘗試着解答卻迷茫。世間萬象,匆匆。】
當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石莉臉上的神情更加冷漠。她邁步走近蔣東發出清晰的腳步聲時,蔣東開口使她停了下來,“我認識……”
“那個人就是張棟霖的妻子,我沒有誤會。她失去親人後差點被送進孤兒院,在那之前是我的父母接回了她。而她有一個在案件裏最為致命的身份,她蔣威的親生女兒——蔣南芸。”
蔣南芸……她不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只是當知道她牽扯上張棟霖那個孩子時,石莉也呆愣住了。
思考着參與其中的人和事件,石莉的呼吸不自覺間變得有些急促,她擡頭望着蔣東一字一句問到:“你說的,是真的?”
蔣東咬牙沒有再說話,他輕輕點頭後石莉莊重嚴肅卻又失望地說,“我想,不該讓你繼續接觸到這個案子的……”
4
杜小小和蔣南芸消失了。
她們消失在了蔣東能夠查找到的地方,甫城裏沒有她們其中任何一個人的蹤影。
蹲守在莫忘書店的第四天,石莉給他打來了電話。
自從上一次石莉在白城知道了蔣南芸和自己的關系之後,石莉她沉默着在白城孤兒院尋找線索與答案。走進當初孤兒院孩子被虐待的地下室外時,兩人聞到了發黴與腐敗的味道,她們只覺得空氣帶來的盡是不适的異樣感。
石莉警覺地推開生鏽的鐵門,一層層塑料膜高挂垂下,撥開塑料膜後引入眼簾的是滿牆幹涸的飛濺狀血液。不遠的角落處堆積着好幾袋不明物體,蔣東先發現後朝着角落走去。尚未完全接近就聞到的刺鼻氣味讓他停滞了兩三秒,接着靠近時他聞到了混雜在其中的血腥味。
“是血腥味……”蔣東身後的石莉說着拿出一雙手套戴上走到了角落。
在蔣東一步步走到石莉身旁,在手電的照射下蔣東看清了角落裝着的是人體殘骸。黑色塑料袋的中央有着一袋被透明塑料袋層層包裹住的人頭,長發混着血水粘在她的臉上。蔣東被吓了一跳,他渾身泛起冷汗。
石莉咬緊牙關雙手不知覺地微微顫抖,半晌在蔣東叫她名字的聲音下她回神扭過頭不再盯着眼前的景象。疾步走出地下室後,石莉打了電話通知白城警察局後她挂斷電話小口呼吸着空曠地面流動着的新鮮空氣。
在石莉身後趕來的蔣東安靜地遠遠看着她,石莉無奈地擡頭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她心裏沉寂地思考:究竟是什麽讓殺人兇手做出了這些舉動?
“是這個世界還在變得更壞,還是永遠阻止不了越來越多的人變壞…..”
熬了一宿夜的石莉了解了蔣南芸更多的情況後她沒有讓蔣東離開。
她疲憊的雙眼堅定地望着蔣東說:“我不相信你永遠不自私,只是我相信你在現在選擇前行的道路上不會站在她的那一方。”
回到甫城後,蔣東和石莉一起見了許媛一面。
“我見到了那個女人。”
許媛擡頭探究地望了一眼蔣東,随後她慢慢移過眼神放在石莉身上。對視的剎那,石莉說:“她已經被分屍了,不是你照片上的模樣了。”
“……”
許媛的眼神冷冷的,她沉默着不說話。
石莉:“你做這些是為了維護誰呢?是活着的人,還是死去的人?是為了複仇還是尋找早已過去多年的真相?”
許媛望了望天花板,她說:“我在尋找我還能繼續活下去的希望,也在尋找沒有被證明卻已經被下了結論的證據,被你們認為是壞的的案件的真相。”
“我是錯的嗎?”許媛的疑問沒有人回答她,她嗤笑一聲說:“我沒有殺害任何一個人,你們又該怎麽證明我說的一定是真的呢?”
“你……”蔣東憋着難受地怒視許媛,許媛望着他不屑一顧,“蔣東警官,你也是案件的一環,如果當初你們沒有接回蔣南芸,那麽她不會遇到張棟霖。兩位警官,你們猜,張棟霖警官為什麽時至今日還在醫院?真的只是因為陳晉嗎?”
許媛身體慢慢前傾,她望着兩人說:“你們都知道的,只是還不願意承認,或者是已經承認了,但是不願意讓她身處苦難,是否你們存在讓她回頭是岸的想法?你們是人,不是神,神也無法讓她回頭,更或者是你們……”
“夠了!”石莉拍桌站起,她內心堅定,眼神望着許媛反駁到:“讓蔣南芸她回頭,甚至是讓她做的能否被原諒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許媛,如果你是因為在意這些太多無關緊要的,那麽現在我能肯定的告訴你,一切違反法律的傷害都會被懲治,不論過了多久。”
許媛看着石莉,她冷靜了很多,不過她的态度依然不友好。
“石警官,你的話讓我相信了你。可是,他已經死了……那樣的結果,我沒有辦法提她接受。”
石莉無力地扶着桌角,蔣東有些不合時宜的開口:“你說的前一個人是陳晉,後一個是誰?”
許媛盯着蔣東,她說了句奇怪的話:“你的出現真的掀起了那些波瀾……”
聽着許媛的話,石莉看着蔣東想起了杜小小這個人。
“許媛,你耗下去的時間不多了。”
許媛沒有看石莉,她望着時間笑笑沒有說話。
自那一天過後,蔣東聽從石莉的話尋找起了杜小小。不過查找不到杜小小的蹤跡之後,他發現竟然連蔣南芸都消失不見了。
他不禁後背一涼,蔣東想到的是死亡。他沒有線索,沒有證據,無奈的他只能蹲守在莫忘書店等待。
接起石莉的電話前,蔣東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告訴自己的竟然會是另外一個嫌疑人的出現。
“許媛被放出警察局了。”
“為什麽?”
石莉:“甫城郊外的幼兒屍體上有着另外一個人的毛發,而白城孤兒院發現的女屍身上又被性qin的痕跡,這些沒有一點和許媛有關系。”
之前的證據被推翻,現在沒有證據說許媛是兇手,她被放走了。雖許媛不是兇手,但她還是違反治安交了罰款後才離開。
蔣東沉默着思考,他說:“另外一個人是誰?”
蔣東焦急地等待答案,沉重的呼吸在車內不斷被放大。
石莉說着暫時不知道,蔣東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你有想着不是蔣南芸就好了嗎?”
蔣東聽着一愣,他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他否認:“沒有,不可能。我只是好久沒有聽到她的名字了,她會在哪裏呢?她改變了姓名,樣貌……見過她的人很少,記住她的人…更少……”
石莉聽到他不大不小的話驚覺:“所以最有可能露面的是蔣南芸?不,她的名字是張南霖。”
“嗯。”蔣東喉嚨輕發出聲響,剎那間他是在懊悔自己才想到這件事情。
石莉催促着蔣東去找到有着張南霖面孔的監控,如果都是模糊不清的臉那就找人來描繪她的畫像更改懸賞信息。
“石警官,她一定會是那個殺人兇手嗎?”
石莉聽着蔣東的話一愣,尋找消失的兩人時,她們都把重點放在蔣南芸身上。石莉不知道蔣南芸會不會是殺人兇手,只是她知道蔣南芸一定是嫌疑人。如果她沒有消失,沒有尴尬的身份,她說清楚一切只會排除她的嫌疑。
“我們只是合理地懷疑每一個人,判罪不是我們的事。”
蔣東沒有回話,或許他思考起了比往日更多的東西。石莉沒有再說些什麽,她挂斷了電話。同事走過挂起一陣冷風,她望着桌前的許朝東局裏的徐瑞送來的文件再次陷入資料當中。
*
蔣威他殺了劉峥後辭職卷錢離開了公司,來到甫城後花錢在一個高官身邊當了一個小跟班。探索着他們那些人的道路,蔣威他在甫城一步步當上了官員。
劉峥的女兒劉英不知道通過什麽方式知道了蔣威的行程,她像是一個潑婦一樣罵着蔣威的所作所為。不過蔣威不太在乎地望着她,他當然有想過自己會惹上仇家,不過第一個找上自己的竟然是劉英。她倒是比劉峥身邊的其他人聰明,不過那又如何呢?
指着他呼來喚去的劉峥早死了,劉英也早已沒有當初的地位。
蔣威聽着劉英說着,聽到她過激的透露着她的弟弟劉志變得癡傻時,蔣威掩飾不住勾唇輕笑。他走上前佯裝着關心的模樣拍了拍劉英的肩膀,他說:“想來你一個女性過得也是不容易,不過這樣的污蔑還是不要亂說。我的經歷完全經得起調查,而你對我的污蔑我可以讓你坐牢的。”
他的後半句話聲音很小,劉英聽着不斷顫抖,她指着蔣威說出更髒的謾罵。口水吐在離開的蔣威身後,他回頭看了劉英一眼笑笑沒有說話。他拿出錢給身邊的秘書,“給她些錢吧,也是個不容易的人。畢竟,她還要養弟弟不是嗎?”
秘書拿着錢給了保安,保安拿着錢很久沒有遞給劉英。蔣威視若無睹,保安瞅着蔣威的反應更加捏緊了手裏的錢。畢竟劉英這樣出現搗亂的人,沒有人會不讨厭。
在蔣威他們坐車離開過後,保安一把推開了劉英。劉英被推倒在地,她憤恨望着健碩的保安目不斜視。
“你的為這樣一個人賣命,早晚不得好死!”
保安們一人提了劉英好幾腳,他們分着蔣威給的錢輕輕一笑,“死娘們,你之前在這附近逛着賺錢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染上病了死的比我們快啊!”
他們刺耳的哄笑刺痛到了劉英,她拖着痛苦不堪的身體搶他們手裏的錢給撕碎。不過,這樣的行為換來的是又一場暴揍。
蔣威停在遠處的車子看着劉英被暴打一頓的場景笑得很開心,他低頭看了看還沒有燃盡的香煙,他對駕駛座上的秘書說:“他們處理的挺快,漲點工資吧。記住,不要讓他們太過于得意忘形了。畢竟出了人命什麽的對我來說可太麻煩了,那種啊,我最讨厭了。”
說完蔣威熄滅了香煙,他收起笑容說:“漲他們工資的時候順便問問,那個女人怎麽找到這裏的。如果能發現她剛才為什麽那麽生氣的理由最好。麻煩你了,謝秘書。我們走吧。”
“好的,蔣先生。”
後來劉英被舉報非法行為進了牢,在牢裏半年後死了。而劉志在劉英進了監獄過後過得更差了,他被房東趕出來無家可歸。後來劉志溺死在了一條小溪邊,蔣威想他死的太便宜了些。
劉英死後,謝秘書把消息告訴了蔣威。
坐在辦公室裏的蔣威簽完文件知道了這件事,他無關痛癢的嗯了一聲。等到告知自己這件事情的謝秘書出去之後,他轉了一下椅子看着窗外,望着被烏雲遮蔽的太陽他笑了笑。
“劉峥,你的孩子都死了。這可…真的太好了。”
他仰頭感受着成功帶來的愉悅,那一刻好像過往的一切苦難都只是一些鋪墊而已了。
不過五年,蔣威的地位越來越高,不過盡管如此他開始變得并不滿足于現狀。
娶了上司的女兒後,他成功替代了上司的地位。那個時候,他也以為自己到此為止了。他的生活邁進了比過往所有人都好的地步,哪怕從小的不幸本讓他讨厭家庭,可是家庭給了他的幫助讓他忽略過往的不幸。
女兒降生的時候他已經三十六了,看見蔣南芸臉龐的那一刻他竟然想起了那個逝去多年并且有些可悲的母親——孫招娣。
蔣威輕輕摸上蔣南芸的眉眼,她睡着時輕輕皺了皺眉頭。蔣威看着紅了眼眶,這個孩子是讓他覺得世界最溫暖的時刻。他不恨他的母親孫招娣,他狠的是自己的父親。是他的不忠和封建的思想害死了他的母親。
如果母親沒有離開,他依然會有溫暖的懷抱。只是沒有如果,變成現在的模樣蔣威自然明白回不了頭。他感慨自己上了年紀總會想到些過往,改不了的,永遠回不了頭。
他把女兒的被子拉上去些,看着她的睡顏兩三分鐘後他走進自己的妻子身邊。
“謝謝你,你辛苦了。”
他的妻子搖搖頭說沒什麽,他握緊妻子的手說:“以後不用再受這個苦了。”
蔣威自己以後絕不會讓自己再受以前那種苦了,他的生活變得很好很好了。
他與他的父親消散在人海中,他的父親困在那座山裏永遠,而他蔣威絕不會再次踏入那座大山。
工作時他是剛正不阿的人。在家他是善解人意的丈夫。在家裏和在外,他展露的是不同的面。他戴上一切假面,只有在面對蔣南芸時,他覺得自己才真實那麽一點。
他的妻子說自己太寵愛蔣南芸了,要是有一天那個孩子闖禍了怎麽辦?
蔣威抱着蔣南芸看了很久,他說:“我的寶貝很乖不會闖禍,如果真有那麽一天,爸爸一點會救下芸芸,如果救不了芸芸,爸爸會替你去死的。”
蔣南芸捂住他的嘴,她說:“老師說了,死不是好東西,爸爸不要說。”
蔣威笑笑,他抱着蔣南芸答應了她。
突如其來的改變在他的妻子車禍去世後,他的幸福在那一刻開始崩塌。
在妻子的葬禮上,他其實沒有太多的感受。望向妻子遺像的時候,他有些紅了眼眶。在身邊的女兒苦惱着要找媽媽時,他在想怎麽辦,蔣南芸失去媽媽了,和他自己一樣……
葬禮過後,蔣威才有時間收拾妻子的遺物,而在她的遺物裏,蔣威發現了妻子出軌的事實。他的妻子說自己被他困住,無趣的他困住了她的靈魂,她變得無趣,只有另外一個人給她自由,給予她翺翔的天空。
蔣威望着這些文字眼前變得有些模糊,他生氣地撕碎了信件。回神是蔣南芸在他面前已經不知道哭了多久,他壓着惱火把蔣南芸安慰好後送到了妻子的父母家裏。
可笑的是,他的岳父,當初的上司竟然以為自己是因為妻子去世太悲傷了而沒有心思照顧蔣南芸。
蔣威沒有否認,只是離開後他在樓下的車裏坐了很久。望着上司的家裏,他想着那個從不屬于他的家庭他差點就認真了。後來,蔣南芸一直待在外公外婆家裏。
回到家後,他燒毀了妻子的一切物品。看着火焰,蔣威變得瘋狂,他想自己一直就是這樣,無人能夠改變自己。
妻子的情夫是他身邊的謝秘書,他還沒有來得及開除謝秘書。他就發現謝秘書為自己的對家出謀劃策,甚至出賣了自己太多的消息。他想起妻子寫下的那份讓自己惱火的信件,他想只是開除謝秘書對他太好了。
蔣威除掉對家過後,他故意問謝秘書:“我總覺得他們知道我很多東西,你說是不是很奇怪,誰出賣了我呢?”
謝秘書說着調查,蔣威見謝秘書穩得住就想看看謝秘書有什麽招數所以答應了他。不過謝秘書不太會找替罪羔羊,那個叫做小陳的手下不過輕輕對付謝秘書一下,他的罪行就暴露了。
蔣威輕輕一笑,他說:“你跟了我很多年,我不難為你,開除你就算了。”
謝秘書顫抖着應下,在他離開回去前,蔣威故意提及妻子寫的信:“你的回信呢?”
“蔣先生,您什麽意思?”
“我妻子寫給你的信,我并沒有看見你的回信。”蔣威笑着看着謝秘書說。
謝秘書聽後一下癱軟在地,他跪在蔣威面前,“蔣先生,求求你放過我。我罪該萬死,但是我還有家人,我的孩子才和您的女兒一樣大啊!”
“家人……”這個字眼刺痛了蔣威,他輕輕啧最後說:“你還是不太了解我,你說的些我還挺讨厭的,除了孩子。”
謝秘書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渴求地望着蔣威,不過他說:“那你最好早點消失吧,不然那個孩子都保不住。”
蔣威說完起身打算離開,謝秘書把當年的劉英面對自己說的話向蔣威說了出來:“你會遭天譴的報應的……”
“我不在意,你已經比我死的早了,幹嘛還去在意這些。”蔣威說完笑着走到大門前,離開前他轉身看着謝秘書落敗的模樣,他補充到:“我知道這句話以前那個叫什麽劉英的女人說過,當時還是你處理的她的事情吧。你現在的樣子和她一模一樣。”
等到蔣威摔門離去後,謝秘書望向了打開了窗戶。大風灌進吹動着白色窗簾搖曳飛舞,他站起身沒有管身後的小陳鎖緊門後靠近自己在說些什麽,他義無反顧地翻過窗戶從高樓墜落。
陳江軒還來不及拉住謝秘書,親眼看着他跌落後他立馬收回手擔心蔣威他們看見。他藏下後悔的眼神,當蔣威看向他時他佯裝着虛假的模樣。
蔣威看着樓上的小陳笑了笑,他告訴身邊裏自己近的一個人:“把謝秘書貪污的證據收拾好交給警局。”
上車前他厭惡地看了看謝秘書的屍體,他說:“真是麻煩,非得死在這。也不聰明一點。”
陳江軒看着蔣威的車輛遠離的背影,他不解:謝秘書為什麽一定得死。
後來蔣威變得更加不恪守成規,在擁護和稱贊之中他開始明目張膽收禮,接受賄賂。小事兒而已,只是邁進更深的深淵之前,他絕不反思。
在酒局飯局上,他見到了很多女性。不過他太讨厭她們了,見到和妻子相像的女性時,他的厭惡更加明顯了。不過他的沉默讓那些人已經自己喜歡妻子的替身,太可笑了。不過這樣反而讓他更想實施自己對她們的想法。從慢慢的使絆子到慢慢報複和殺人。
而杜小小,她的眉眼和妻子很像。
遇見杜小小那一天,他喝了酒。靠近杜小小的時候,他恍惚間看見了曾經喜歡過他的亡妻最愛他時的模樣。她含蓄地表達着對自己的喜歡,說着自己因為他過的很幸福。可是,他的妻子不愛自己,她更愛她的自由和靈魂。他可以原諒妻子的自私,只是千不該萬不該出軌,還是他身邊的人。
那個時候他想着無所謂了,反正妻子死了。而面前這個年輕的孩子呢?不能算了,她出現在這裏,就該死!
他緊緊跟随着杜小小,他攔住了杜小小。想着她也會死,蔣威幾近瘋狂。
不過,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死在了小溪邊。死前他迅速回想完了自己的一生,他想到自己竟然和劉志那個傻子一樣死在了小溪邊,真憋屈啊!不過,被陳晉他們誤殺的那一天,蔣威本來想着去看蔣南芸。他好久沒有見過那個孩子了,上一次見面她沒有小時候那麽喜歡自己了,這個孩子長大了腼腆吧。算了,死了就到頭了,一切在他的作為之下早就已經無法回頭。
他不回頭,自己有些後悔啊,早知道應該先看一看那個孩子的。算了,白白增加她的痛苦了。
回憶定格在蔣威最渴望的願望那個時期,他好像看見了那個時候的場景。他向生氣的蔣南芸道歉,然後承諾:
“爸爸下次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好。”蔣南芸鼓着小嘴還是答應了。
他只記得那一天的陽光是和那個孩子出生的那一天一樣明媚燦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