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祁長出一口氣,揮了揮發麻的手腕。
腹部的疼痛一直不曾停止,不斷抽搐着,整個胸腔撕裂一樣,喉嚨已經發麻。
但是,退縮就是認輸。
龍祁眯着眼睛看向許岩,他的魂力其實略勝一籌,堅持下去勝負還是五五開,怎麽也不能輸給龍翔。
這樣想着,執念支持着龍祁,他提起長劍,榨幹身體裏最後一絲魂力和體力,成型的火鳳展翅飛翔,雙翅的振動帶動氣流的方向,落下的片片羽翼化作最鋒利最熾熱的刀刃,向着許岩席卷而去。
許岩紮下馬步,深呼吸,體表的暗金色似乎沉浸到骨頭裏去。他大喝一聲,雙拳齊發,金色的虛影凝聚成佛陀的形象緩慢地浮現到空中。
火鳳和佛陀碰撞在一起。
場內一片寂靜,過了好幾秒,巨大的聲響才貫徹了整片場地。所有人的耳朵裏都充斥着嗡鳴,他們眼前的世界一片雪白。
火鳳和佛陀都消失無蹤。
只有許岩和龍祁還站在那裏,不過三秒,許岩倒在了地上。
龍祁的臉上還帶着一點茫然,直到裁判宣布他勝利之後,才邁着有些脫力的步伐走回了休息的房間。
泰來和鳳枭的臉上帶着微笑,龍祁将将走到他們面前,就長出一口氣,坐在了椅子上。
“我們贏了。”鳳枭說着,心裏面莫名地有點自豪。
“嗯,贏了。”龍祁說着。
決鬥的事情告一段落,鳳枭即刻就向龍祁提出了修煉的意願。龍祁本來帶她來這裏就是為了突破魂君,誰想到先經歷了這樣一遭,聞言立刻安排下去,當天晚上鳳枭就進了修煉用的靜室。
那靜室四周包括腳底都是由一種特殊岩石鋪成,那種岩石是魂力的極佳導體,然而保存十分艱難。
便是鳳家,靜室也只是供給長老們使用。
也只有皇家才能奢侈到每一個皇子皇女都能得到一間,龍祁才能大大方方地交由鳳枭使用。
鳳枭的魂力其實早就到達了臨界點,然而卻始終難以突破這最後一層看似脆弱卻無比強韌的阻礙。
她感受到丹田傳來的無比炙熱的感覺。
自從進入這靜室以來,空氣中的能量就發了瘋一般向她身體裏沖入,通體的魂力都不安分起來。
鳳枭明白,這是突破的時候終于來了。
她不敢懈怠,畢竟這是極其重要的一關,若是通不過,輕則重新來過,重則此生無望。
深呼吸後,她在蒲團上打坐。
呼吸順應天地的規則,緩慢而長久,毫不急躁。
激湧起的魂力慢慢馴服安靜下來,像是縛住籠頭的野馬,乖順地慢慢小跑着,是不是不甘地掙紮,然而無濟于事。
額頭刺痛起來。
這晉級魂君最關鍵的一步就是開辟上丹田,也就是眉心紫府。
太急躁容易受傷,太過緩慢則魂力不足。
鳳枭小心翼翼地安撫下魂力,一點一點順着筋絡進入眉心,撕扯開聚集在一起的經絡。
她咬着牙,劇烈的疼痛幾乎要把整個腦袋都撕開。
豆大的汗水從額頭滾落,滴在雪白的衣襟上,留下暗色的印跡,越來越多,斑斑點點。
鳳枭漸漸感到魂力的枯竭,無論是從哪裏都不能再汲取半點魂力,而眉心紫府也只缺欠一點點。
還是太心急了。
她想着,難道要放棄嗎?努力了這麽久就功虧一篑了。
不!
鳳枭一咬牙,她想起龍祁曾經教過她的提升魂力的法子,雖然使用過後會身體虛弱,但是她實在等不得了。
她伸手捏起咒決,嘴裏念念有詞。
終于,眉心針刺一般最後一道疼痛過去,鳳枭白着臉長出一口氣,四肢脈絡裏重新堆積起魂力,而且更精純,威力也更強大。
唯一不足就是氣血兩虧,是要補一陣子了。
這樣想着,她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等到鳳枭再醒過來,眼前是不大熟悉但是無比華麗的場景,她隐約覺得這裏應該是龍祁的地方,但是心裏不敢放松警惕。
直到看到龍祁進門,才軟下身體,躺在床上看他。
鳳枭并沒有昏迷太久,她自己感覺應該也就兩個時辰不到,畢竟外面天色正好,她昨晚進靜室的時候,天色都漆黑如墨了。
“我教你秘法不是這麽用的。”
龍祁冷冷地說道,他還從來沒有對鳳枭擺出過這樣的臉色,可見是氣得狠了。
鳳枭本能地想要頂嘴,話到嘴邊到底是心中有愧,咽了下去。
“還有沒有下次。”龍祁追問。
鳳枭不情不願地搖搖頭。
龍祁見她不忿的樣子,嘆口氣,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心急,但是心急沒用,順其自然未嘗不可。”
鳳枭點點頭。
龍祁也不再開口,放下端着的藥就出門去了。
鳳枭喝了藥,就又一次沉沉睡去,再醒來見到泰來,被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就和龍祁告別家裏去了。
她到底還是不放心張氏,那鳳淩和林氏可不是好相處的。
回到鳳府,大門口那兩個看門的侍衛遠遠看到鳳枭的身影,其中一個就溜回了府裏。
鳳枭沒注意,倒是泰來拉住她。
“不太對。”
鳳枭聞言細細看去,果然,這四周太安靜了些,完全是甕中捉鼈的架勢,怕是她的好姐姐又往自己身上潑了髒水,然後父親這是怪罪她了。
“走吧。”泰來說完就抓着她的手,要離開。
鳳枭想起張氏,咬咬牙甩開泰來的手。
“不能走,我要是走了,不知道那老匹夫會對我母親做出什麽事情來。”
泰來還要勸她,但是想起她那個不着調的父親,話到底沒有說出口,但是手還是執着地抓在鳳枭的胳膊上。
她之前吃的虧,他還記着呢。
鳳枭掙紮開,看着泰來搖了搖頭,表情十分認真,眉頭緊緊皺起。
“真要幫我你就去找龍祁,現在這樣子能幫我的只有他。”
泰來眼睛裏閃過一絲受傷的光芒,是了,他現在不過是小厮身份,根本幫不到她什麽,想着,他點點頭,轉身從巷子裏走了。
鳳枭看着鳳府這個龍潭虎穴,自嘲地冷笑一聲,擡步走了進去。
“小姐,您回來了。”那只剩一個的侍衛面上畢恭畢敬地說着,彎腰伸手引路。
鳳枭看也不看,擺了擺手示意退下。
“小,小姐……”
“怎麽?”鳳枭皺眉,語氣不大好,他是看不慣這鳳府的下人,得勢嚣張跋扈,不得勢畏畏縮縮,好像下一秒就要活撕了他們一般。
那侍衛果然越發謹小慎微起來。
“小姐,老爺叫您去他書房一趟。”
“知道了。”鳳枭沉着臉應道,擺手讓他退下。
那侍衛也只能站回門口。
一路上丫鬟小厮看見她無不低着頭遠遠避開,鳳枭越看越覺得這些人是把她當瘟神了。
她不想多言,就只是向着鳳夕改的書房走去。
到門口的時候,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連平常侍奉在一邊的小厮和侍衛都不在。
鳳枭提着十二萬分的小心敲了敲門。
“找我有事?”
書房裏沒有傳出半點聲音。
鳳枭皺起眉頭,這是怎麽一回事,她再次敲門,依舊沒有得到半點回應,索性轉身就走。
誰曾想,剛剛轉過身去,就感到一陣勁風襲來。
鳳枭剛要提起魂力抵擋,就感覺那勁力已經觸及她身體,竟是虛點幾下就封住她周身大穴,半點魂力都提不起來,然而她如今氣血兩虧,僅憑借身體的力量連鳳淩都打不過。
她被直接封了魂力,按在地上。
擡頭看到鳳夕改大搖大擺地從書房裏走出來,後面跟着鳳雷和鳳電兩名長老,這樣看來,在她身後擒住她的就是鳳火大長老了。
“你這孽障!”鳳夕改不由分說便先是兜頭臭罵。
鳳枭被封了魂力正虛弱着,急促地喘息着說不出話,倒被認為是心虛,那鳳夕改更加理直氣壯。
“我本是想着你受了委屈,允許你出去散心。暫且不提你出去惹了什麽事情,好好的女兒家去決鬥,還輸了,真是丢臉。就說你臨走也不安分,林氏是你母親,你不敬着些也就罷了,你,你……”鳳夕改伸着手指指着鳳枭的臉,一副氣得說不出話的樣子。
“你這個孽障啊!”他拍着大腿,臉色赤紅。
倒是鳳雷替他說完了話。
“我那日本以為你這個小丫頭人還不算壞,只是不識禮數,如今你做下這樣的事情,我真是瞎了眼了。”
鳳枭剛剛緩過來,皺着眉毛,不耐煩地問道:“我做了什麽?我連自己都不知道在這地方我還能做什麽?”
她當初死在了這個鬼地方都沒有人知道,如今倒是被人編排了一身錯事。
“你,你還想抵賴!”鳳夕改氣得直跳腳,他轉頭就吼道:“拿鞭子來,這個孽障我權當沒有生下來,打死算了,算了!給我拿鞭子來!”
鳳雷也幫腔說話。
場面一時吵嚷,鳳枭也冷笑着大聲說話:“你生我,開玩笑吧!你不過是個便宜父親,生我的只有張氏,好像男人能生孩子似的,還是我的好父親你天賦迥異。”
鳳夕改真的要被氣得兩眼一翻,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