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祁撐起一臉溫柔的笑意。
“還說我,皇弟年幼在習武時可逃了不少課,貿然決鬥心裏不虛嗎?放寬心,好說兄弟一場,為兄自然會體貼皇弟。”
龍翔一臉皮笑肉不笑。
這還真把自己當哥哥了,兄友弟恭,很好玩是吧?
龍祁自然也是不爽得很,不過嘴皮上板過一局,倒比龍翔爽朗些。
“罷了,多說無益,皇兄我們場上見罷。”
撂下狠話,龍翔轉身就走,龍祁點點頭,沒再多言。
到了決鬥開始的時候,按理是雙方各出一人來抽簽決定順序,但是對面不知道說了什麽,裁判進來協商能不能各自決定由裁判仲裁。龍祁肯定是知道裏面必定有貓膩,回頭看鳳枭和泰來,他們兩個倒是無所謂。
龍祁就點了頭,定下順序,先是泰來,然後龍祁,最後鳳枭,她能不上場就不上
雖然最後被鳳枭改成了她第二個,龍祁墊底。
順序已定,便是決鬥開始。
泰來不知道修習的什麽功法,和龍祁所修有異曲同工之妙。算上之前的一身護具,就着實沒什麽好添置的了,最後他自己開口要了把普通的長刀便罷。
他的對手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找來的,面容漆黑,身材魁梧,個子卻不高,像是尊黑鐵塔被攔腰砍斷,醜得難以直視。
但手上提一把巨斧,那斧頭趕上他大半人高,一樣是黝黑發亮,斧身厚重,尖端卻薄如蟬翼,看上去便是人間兇器。
“小心了。”鳳枭囑咐道。
泰來沒答話,一手拎着長刀,另一手舉起在空中揮動,意思是聽着了。
鳳枭見他不在意,也不多話。
及場上,泰來骨子裏就有一點瘋狂的味道,更不要講現在心情還算不錯,自然怎麽騷包怎麽來,長刀一展,從半空中跳入場地中央,若不是一身皮甲從頭包到腳,就憑他那張花花公子一樣怎麽看怎麽不正經的臉蛋,倒真的有風流倜傥的感覺。
他對面那人就樸素得多,踏踏實實走到臺上。
不過兩方都吸引不到視線就是了。
雙方站定,裁判是由帝國軍事學院的老師擔當,畢竟決鬥雙方身份委實不一般,校方也是十分重視。
“劉二狗。”那黑矮漢子說完就不再開口。
泰來也不好再說什麽,只笑着講:“泰來。”
這一個農家俗名,一個聽來便是小厮的名字,倒是讓這場決鬥滑稽起來。
裁判也是忍俊不禁,沒再多話,他也實在說不出什麽,就開口宣布決鬥開始。
氣氛一時凝滞下來。
泰來和劉二狗都沒有移動,兩個人對視着,面色凝重,一者持刀一者持斧,沒有一個人準備開始。
鳳枭剛剛皺眉,就看到那劉二狗提斧上前,身子笨重,但是身法卻異常靈活,轉眼之間就和泰來碰撞到一起。
看他身材便知力道極大,再加上鋒利的巨斧,泰來持刀相抵,刀身被震出一聲巨響,整個人踉跄兩步才重新站穩。
校園裏的決鬥場不可能允許雙方出現嚴重傷亡,所以只需要把對方擊倒,十秒內不能起身,或者退下決鬥場地就算勝出。看來劉二狗也不敢對泰來做什麽,所以采取後一種比較穩妥的做法。
泰來站穩之後,臉上現出辛苦的神色,他的手微微顫抖着,刀身一點一點後挪,終于在面前兩寸之處,他持刀橫劈,側身一跳,劉二狗斧子順勢落下,在空中一個變向追着泰來而去。
媽的,這家夥力氣真大。
泰來心裏唾了一口,側身躲過斧擊,一個擰轉,長刀向着劉二狗的腰眼劈去,雪亮刀鋒帶起絲絲寒意。
劉二狗去勢已老,拼着腰間衣物被劃出一道大口,才算躲過刀鋒,然而人已經站到場地邊緣,不過一米前後。
一番搏鬥下來,其實不過數十秒,兩人都滿頭大汗,呼吸劇烈起來。
泰來看着劉二狗的眼神也凝重起來,這人和他一般都重在搏鬥功夫,先前一輪兩人都沒有動用魂力,竟是不相上下,不過一個力氣大些,一個身法更靈活,下手更狠厲。
如今看來,不動真格的是不行了。
泰來深呼一口氣,右手握緊刀柄,體內魂力沿着特殊的軌跡運轉起來。
人們既然修習魂力,就配套具有相應的魂技,這技巧不算難得,但平常人能拿到手的也不會比格鬥技巧強到哪裏去。
魂技是分天地玄黃,各階級又分上中下三等。
泰來能弄到手的,而且敢于施展出來的,不過是黃級上品。
對面那劉二狗也是面色凝重,他擰過手腕持斧,呼吸以一個玄妙的節奏起伏起來,竟然也是魂技。
不過,看他表現出的生澀,大概是龍翔新近給他的。
泰來準備好的時候,劉二狗還在蓄力,比賽場上自然沒有想讓,泰來道一聲承讓,就提刀前去。
随着刀光溢出的,是血紅色的魂力波動,在空氣裏仿若一層又一層疊加的波浪,向着劉二狗席卷而去。
那劉二狗一咬牙,強自提氣,持斧相接。
斧頭揮動間,也有金色閃光,模糊能看出是大鳥的形狀。
金光紅光相互夾雜,巨浪和金鳥互相消磨着。
泰來和劉二狗,刀斧數次交接,又誰也奈何不得誰,只聽得場上兵器相撞的聲音不斷傳來。
鳳枭于是擰起眉毛。
“這泰來不是要輸吧。”她這話講的頗為不滿。
龍祁笑着搖頭。
“他這是隐藏實力,若說最開始陷入劣勢是沒有動用魂力的緣故,後來便沒有輸的可能了。”
“那倒是。”鳳枭點頭。
龍祁又接着說道:“便是輸了也無妨,還有你我不是。”
鳳枭卻有點激動地說:“不行,我的人不該輸的。”說完,自己也驚慌怎麽說出這樣甚至有點暧昧的話,但如果再解釋就真的太過暧昧了,也就不再開口。
龍祁的眼神暗了一下。
場上泰來似乎也覺得火候已經夠了,他不着痕跡地加大魂力輸出,劉二狗本來準備就不算充分,而且泰來的魂力比他勝上很多,自然被慢慢地推下了場地。
這一場戰的不溫不火,稍微激烈一點的搏鬥也不是人們慣常欣賞的魂力的碰撞,所以再裁判宣布泰來之後,也只有龍翔遞來一個壓抑着怒火和挫敗的眼神,他表面上還要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
不過看起來,龍翔對他找來的人還是很有自信的,雖然已經敗了一場,他還算淡定,離遠只看他說了些什麽,就是一個周身都籠罩在黑色長鬥篷的人下到場地裏。
“鳳枭,這人……”龍祁還沒有說完,鳳枭轉過身看着他,漂亮的臉龐上滿是認真和壓抑不住的殺氣。
“讓我去,這是我的戰鬥。”
泰來剛剛走回來,他沒有說話,只是走過來拍拍鳳枭的肩膀。
龍祁張口結舌,半晌看着已經空無一人的通道,搖了搖頭。
“這真是我見過的最……”
泰來收起在鳳枭面前不着調的蠢樣子,眼角眉梢都挂上一種無法言說的高貴氣質,他嘲諷一笑,喝了口水才慢悠悠地開口:“最什麽?暴力?她只是有一顆強者之心罷了,沒有被這個世道和她那烏七八糟的家庭所拘束的自由的心靈,多好不是嗎。”
鳳枭下到場地裏,她是做慣殺手的,早習慣隐匿在黑暗中行動,但是現在的情況并不允許,但也做不來太高調。她一步一步,緩慢但是穩健地走到場地中央,鴉青的及腰長發用素色的發帶高高束在後腦。
她的對手像是一道影子,或者一抹輕煙,悄無聲息地就披着那把身體遮得嚴嚴實實的長袍站在她對面兩米左右的地方。
“鳳枭。”她開了口,左右也瞞不過去。
對面的黑衣人微微仰頭,從長袍兜帽的間隙能看到一個雪白的下巴,他,不,是她的聲音異常清脆,仿佛是漫長冬日後第一朵綻放的迎春,她說道:“小女,潤竹。”
竟是兩名女子相互争鬥。
倒是免得有人議論,男女相争未免有失考慮。
裁判便開口要宣布決鬥開始,鳳枭突然說道:“稍等,那潤竹可否摘下長袍,畢竟你我決鬥穿着這樣的衣物不大方便。”
“這倒是。”裁判應聲,轉頭看着潤竹。“可否?”
那潤竹沒聲沒息也沒有動作,就往地上一站,仿佛是死去一般,半點沒有活氣。聞言只是從兜帽下面又探出下巴,聲音裏也沒有半點多餘的感情波動。
“小女面上有傷,不便脫下長袍。”
“可以帶面具嘛。”鳳枭開口,她探究地看着這個身量嬌小的對手,堅持道。
潤竹看鳳枭實在堅持,頓了一下,還是自兜帽下伸出柔軟白皙的手,從身上将長袍褪下,扔到地上。
她面上的确帶着面具,是銀白金屬的全臉面具,只留有出氣孔呼吸。身上則是穿了一件長至手腕的粉紅小襖,下面是胡服的細瘦褲子,纖細的腳腕上帶着銀制的圓環,上面綴着小小的銀鈴铛。
鳳枭意味不明地笑了,果然,她也是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