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災星案（一）
大理寺，新任少卿馮清拿着今日從京兆尹那轉過來的案卷尋到了謝長歌：“大人，這份案卷有些特別，照理講應該由京兆尹自己辦，再次也該轉到刑部查辦，不知為何卻送到了咱們大理寺，您看是否要将案卷移交刑部？”
謝長歌接過案卷，卷內所述是最近發生的一樁奇案，一個月內，已有五人無故投河自盡，第一人投河時京兆尹也沒當回事，可到了第三人時便察覺出異常，前兩人身無一物且近日都有些煩心事，一時想不開也能夠解釋。
可這第三位有萬貫家財、嬌妻美妾，最近才得了一個兒子，前一日才辦了滿月宴，當晚便投河自盡，與理不通。
而後面兩個就更離譜了，一位是趕考的讀書之人，在當地還小有名氣，而另外一位則是已定下婚期的女子，所嫁之人也算是當世名流，斷無想不開的可能。
京兆尹這才确定這并非簡單的投河自盡，而是有人蓄意謀殺，可這案子京兆尹查了七八日半分頭緒都無，只得求助于大理寺或者刑部，而選擇大理寺的原因是五人投河之後，竟然起了一些流言，說七殿下是天降災星，這大理寺卿謝長歌畢竟是七殿下的妻子，他覺得此事交由大理寺處理或許更為妥當，這才将案卷移到了大理寺。
看過案卷後，謝長歌心知這案子是沖着他們來的：“不必這麽麻煩了，同京兆尹說，這案子大理寺接了。”
“是，大人。”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來着？”
馮清恭謹拱手：“馮清，原任大理寺丞。”
謝長歌點頭：“馮清，你随我去一趟案卷所述的護城河看看。”
馮清拱手：“何時？”
“現在。”
……
護城河邊，謝長歌到時，剛好撞上第六位投河而亡之人，剛剛被官府打撈上來，情況同前五位相同，周身沒有任何傷痕，亦無中毒跡象，同樣也絕對沒有投河自盡的理由。
“謝掌司，想不到這麽快就又見面了，當真是很巧。”
李崇豐随聲而至，行到謝長歌身側。
謝長歌嘆了口氣：“我不似六殿下生來便是皇親貴胄，不幹活也能錦衣玉食，今日來這護城河乃是為了查案。”
“護城河一案我也略有耳聞，可需要我相助？”
謝長歌：“有。”
李崇豐眸中一喜：“無論何事，我定會……”
“請六殿下離遠些，別搗亂即可。”
李崇豐：……
謝長歌看向馮清：“記，死者，男，三十五歲左右，屍身蜷縮，死前曾有掙紮。膚色深紫，身體腫脹，面色猙獰，手腕、腳腕處無明顯傷痕，口鼻內充斥泥沙，确為溺死。”
馮清一一記錄，謝長歌眸色微沉，屍身所有特征都與跳河自盡之人相符合，這案子有些難度。
“妖星降世，是妖星降世！妖星不離，還會有更多的人死。”
不遠處一個瘋瘋癫癫地老婦神叨叨地說着瘋言瘋語，謝長歌擡步行了過去，溫聲詢問：“老人家聽何人所說妖星降世？”
“妖星降世！妖星降世！”老婦依舊不停地念叨，絲毫不搭理謝長歌的問話。
“大人不必理會，此人是一個瘋子，瘋瘋癫癫十多年了。”一旁一個看熱鬧的男子說道。
謝長歌看向男子：“瘋了十多年了？從前也是這般瘋瘋癫癫地說妖星降世？”
“從前也是每天神叨叨的，說的話也是什麽都有，什麽天神啊！妖星啊！惡鬼啊！”
謝長歌輕輕颔首，不再理會老婦，轉身之際，那老婦卻突然抓住了她的衣角：“妖星，你身上有妖星氣息！你是妖星！你是妖星！”
“是麽？”謝長歌回首看向老婦，唇角輕輕勾起，“污蔑皇親可是滅門大罪，你确定麽？”
老婦明顯怔了一下，放開了謝長歌，随即又繼續念叨：“妖星！你就是妖星！妖星該死！”
謝長歌墨眸深處劃過笑意。
就在此時老婦竟撿起石頭砸向謝長歌，李崇豐急道：“小心。”同時閃身擋在了謝長歌身前。
“礙事。”，謝長歌一腳将人踹開，同時擡掌，一掌之下石頭碎成了粉塵，随風而逝。
李崇豐怔了一下，回神後眸中勾起一抹邪笑。
謝長歌行至老婦身側，溫聲：“你是不是覺得，若本官抓了你便會落下一個欺壓平民的惡名，所以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老婦依舊在嘟囔。
謝長歌笑了下：“給你銀錢教你做這些事的人大概沒有告訴過你，本官是個什麽樣的人。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這太淵的官員都太過溫和了些，才會導致經商者敢公然與州府對抗，為民者敢随意辱罵謠傳大罵官員。你可知這若是在大召，如此刁民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陛下愛民如子，官員也皆為百姓的父母官，這是好事，但若出了逆子，該管教也得管。”
老婦依舊仿若未聞。
謝長歌說完轉身離去，清冷道：“将這老婦扔至亂葬崗。”
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只聽一聲驚呼，老婦已然倒身沒了聲息。
“所有人聽好，此次案件大理寺已經接手，必會查清原委給苦主一個交代，但若再讓本官知曉有人妖言惑衆、擾亂民心，這便是下場。馮清，随我走訪一下附近的莊院。”
“是，大人。”
李崇豐跟了上去：“我今日也無事，能否同謝掌司一起？”
謝長歌冷眸看向李崇豐：“六殿下新婚燕爾，陛下照顧準了半月的假，您不在家好好陪嬌妻，卻要同我一起查案，莫非這案子與你有關，你擔心我查出什麽，才要跟着。”
李崇豐失笑：“謝掌司說笑了，我只是對查案有些興趣而已。”
謝長歌看向李崇豐：“方才我的确是玩笑之言，但如今我倒是真有些懷疑六殿下了，此案離奇，還請殿下莫要添亂。馮清。”
李崇豐還要跟，謝長歌指尖微動，一枚柳葉直刺向李崇豐咽喉，李崇豐慌忙閃身，脖頸還是留下了一條細小的傷痕，但終是停下了腳步，沒有再跟。
擡手輕摸了頸部血痕，眸中劃過笑意。
謝長歌與馮清一直到下午才折返回大理寺。
“大人，今日走訪過的人都說最近并無異常現象出現，也沒有陌生人來過附近，咱們明日可還需要再去。”馮清将今日的筆錄整理好後，奉給謝長歌。
謝長歌接過：“今日辛苦你了，你先去歇息吧。”
馮清拱手退下。
謝長歌又将筆錄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依舊沒有什麽收獲，不禁揉了揉眉心，對方到底是如何選人的，又是怎麽讓人甘願落水的。
“唉！媳婦每次都是這般，為了公務就忽略了我這個夫君。”楚山河拎着食盒行到一旁的桌案，見謝長歌依舊皺着眉沉思，嘆了口氣，“長歌？”
謝長歌回神：“此次的案子不太好辦，今日我雖殺了那瘋婦，暫時壓下了流言，但若繼續有人溺亡，對方一定會再造勢。必須要盡快将謎題解開。”
楚山河拉起謝長歌：“先過來吃飯。”
吃過飯後，楚山河看了一遍謝長歌今日獲得的筆錄以及整個案卷的信息：“有沒有一種可能，對方并不是特意選人，而是誰倒黴誰撞上。”
謝長歌回想了一下遇難之人的确全無規律：“也對，對方若想造出你是妖星的現象，不選人才是最對的。但要如何讓這些人自願跳入護城河甚至溺死其中。”
楚山河眸色微沉，這些人身上沒有別人脅迫、沒有被打暈，也沒有中毒的跡象，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謝長歌忽然起身：“我似乎想到了，上面沒有人見過異常，謎底或許在下面。”
說着便閃身離開了大理寺，楚山河忙追了出去。
兩人到了護城河旁，謝長歌一躍跳入了河中，楚山河愣是沒來得及拽住。
謝長歌入河水後，不過三息竟然覺得頭有些暈，意識也有些模糊，指尖快動，強運內力才讓自己重新清醒，暗道好險。
緊接着便隐約看到水中深處有一個形态詭異的石塊，游了過去，有字？可惜光線太暗看不清寫得是什麽。
謝長歌上前試着摸了摸字，隐約中感覺出寫的是，妖星降世、太淵将亡八個字。
随後回到了岸上，楚山河忙閃身過去，将自己的衣服脫下披在了謝長歌身上：“先回家。”
謝長歌攔住了他：“還不成。我在水下看到了一塊詭異的石頭，石頭上刻着妖星降世、太淵将亡的字樣。
這石頭出現在護城河中，對方再從中引導，必然能将你變成這個妖星，畢竟皇子中唯有你的名字中帶河字。
難怪我殺了那個老婦後，對方沒有進一步動作，原來坑設在了這裏。
另外我一入水中便覺眩暈，若是普通人不小心跌入定會失去意識溺死在其中。
我原本想将那字體劃去，但又擔心是這石頭的問題，因此未敢輕舉妄動。你們太淵可有什麽石頭會有這個效果？”
“倒是有這麽一種石頭名為落雲石，是制作上等迷藥幻雲散不可或缺的材料，不過這石頭的價格可是能趕得上金子了，若真是這個石頭，對方還真是下了血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