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時越順利将狐心帶回來之後,他好像徹底變了一個人,可以說是,洗心革面。
不再日日流連于煙花柳巷,繞煙樓的姑娘和桂花酒好像與他再無幹系。
昆虛門上下一致認為,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那個他帶回來的“妹妹”。
時越倒是不喚那小姑娘做妹妹,可那日在門主面前,那個小姑娘分明是叫他作“哥哥”。不過似乎也是自那日起,他們間也不再兄妹相稱。
可其實,在昆虛門各弟子心中,稱呼什麽不重要,自從那個小姑娘來之後,時越好像終于曉得關心門派中事只會圍着那個小姑娘轉,而且,眼神裏那種幽幽的光,哪會是那種單純看着自家小妹妹的樣子?難不成,他是想讓這小姑娘,做他的娈童…?
而時越本人似乎對這種背地裏不懷好意的揣測并不在乎,反而還,甘之如饴?
“時越,本姑娘今天要吃叫花雞。”
“沒錯,就是要你親自下廚,你要是敢騙我,我就立馬走給你看!”
這…這一點也不掩人耳目啊。
時越,最初的醉鬼浪蕩子,就算是放蕩不羁了些,可好歹是潇灑自如的啊,竟然會淪落到被一個小姑娘支使來支使去的下場,果然盲目的愛,是摧腸的毒啊。
到最後,連門主也看不下去此二人“郎情妾意”,硬是将時越塞給了掌管門中事務的大長老,讓他來好好管教。
看着時越一日日打入昆虛門內部,拂煙心內暗暗諷道,凡人,果然愚不可及呢。
話說時越彼時被時原驅逐下山後,心裏越想越不對勁。
首先,關于師兄說的那個所謂白衣不染血的規矩,時越聞所未聞,倒是山下各門各派聽說了重霄門的這派做法,開始紛紛效仿,一時竟風靡起各式各樣的白色道服。着一身黑衣的時越,就連在山下都成了異類。
其次,在山下的這段時間,武林似乎也不太平靜。比如現在自己所在的昆虛門,一衆弟子竟然開始研讀一些古籍,上面大多記載一些稀奇古怪的修仙門道。而且,這武林中蠢蠢欲動的,已是不占少數。
林青城的筆記也被人挖掘了出來,又幾經輾轉來到昆虛門主手中。
武林衆人皆知,時越是被逐出師門的修仙弟子。因此那段日子裏,各派武林人士對他多番拉攏,趨之若鹜。
而最終,時越還是不幸被昆虛門主收入門下。
一切的一切,零散的碎片,顯然可以被拼湊成一個完整的答案。
那便是,時原将時越逐出師門,一面是為了給武林一個交代,更重要的原因,是為了讓他們打消戒心,以便時越打入他們的內部,找出當日無時山障被破,重霄門真正身份的暴露的因由,以及那些神器的真正來源。
爹那一日只是将自己逐出師門,可自己,還是姓時的,不是嗎?他姓時,重霄門的事便永遠不可能與他無關。
将一切都想通後,時越更是日日喝得酩酊大醉。他明白,越是醉,他們才越會相信自己。
當拂煙聽着時越的這些猜想,她也嗅到了一絲隐隐在蟄伏的力量。
她不确定這股力量的矛頭指向何處,究竟是重霄門,還是她。
她只知道,這股力量一定不簡單,它始終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旁觀着一切,深知并操縱着凡人的欲望,又對一切了如指掌。
那股力量的背後,非魔即神。
一個念頭閃過拂煙的腦海,卻立馬被她掐斷。
不,不會是他,他已經說要完完全全放下自己的不是嗎,他明明是見不得人間大亂的不是嗎?可為什麽自己第一個會想到他?
不多久的以後,拂煙明白,這就叫庸人自擾,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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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你幫我看看,這是什麽?”
時越從納寶袋中取出一本泛黃的冊子,腐跡斑斑,封面已破損不堪,時越試圖翻動書頁,卻發現這每一頁間像是被黏住了一般。
“你修為尚淺,這冊子上無非被封上了個印咒罷了。”
說罷,拂煙只是用手指在冊子上毫不費勁地一點,這書頁便翻動起來。
時越本想去看,卻發現小小的女童眼神陡然閃着仇恨的光,仿佛,像當日在山障被破的那日,她眸色變得血紅的模樣。
“怎..怎麽了,小玉?這,可是有什麽不對?這..這是我從昆虛門那個專門用來鎖寶物的密室裏偷出來的,鑰匙,也是我把那施了眠咒的桂花酒灌醉了他,才從他那得的,你..住手啊!”
只見一雙小小的手死死地先是揉皺了那本冊子,再是歇斯底裏地将它撕了個粉碎!
“靈狐者,初遍于大陸,後居雪獨山,長三百歲可化人形。夏至時氣至弱,不可化人,其以原形而現者,銀可殺之。靈狐無一處不可為寶,得狐血者,延年駐顏,得狐肉者,長十年功力,得狐心者,飛升成仙。得狐毛者,雖一毫亦可幻為萬物。”
每一個字,都像一雙血淋淋的手,揭開拂煙塵封了千年的傷口。
林青城,那個名字拂煙已經将它刻到骨子裏了。
原來就算他的魂魄已經被打入底獄了,還是将這麽多寶藏留給了他的後人啊。
野火吹不盡,春風吹又生。只要有凡心,就會有欲望。
“你這是做什麽,待會我還得放回去呢!那麽大的房間裏就那麽一本書呢!要是被發現…”
時越急切抱怨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得拂煙冷冰冰的一句。
“害人的東西,毀了正好。”
淩亂的碎片灑了一地,時越忙不疊地一片片拾了起來。而就在他小心翼翼專心致志收集碎片地當口,拂煙已頭也不回地離開。
一切,好像開始變得有趣起來了呢。看來那個人,一定是老朋友了。
女童的稚氣粉嫩的臉上漾起不符合年齡的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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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非得如此執着呢,公主?”
“帝君,論執着,本宮自認還比不上你。本宮還當帝君真是從此往後清心寡欲了,怎麽這會兒對那只狐貍還是念念不忘着呢?”
禦瑤本是望着觀象鏡裏那個可恨的女童模樣,不想,原來在看着的人,不只有自己。
“不過,恐怕也不牢帝君挂心,那只狐貍破了封印之後的日子,卻是過得逍遙自在的很呢,在人間竟然還和她口口聲聲最恨的凡人糾纏不清…呵呵,帝君真是癡心錯付了呢。”
“公主,本君只是以為,一千年前的事,過去便過去了,公主不必對拂煙她趕盡殺絕,畢竟她身邊也已經什麽都不剩了。”
“帝君,你覺得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不是更加可笑嗎?一千年前親手将她封印的人是你,不是我。是你,讓她的身邊最後什麽都不剩。怎麽,帝君難道後悔了不成?否則,怎會讓上炎老君在我面前說那樣的話?”
“注定得不到的東西,不如放手。公主執念太深,這樣的執念終有一日會讓公主萬劫不複的。”
“帝君,我再說一遍,我不像你,不像王兄,我禦瑤得不到的東西,我永遠不會放棄,我憎恨的東西,我會親手毀滅。”
“公主,一千年前,拂煙便是為了這樣的執念險些入魔,公主雖是神身,可心中有邪念的神,遠遠比真正的魔,更可怕。”
“你放肆!本宮告訴你,本宮信凡間一句話,有志者,事竟成。我和她現在,還遠遠沒有分出勝負!帝君,本宮一定會得到你的心,就算要花上更多的千年,本宮也一定會!”
連滄一張臉始終如死水般平靜,手摸上胸口心髒安放的位置,“公主,你難道還不明白嗎,這個地方,早就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禦瑤自信而張揚的笑此刻僵硬地猙獰起來,粉袖一揮,又是一面屍骨無存的靈鏡。
作者有話要說: 吶,公主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家夥。在我的字典裏,從來沒有惡毒女配這一說,公主她,只是太公主了。o(╯□╰)o
自從有了存稿之後,再也不用吃藥啦!
咳…沒人看我就自己和自己玩,你們這些小妖精太磨人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