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賣私鹽（十三）
離開大牢，楚山河并不着急出府衙。
林州府衙的師爺先坐不住了：“七殿下，如今百姓都聚集在府衙外給江闳求情，您看咱們是不是先放了江闳，平息民怨，這江闳左右在林州也跑不了，過後需要再抓回來就是。”
姜卿墨看向師爺：“師爺似乎比外面的人還要着急，莫不是也受過江闳的賄賂？”
師爺慌忙跪身：“學生不敢，還望大人明查。”
姜卿墨笑笑：“我不過随口一說，師爺不必當真。”
這個時候衙差匆匆入內：“師爺，林州新任的知府到了。”
師爺怔了下：“胡說什麽，咱們大人只是告假，哪來的新知府？”
楚山河起身：“林州知府何等緊要的職位，豈能一日無人，易雲無故多日不理政事，本殿将此事奏禀了父皇，将易雲撤職查辦，并舉薦泗德縣縣令李元思升任此職。沒想到任命這麽快就下來了，姜大人，咱們一起去見見這位新任知府吧。”
師爺趕忙跟上，這縣令破格升為知府過往也是有的，但據他所知，這位李元思似乎是去年到泗德縣任職的，也就是說他上任還不到一年，這般升遷的還是頭一次見。
雖說有皇子舉薦，但資歷若實在不夠的話一般也是不成的。
想着看向楚山河，從前便聽聞陛下十分看重這位游歷在外的七殿下，當時只覺得若真的愛重，怎麽可能會讓這位殿下流落在外，如今才知這傳聞不假。
出了府衙，百姓已經自動退至兩側給新任知府讓出道路。
李元思見到楚山河，快行了幾步恭謹行禮：“臣叩見七殿下。”
“李大人，不必多禮。”
李元思起身後，雙方又客套了幾句，一行人進了府衙內。
一到內院，李元思自顧自地倒了杯茶：“楚山河，這次之後咱們之間的賭約可就算徹底清了。”
楚山河：“自然。”
謝長歌看向楚山河，楚山河解釋：“一年前我二人打賭，他輸了，允諾了三年時間任我安排。”
李元思這才注意到謝長歌，慌忙起身，理了理衣服，拱手：“想來這位就是嫂夫人了，我與楚山河算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一直都随意慣了，還請嫂夫人莫要介意。”
謝長歌怔了下，她還是頭一次被人這麽叫，楚山河笑笑：“你嫂子她一時還有些不适應。”
李元思随口嗯了一聲，後行到謝長歌的身旁：“嫂夫人的事，我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實不相瞞，我真的很敬佩如嫂夫人這樣的女子，若不是楚山河先迎娶了你，我肯定會窮追不舍——”
楚山河眸色微沉，不着痕跡地隔開了兩人。
李元思怔了下，随即笑了：“楚山河，你完了，你也有今天。這輩子你怕都要被嫂夫人吃得死死的了。”
謝長歌不解。
李元思對着謝長歌嘿嘿一笑：“嫂夫人有所不知，楚山河他打小就心思重，最能克制，喜怒哀樂從來不會表露在外，就連我都要仔細看才能發現一些。
可方才我只是離嫂夫人近了些，他便急得像個護食的小狗子似的，可見嫂夫人于他心中是有多要緊。我還是頭一次見他這麽急過呢。”
楚山河尴尬地咳了兩聲，別過了頭。
李元思又是一怔：“可不得了了，楚山河竟然還會害羞？還會不好意思？！這一趟我可是沒白來，哈哈！”
楚山河蹙眉，冷眸看向李元思：“少說兩句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還惱羞成怒了，嫂夫人，楚山河從小到大的醜事我幾乎都知道，你要是感興趣只管來問我，我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楚山河眸色冷沉，李元思見好就收，趕忙正色道：“說說正事，突然讓我來做個林州知府，是想讓我做些什麽，查私鹽案？”
楚山河斂起怒意：“私鹽案我已有方向，但查案只是過程，我真正的目的是想徹底肅清這個弊端。
我想讓你以林州知府的身份将紮根在此處的江家也是主導販賣私鹽的鹽商徹底拔除，另外扶持這幾家鹽商做大。”
說完給了李元思一個錦盒：“你所需要的信息我已經準備好了。”
李元思接過，大致看了一遍：“這事倒是不難，就是真的做成要費些時間，眼下我先把江家解決了，再慢慢扶持你說的這些人。”
“都可以。”
李元思拿起茶又喝了一口：“真是一刻都不得閑啊！”
說完起身。
楚山河：“也不用這麽急。”
李元思擺了擺手：“我既然做了林州百姓的父母官，就不能讓我的百姓一直圍在衙門外面怨天怨地。”
……
李元思走後，謝長歌眸中帶着幾分笑意：“你這個朋友倒是很有意思。”
楚山河：“？？？長歌，可千萬別被他這副模樣給騙了，他這個人陰得很，就連我有時都會着了他的道。”
“七殿下這麽說元思，我聽着都有些過了，自我認識你們二人開始，哪一次不是你坑他，你什麽時候被他坑過。”，府醫清冷說道。
姜卿墨笑了下：“這點我倒是認同，雖說我幼時與殿下不熟，但直覺上以殿下的聰慧，肯定沒有人能坑得到您，若真有，也是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楚山河方要反駁。
謝長歌竟然認同地點了點頭：“回想咱倆從初見到如今，我的确被你坑過，而能坑過我的也的确不多。”
楚山河：……
……
府衙外，李元思鄭重道：“諸位放心，林州的事不出今日，本官……阿嚏！必會解決，請諸位先安心回去等候。”
“大人，我們實在不是想要逼迫于府衙，只是家中已無米下鍋，若在不開市，我一家老小怕是要餓死在家中了。”
“我向諸位保證，此事今日定妥善解決，諸位還請先回去等候，若今日此事無果，我立刻向陛下遞上辭呈。”
衆人這才散去。
師爺行至李元思身旁：“大人，如今想要商家開市，唯有将江闳放出。”
“師爺平日收了江闳多少好處，這麽為他說話？！”
“學生沒有，學生只是據實而言。”
“沒有最好。”，李元思淡淡道，“我既然來了林州，做了這知府，這林州的風氣必然要改，從前這林州見不得人的勾當在我到任之後絕不允許出現。”
師爺：“學生明白。”
“還有，我相信師爺是聰明人，此次想要查私鹽的并非只是七殿下，而是當今陛下，大樹将倒，師爺最好給自己尋條出路，別随着這些人爛死在這事上。”
“是，學生多謝大人教誨。”
李元思重回府衙之中。
師爺看着李元思的背影，心下也泛起了琢磨，看樣子，這位新開的知府大人也沒有放了江闳的意思，這江家莫不是真的要倒了？
……
一入府衙，李元思就質問楚山河：“你剛才是不是偷着罵我了？”
“沒有啊。”
“不可能，從小到大只要你偷着罵我，我就必會打噴嚏。我知道你肯定不會說實話，嫂夫人，我一看您就是個實在人，您說他剛才是不是說我壞話來？”
謝長歌一本正經道：“壞話倒是沒有，不過他誇你足智多謀，為人穩重，胸中自有丘壑。”
楚山河：……
姜卿墨：……
府醫翻了個白眼，真是服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都是怎麽做到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
“真的？我怎麽感覺這不像是能從楚山河嘴裏說出來的話呢。罷了，既然是嫂夫人說的，我便信了。”
此時，一身着紫衣的護衛入內拱手：“主子，他們到了，現在可要去城外接應？”
李元思嘆息一聲：“真是，連個坐的功夫都不給人留呀，走吧走吧，去接應。”
李元思走後，楚山河行到謝長歌身側：“長歌與我果然是夫唱婦随。”
“嗯？”
“方才長歌不是替我忽悠李元思麽？”
謝長歌抱臂：“實話實說而已，能讓你感覺到陰的人必然是足智多謀、為人沉穩、胸有丘壑的組合，否則怎麽可能得你如此評價，而你能放心這個時候将他調過來，想來也是有些手腕的。”
正準備離開的府醫一個趔趄差點摔個跟頭。
姜卿墨忍不住笑了下：“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麽解釋陰毒的。”
謝長歌看向姜卿墨：“錯了。”
姜卿墨不解：“嗯？”
謝長歌顯得格外鄭重：“我解釋的是陰，不是陰毒。陰是手段心機，陰毒則是人品。”
姜卿墨怔了一刻，陰是手段，為了做到一些事情，手段上黑暗一些無妨，但要把握好一個度，守好底線，溫聲：“是我說錯了。”
謝長歌轉言：“真的不去幫幫他麽？”
楚山河提醒：“長歌，他叫李元思，大召的李元思。”
謝長歌震驚地看向楚山河：“當真是他？！”
楚山河笑而不語。
謝長歌作為暗影門掌司，掌管着大召最精密的情報組織，李元思，大召首富李鵬獨子，行蹤不定，身旁有諸多高手護衛，即便以暗影門的勢力想要找到此人都要費一番手腳。
想着看向楚山河，這人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楚山河解釋：“他母親是我母親的親妹妹，真算起來我是他表兄。”
謝長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