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對話後,時簡愣是愁了一夜沒睡着,爹讓自己把五顆狐心找到,帶給他;師父卻讓自己把五顆狐心全毀掉。
五顆狐心已經被皇帝老兒浪費了三顆,也算是,被毀了吧…既然爹的要求自己橫豎做不到,不如就聽師父的吧。可爹那邊又要如何交代?
不知不覺東方既白,現在最緊要的是找到那餘下的兩顆狐心。
機關,密道,密室,也不動聲色破解了不少了,這老皇帝還真是有兩下子藏東西的本事。
時簡對鏡整了整儀容,便徑直一路到了皇帝的上書房。
“臣時簡參見陛下。”
見時簡畢恭畢敬地将身子彎的面朝地,皇帝滿意地說了聲平身。
“愛卿今日可是給朕帶來好消息了?”
“回陛下,臣想到一個法子,能讓皇上不将狐心假手于他人。”
“哦?”聽到他不再開口問自己要狐心,老狐貍更是來了興致,“說來聽聽。”
“陛下,”他邊說,邊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黑玉瓶,“狐心直接入藥,或是生啖…”說到這,時簡似乎看到皇帝意味深長的看了自己一眼,“沒有藥引,狐心的靈氣便不能入體,靈氣不能入體,便無異于暴殄天物,這瓶中裝的便是藥引,是千年靈狐的狐血。陛下需将狐心浸入狐血中七七四十九個時辰,待血肉交融,一同服下。”
皇帝聞言,一副嘴臉頓時又變得猙獰谄媚起來,“此等靈物,愛卿又是從何而來?”
“回陛下,臣出游時遇見一千年狐妖,與臣的師父共同收服後,從那狐妖身上取來。”
“噢?愛卿已是如此出神入化的本事,愛卿的師父想必也是高人。朕若是宣你的這位師父觐見,不知他願不願意?”
“回陛下,師父他雲游四海,行蹤不定,就是臣要尋他,也是極難的一件事。”
皇帝又窮追不舍多問了幾句,都被時簡“師父他高深莫測,行蹤不定”擋了回去,皇帝自瞅沒勁,又剛得了這寶物,心裏正癢癢,于是沒幾句話也把時簡給打發了。
時簡正暗暗為自己以退為進的機智而竊喜,千年狐妖的狐血?別做夢了,有這等好東西,我先留着自己用來漲功力了,哪裏還會分給你這昏君?那是妖血沒錯,可滋補功力沒有,味道倒是重的很。當然,那味道尋常人也聞不到,也只有像時簡這樣跟過連滄殺過妖的,才有對這味道敏感非常的嗅覺。
現在,只等那狐心自己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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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昨夜,拂煙的心無法再平靜,她好像開始明白,什麽叫死心塌地。
招搖過市,并非連滄的本意,只不過小狐貍好像經過昨夜心情就出奇的好,死活說要出來曬太陽,而且還是在這熙熙攘攘的街上。
她難得的歡快,連滄亦是難得的慶幸,如果她就這樣忘記一切多好,就像現在這樣。
正午熾熱得有些張揚的陽光,忽然被一片又一片黑雲遮擋,這一日,是大陵歷史,或許也是人間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時簡看着那驟然的黑雲壓頂,妖氣沖天,心下思忖着該是皇帝動手了,現在是時候去将那兩顆狐心找回來了。
拂煙看着那大片大片的黑暗遮住了自己最愛的陽光,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預感。
不一會兒,電閃雷鳴,狂風驟起。分明頃刻前還是明媚燦爛一片,只一瞬便不見天日。
人們紛紛揣度,該是這天上天神發怒了吧,看到人間皇帝如此不思進取,太平了幾十年的人間眼看又要成硝煙與鮮血的廢墟。
其實,天神發怒是沒錯,可天神哪裏又真的會管這人間朝代更替的俗事不成?
只是這天帝唯一最寵愛的妹妹,竟然破天荒地從神界逃到人間了!
這位禦瑤公主,最擅長的便是讓天帝頭疼,可原來她只會“為亂”神界、冥界,這回還是她頭一次給人間添麻煩。
當拂煙在這個雷聲轟轟的荒涼街道上再一次看到阿楚時,她懷疑現在是在冥界。
“還記得我嗎,拂煙?”
拂煙只盯着她,不說話。
“其實,我還得謝謝你呢,沒有那日的你,便沒有今日的我。”
她儀态萬千,緩緩走近拂煙身邊,那個眉頭緊皺得如此好看的人。
“那你呢,連滄?可是這麽快便忘了我?你那一日讓我相信你,我至今還不明白,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他那一日的确一眼看穿了,那女子絕不是普通的凡人,她眼神裏的貴氣和傲氣是不會随輪回泯滅的。
他那樣說,是讓她不要記恨拂煙那無心的一劍,畢竟,她始終是公主,就算阿楚死了,她也照樣還能平平安安回到神界。
可很顯然,她會錯意了。
“連滄那日希望公主相信在下,公主不是凡身,拂煙那一劍亦是無心,真正害公主至如斯地步的人,魂魄已入底獄,永世不得超生。”
“僅是如此?”禦瑤執拗的狠狠盯着他,“僅是如此而已?連滄,你連那一日都是為了這只賤狐貍!”
拂煙本正為了那一日錯手殺了她而愧疚,可聽到她這樣羞辱自己,她亦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請公主嘴巴放幹淨點!那一天是我不慎錯傷你,可畢竟你現在還能好好站在這裏說話不是嗎?”
禦瑤似是全然無視了她的存在,連嗤之以鼻都不屑做。
“連滄,你自身難保也非要陪着她下地獄?我那日在冥界消了你一過,你為何又要自作孽!她此生殺戮太重,你為何又非得把自己也搭進去!”
好像有什麽東西閃過,卻瞬間消弭。
一道又一道雷聲轟隆隆劃破天際,閃電在深黑的烏雲裏發光,連滄沉靜的面容随之明滅。
“公主,連滄卑賤凡身,只願與拂煙茍延于世。連滄無福成神,請公主不要再為難她。”
仿佛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禦瑤又調轉矛頭攻向拂煙。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手上沾了多少血?你這樣的人憑什麽毀了他!憑什麽!他為了你幹了些什麽你知不知道…”
“公主!”
一道閃電好像就落在拂煙的耳邊,震得她心神俱碎。
“什麽,你幹了什麽,告訴我。”她不服氣地望向顯然有些不安的他。
“拂煙,不重要了,這些都不重要,我現在就帶你離開這裏。”
下一刻拂煙垂在身側無力的手便被連滄大力握住,手勁大得好像把她骨頭都要捏碎。
可腳尖剛離地,一道粉紅如櫻的紗帶便向他們襲來。
“休要走!你不願說是麽,那今日索性讓我來把話說清楚!”
“蠢狐貍,你可知你爹娘、哥哥姐姐的心此刻怕是已悉數被毀了?他們可真慘啊,死後安安分分歸于塵土的資格先是被那些凡人剝奪,現在就連他們的皮毛,心肝,都要被毀盡。”
“你又知不知道,那些連他們的心都不放過的人,是誰?”
拂煙的手仍被連滄緊緊握着,且禦瑤多說一句,那力道便多上一分。
“就是這個一直急着要帶你走的人啊。”
她在說什麽?這都是些什麽啊!
拂煙轉頭望向那個面沉如水的人,他的手仍舊執拗的牽着她的不肯放,而他好像是打定主意沉默了。
她望向他,渴望他給她哪怕一個安慰的眼神,哪怕一個戲谑的微笑,她都會願意把那位公主信誓旦旦的鬼話統統忘掉,哪怕她說的,就是自己心裏最在乎的。
不知道那個須臾經歷了多少個滄海桑田,久到拂煙很想掙開那雙手。
“連滄,放開我。”
那雙手還是沒有任何放松的跡象。
禦瑤望着那執在一起的雙手,心中的妒火燒得更旺。
“是啊,連滄,為什麽不放呢?你怕她去哪?去皇宮?你徒弟不是已經奉你的命令把那兩顆心給毀了嗎?你心中不是已經有數了嗎?”
望着拂煙微微皺起的眉頭,她繼續道。
“沒錯,兩顆。只剩下兩顆了,你想知道那三顆去哪了嗎?全都進了那個狗皇帝的肚子裏,可惜啊,那三顆心可沒有化成至純的靈氣,可全都變成至濁的穢物了。你的爹娘,我真替他們不值啊。哦,對了,我怎麽還忘了呢,還有一顆呢,還有一顆,可是被你身邊不肯放手的那位親手毀了呢,拂煙,他一直都在騙你呢,他在利用你,你還一直被他算計,你可不可悲?”
全部,全部被毀掉了,爹娘、哥哥、姐姐,他們在這世上最後一點痕跡全部,全部被毀掉了。她不在乎那些東西在別人眼中是什麽,是靈藥,是禍亂,可在拂煙的眼裏,那是她最後能夠守護的珍寶。
如果可以,她會把那些全部小心翼翼地埋在雪獨山最高的山頂上,她會以成林的櫻花樹溫暖雪獨山終年的冰雪,她還想帶上心愛的人回到那裏,她想靠在那個人寬厚的肩上一起看櫻花像雪一樣落在純白的冰雪上,感覺就像永恒的相守,和爹娘、哥哥、姐姐,還有他。
可是,為什麽,在這些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之前,他就要這樣無情地毀掉一切!
“連滄,放開我,如果你還想活着的話。”
手中觸覺一片冰涼,混着呼嘯的風從他空空的手心中穿過。
明明做了這麽多,就是要阻止這一天。
在看到拂煙已經變得血紅的眼眸時,連滄這才意識到,原來宿命是這般不可撼動。
作者有話要說: 紀念我終于擁有一臺屬于自己的筆記本了,以後可以自由的碼字啦~
話說我突然有一個等到全文完結然後慢慢日更的想法,這樣會不會更爽吶
話說如果真的開頭吸引不了讀者的話,我真的只能等寫完在回頭改了,因為我覺得我寫文的節奏一般都是把精彩留到最後,不過,我一定會盡量也把過程變得也很精彩的….
可不可以不要放棄這個可憐的小作者….
還有,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小天使這種生物,如果有小天使也看上了不才在下的話,請你快點告訴我吧,我會盡量不羞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