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風夜事件簿07
“誰？”
“你叫什麽？”
崔書穎手忙腳亂摸黑找到音箱的位置關掉聲音。
黑暗裏響起顫抖的聲音：“有人攻擊我！”
這回大家都聽出來了，是林淮平的聲音。
徐杭佳的聲音也在顫抖：“确定是人嗎？”
“我……我好像要死了！我在流血！”林淮平恐懼地大喊大叫，“救我！救救我！”
他的恐懼像是病毒一樣蔓延。客廳裏又響起幾道尖叫。
“林淮平，你在哪呢？”
“我好害怕！”
“什麽東西扔我身上！”
“都冷靜點！”
大家慌亂地按亮手機光，照向聲音源頭。
林淮平捂着臉蜷縮在地上，鮮血沿着他的指縫流下來。
周至沉着臉快步上前查看，他輕輕撥開林淮平的手，只見林淮平臉上有幾條深淺不一的劃痕，深的傷口正涓涓淌血，淺的傷口僅是破皮。
“差一點就傷到眼睛了，幸好傷口不是太深。”周至安撫道，“我去拿藥箱，消毒擦藥就好。”
“這是誰幹的？”
大風呼嘯，門窗哐當作響。
短暫寂靜後，終栩淡淡的聲音響起：“外面那麽大的風，總不會有什麽狗熊豺狼闖進來，更何況門已經反鎖了。”
季舟忽然接過話：“傷害林淮平的人就在我們中間。”
“有沒有手電筒？”牧星朝問。
“在雜物間，還有香薰蠟燭。”季舟說，“我們一起去拿吧。”
香薰蠟燭的光幽幽亮起，大家再度收起手機，盡量節約用電。
蠟燭的芬芳飄散，據說這種香氣有安神作用，但此時沒有人能夠安神。
消毒擦藥後，林淮平慢慢冷靜下來。
“烏漆嘛黑的，突然有刀子往t我臉上劃，好像就一下，結果我痛得不行，總覺得紮進眼睛裏了，連還手力氣都沒有。到底是誰幹的？嫉妒我英俊潇灑，所以才劃我臉麽？唉，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大家都沒有心情開玩笑。周至仔細檢查傷口後，說：“看起來不像是刀子劃的。”
“對了。”梁青忽然道，“剛才有個東西扔我身上。吓我一跳……位置，應該差不多在這……”
他打開手電筒，蹲下去摸索一會兒後，拿着件東西起身。
那是把不鏽鋼餐叉，今天晚飯的時候就出現在餐桌上，現在挂着幾道血痕。
“叉子也會致命。”周至向來溫和的一個人，現在語氣也變得森冷，“兇手還在繼續嗎？”
“如果是惡作劇，就站出來吧。”林淮平笑笑，“我不記仇的。”
“為什麽看我？”徐杭泉憤怒喊冤，“我這個角色是喜歡吓唬人沒錯，但這真不是我，叉子那麽銳利，我怎麽可能用它來開玩笑。”
徐杭佳也說：“不是我哥，他一直在我旁邊。”
梁青提出新的疑問：“當時屋裏那麽暗，怎麽能精準無誤拿着叉子劃傷林淮平？”
“是啊，這怎麽做到？”
“兩種可能。一個對方的目标并不一定是林淮平，他是正好倒黴。”牧星朝的語氣冷靜，大家不禁側耳細聽，“另一種可能，其實想要在黑暗裏辨認林淮平不難，他身上煙味很重。”
很多人都下意識吸了吸氣，果然在林淮平身上聞到淡淡的煙草味。
林淮平臉色都白了。
他原來并不抽煙，是受到沉浸式機制的影響才開始抽煙，短短幾個小時已經抽完一包煙了。
“這個分析聽起來還挺有道理。”
“幾百集的柯南也不是白看的。”
徐杭佳說：“想要用餐叉劃傷他，女生應該不太容易做到吧？”
周至接話：“男性和女性力氣懸殊，加上林淮平身高不矮，應該……”
“我剛才坐在沙發上。”林淮平打斷，“而且大家走來走去，我沒有防備。”
不知不覺，大家都和身邊的人開始保持一定距離。
“我有一個懷疑。”許雙園說，“這件事會不會和江栀有關？”
林淮平嘴裏的煙都要掉了：“鬧鬼啊？”
徐杭佳不太高興，語氣重重地說：“這個世界上沒有鬼！”
“我不是這個意思。”許雙園及時拉回大家偏離的思路，“從駱方的線索裏來看，駱方是有傷害江栀動機的，那麽林淮平你……和江栀關系又如何呢？”
林淮平反應很大，急急地說：“江栀是我表妹，我們關系好着呢。”
“你也看柯南？”徐杭佳似乎覺得許雙園的猜測很滑稽，“接下來的劇情難道是有人想為江栀報仇，所以把我們都困在這裏，然後一個接着一個殺掉？”
“如果真是這樣，那江栀的男朋友桑隆嫌疑豈不是最大？”梁青幸災樂禍看向季舟。
“不一定吧。”許雙園目光有意無意轉向徐杭泉。
徐杭泉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別瞎猜了。”林淮平站起身，“我很困，我要先回去睡一覺，等下次鈴聲響起再說吧。”
有幾人注意到林淮平眼神躲閃，像是很不安。
見狀，大家都陸續返回房間。
“你不回去休息嗎？”
暖色燭光映照在終栩臉上，她靠在沙發，像在發呆。
季舟靠近，坐在她身邊。
“距離上次鈴聲響起已經有段時間了，應該很快就會再響起。”
短暫安靜後，季舟輕輕的聲音傳來：“如果游戲沒有通關，會發生什麽事？”
“應該會死吧。”終栩的聲音很平靜。
“你……不害怕嗎？”
她不答反問：“你為什麽會進入游戲？”
“……因為絕症。”
“那不就行了，我們都是因為死亡才進入游戲，又為什麽要害怕死亡。”
“因為有了活着的希望，所以更懼怕死亡。”季舟說，“而且，能好好活着，又為什麽會想死？”
現實世界有什麽好的。
心裏面是這麽想，但終栩說的是：“那你加油，好好活着。”
“我這裏有完成角色任務後獲得的線索。是關于江栀的信息。”季舟注視着她的雙眼，認真又誠摯，“我們可以共享線索，勝率會更大。”
“傻孩子，你不擔心我是兇手嗎？”
“我不擔心。”他說得果斷又堅定，卻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自信。
終栩盯了他半晌，說：“行，說來聽聽。”
季舟再度露出最初的燦爛笑容，清澈的雙眼在燭光下十分晃眼。
“是，老板。”
“江栀發生意外的那天，是為慶賀她在一個多月前獲得攝影大獎，大家在酒店聚會，我們所有朋友都參加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那天江栀心情很差，情緒不穩，僅是因為選的背景音樂不合心意，她就發好大一通脾氣，然後乘着摩托車丢下大家離開。再之後，就是桑隆接到江栀車禍的電話。
車禍的主要原因，是車速過快導致失控，江栀頭部遭受重擊，當場死亡。
由于江栀離開時情緒激動，再加上所有人都沒有往謀害方面去想，所以并未做屍檢。
季舟接着說：“在我的印象裏，江栀摩托技術過硬，甚至參加過比賽。她獲得的大獎是她一直渴盼的目标，但奇怪的是她那天心情非常糟糕，一點就炸，還堅持離開聚會的酒店……如果她不走，也許就不會發生意外了。”
“還有嗎？”
“還有一些比較碎片的信息。”季舟很認真回憶，“出事的一星期前，她剛把摩托車送去檢修。”
“一開始她的心情好像沒有那麽差，後面去換了身衣服回來就不太對勁。”
“她很喜歡喝可樂，那天心情不好她喝了好幾杯……總之，如果江栀的死不是意外，那麽這些信息很可能指向的就是關鍵線索。”
季舟說完後，發現終栩陷入沉思。他等了一會兒等不住：“你那邊獲得的線索是什麽？”
終栩翹起嘴角：“不告訴你。”
“……？”
季舟呆若木雞。
終栩：“年輕人還是需要經歷一點社會險惡，我這是為你好。”
“……”
鈴聲又一次響起了。
在所有人都返回一樓前，季舟攔在終栩面前，終栩以為他想報複，沒曾想他說的是：“帶我通關吧，我想活着。”
他的清澈，他的執着，他的強烈渴求。
全部都是對于生的希望。
縱然光線昏暗，終栩卻第一次沒有直視別人的勇氣。
“你拜托錯了人。去找周至吧，他會更願意幫你。”
……
“我和妹妹都選擇去林淮平的房間。”
徐家兄妹率先投票。緊接着，先後有人跟着舉手。
林淮平難以置信：“我都毀容了，你們還選我？”
“你可能不是兇手。”徐杭泉解釋，“但兇手傷你肯定有理由，相比無頭蒼蠅亂投，倒不如選你，讓我們來看看你的故事。”
……
“來，帶你們看看我好朋友開的民宿。”
林淮平舉着手機往裏走。
屏幕裏，房間拉着厚重的窗簾，每一樣家具都別具科技感，絢爛的燈光鋪灑整個牆壁與地面，營造出炫酷的電競氛圍感。除大屏顯示器與舒适的電競椅外，還有兩臺頗為複古的游戲機。
“我剛已經看過了，配置還不錯，就是不知道網速怎麽樣，這破小島信號不太行。”
微信群跳出幾條消息。
[你哪個朋友啊？看起來還真不錯，這得多少錢一天？]
林淮平笑眯眯發語音：“我也不知道多少錢，朋友邀請來玩又不收錢。我這朋友啊，是個女生，挺單純的，要不也不會在布吉島這種鬼地方開民宿。”
[她一個女生開民宿也挺辛苦的，你要不問問她收不收人，反正你也沒工作，在朋友那打工算了。]
“我有另外的打算。我另一個朋友，就是之前和你們提過的上市公司的高管，最近問我願不願意去她那混個小領導，我還在考慮……你們說，我去還是不去？”
[你朋友可真多。]
[去呗，上次欠我的50元就能還了。]
“我們這群朋友，基本是從初中玩到現在的，關系特別好。所以每次碰到這種邀請，我都不好意思拒絕，之前我不是還說過嗎，有兩個女生很照顧我，她們又漂亮，家境又好，我哪配得上人家……”
[初中？你不是初中都沒畢業嗎？]
[你可以找白富美借50塊錢還我嗎？]
“什麽沒畢業啊，我那會是混球點，但後來還是拿到畢業證了好吧！”
有人在群裏發了幾張貓片，話題立刻轉移到寵物身上，群友們都臣服于迷人的貓咪。
“最漂亮的貓必得是孟加拉貓，就是貴了點，我朋友原本有一只，花八萬買的，每個月養貓的錢比養人還多，啧。可惜後來跑丢了。”
[你可以找這位朋友借50塊錢還我嗎？]
林淮平退出群聊，點了根煙窩在電競椅上，準備舒服而痛快地打場游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