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院鬼案（三）
李呂忙尋琴聲而去，此次琴聲并不是從蘭苑傳出且琴聲的時間并不長，他行至一半時，琴聲就突然停止了。
重回卧房，卻見守衛蘭苑現場的衙差匆匆跑了過來：“大人，不好了，又出命案了。”
李呂忙随着守衛離去，片刻後到了蘭苑，只見白日負責灑掃的李嬷嬷死了，位置與白日謝飛橫死的一致，只是李嬷嬷是跪着，手中緊緊握着一方絲帕。
仵作驗屍，尚有餘溫，李嬷嬷應該是死了不到一刻鐘，死因不明。
李呂冷眸看向守衛的衙差：“你們不是一直在這守着麽？”
“回大人，方才突然響起詭異琴聲，我二人追琴聲而去，大約離開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
“可曾見過可疑之人？”
“不曾。”
李呂揉了揉眉心，這案子不好辦啊！連夜問詢了所有賓客，在楚山河的要求下，連夜将所有問詢記錄送了過去。
謝長歌匆匆翻了一遍，并未發現可疑之處：“今日聽完陳勳所言，我幾乎可以斷定謝飛的死與李嬷嬷脫不了幹系，只要尋到李嬷嬷審問，此案應該就能破了，可怎麽也沒想到李嬷嬷竟然也死了，難不成我的推測錯了。”
楚山河笑了下：“倒是很少見你會這般急躁。”
謝長歌白了楚山河一眼：“有時間在那說笑，還不如來找找案件的突破口。”
楚山河擡步行了過去輕輕環住了謝長歌，頭輕輕靠在她的肩上，柔聲：“長歌，你如今不是謝掌司了，破案是京兆尹的職責，總不能他拿着俸祿，我們替他幹活吧。”
謝長歌怔了下，随即失笑，的确，如今的她又不是大召的謝掌司，又不靠俸祿吃飯，這麽拼命做什麽。
正想間，只覺腳下一空，人已經被楚山河攔腰抱起：“今天太晚了，好好睡一覺，案卷明日再看。”
第二日，清晨，謝長歌與楚山河尋到李呂：“李大人，可有進展？”
李呂搖頭：“不過經查問，李嬷嬷手中所握絲帕并不是李嬷嬷的，而是姜老太爺已故的藍姨娘的陪葬。還有那琴也是，而蘭苑就是那位藍姨娘的住處。可這位藍姨娘已經故去了五十多年了，這從何查起？
已經一日一夜，仵作依舊驗不出死因，就好像這兩人真是被吓死的一般，若不是下官不信鬼神之說，都要覺得這是惡鬼所為了。”
随後忙拱手：“下官失言，還望殿下恕罪。”
……
“你們聽說了沒，李嬷嬷手裏拿着故去的藍氏的手帕。你說會不會是藍氏回來尋仇啊！”
“怎麽說？”
“我聽年長的嬷嬷說的，當年姜府對外宣稱藍氏死于難産，但實際上并非如此，藍氏其實是被生生灌了毒藥藥死的，我看這十有八九是回來索命了。”
“別胡說，若真來索命，為何要等到今日？”
“說不定是之前老夫人命格太硬，她不敢，如今老夫人已經八十，才敢來的。這誰說的準呢。”
這傳言很快傳遍了全府，姜老夫人院中侍候的人自是不敢多言，但卻難免人心惶惶。
尤其是到了晚上值夜，婢女們更是惶恐不安。
姜老夫人卧房，張嬷嬷侍候老夫人時忍不住開口：“老夫人，您說會不會真的是藍姨娘……”
姜老夫人眸色沉下：“她若真的敢來早便來了，何必等到今日。你呀！怎麽老了反倒糊塗了。”
“可這兩日發生的事太過，奴婢難免有些擔憂。”
姜老夫人冷笑：“她活着時不是我的對手，如今死了四五十年了還能作什麽妖。我只是覺得或許有人想借此事擾我姜府的聲譽。你盯着些府中的下人，若有再敢亂言者，直接發賣了出去。”
張嬷嬷應下。
“另外明日問問李呂，何時才讓賓客離府，總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
“啊！有鬼！有鬼！！！”
随着婢女慘叫聲，室內燈光突然滅了。昏暗慘白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入室內，倒也使得室內不至于全黑。
張嬷嬷心下一緊，強裝淡定：“老夫人，我去點燈。”
姜老夫人忽然沉聲道：“藍素欣，老身就在這裏，想要報仇只管來，少在這裝神弄鬼，別人怕你，老身不怕你。”
房頂上，謝長歌眸中劃過笑意，果然無論平素有多沉穩，人在極度恐懼時總會失言，這燈沒有白滅。想着默默退離，卻碰上了李崇豐。
“謝掌司好興致啊！”
謝長歌微微蹙眉：“怎麽，六殿下上次的揍沒挨夠，又來找打了？”
李崇豐眸中劃過不悅，繼續道：“謝掌司猜猜，若本殿将你深更半夜聽人家牆角的事散播出去”
謝長歌不耐打斷：“不是有你作陪麽。”
李崇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可就更有意思了，比起七皇子妃聽人牆角的流言，恐怕衆人更願意聽聽七皇子妃與六皇子深夜私會的風流韻事。”
謝長歌眸中帶笑看向李崇豐：“與我的風流韻事，六殿下如今當真受得起？”
李崇豐攤手：“謝掌司一個女子都能承受，本殿自然也受得起。”
“怎麽？你不想娶姜盈了？”
李崇豐眸色微沉。
“我為掌司時，見過了不少人，因此對方是什麽人我一眼幾乎都能看得差不多。從第一次相見，便看出六殿下的野心，六殿下絕不會甘心屈居于人下。若我猜的不錯，一入太淵的那份大禮便是六殿下送的吧。”
李崇豐笑了下：“謝掌司知不知道太過聰明的人一般都不會活得太長。”
“原本就是敵對立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勢，六殿下覺得自己這句話有多少威懾力？”
李崇豐沉默片刻，轉言：“不知道方才謝掌司都聽到了什麽？對案件可有用途？”
謝長歌一副看傻子似的看了李崇豐一眼後轉身離去。
李崇豐也是怔了一下，不怪謝長歌這麽看他，他都覺得自己這話問得很沒腦子。
暫不說兩人立場，謝長歌即便獲得了什麽信息也不可能告訴他，就算不是敵對，謝長歌私下與他也沒什麽交情，至少還沒到能一起交流聽牆角的程度。
……
謝長歌回到了房間，楚山河也剛從李呂那過來，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可有收獲？”
“有。”
“你先說。”
兩人怔了一刻，相視一笑，楚山河行到桌案旁坐下，倒了一杯茶遞給謝長歌。
謝長歌接過：“略施小計吓唬了一下，姜老夫人說了一個名字，藍素欣，讓你的人查一查這個人，你那邊有什麽收獲？”
楚山河給謝長歌續上了茶：“死因查出來了，幻雲散。”
“難怪。”謝長歌眸色一亮，“幻雲散售賣的可不多，應該好查。”
楚山河點頭：“已經讓人去查了，估計明日就會有結果。”
……
第二日一早，楚山河便收到了回信，謝長歌看着回來的信息，眸色沉下。
藍素欣是姜老太爺一次外出帶回來的女子，十分得寵，很快就有了身孕，姜老夫人負責照看，就在藍氏臨産時，姜老太爺因為一些事不得不離開，等他回來時，藍氏已經難産而死，一屍兩命。姜老太爺看過屍身後就匆匆葬了，也是從這一日開始再也未去過姜老夫人的房中。
見謝長歌若有所思，楚山河輕輕将人擁住，鄭重承諾：“我此生只會有你一人，不會有這些事。”
謝長歌微微蹙眉，掙開楚山河：“我只是在想，若兇手是為了藍素欣報仇，為何要殺了謝飛？除非兇手一開始的目标并不是謝飛。”
“主子，查到了，姜府的确有下人買過幻雲散，對方雖有意隐瞞身份，屬下還是查到了些，是李嬷嬷的女兒，如今負責老夫人屋外灑掃的王代珊，王代珊還有一個女兒名吳尋菱，學過琴。”
謝長歌：“吳尋菱可也在姜府麽？”
“不在，吳尋菱平日會在茶樓彈琴，最近還與姜府的姜二公子姜卿珏有些交集。”
“姜卿珏？”謝長歌看向楚山河。
“姜家的二公子，不學無術，沉迷酒色，姜家唯一一個異類。”楚山河介紹，“對了，他的母親與藍素欣一樣，也是樂人出身。”
謝長歌了然，又道：“王代珊與藍素欣是什麽關系？”
阿驷拱手：“屬下還真查了查，只不過兩人表面上似乎并無關系，但屬下查到李嬷嬷曾經侍候過藍素欣。”
謝長歌抱臂，微微蹙眉：“若是忠仆為主報仇，也是李嬷嬷來做這個兇手，但李嬷嬷卻慘死在幻雲散之毒上，可王代珊為什麽要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李嬷嬷？難道”
随即看向楚山河，楚山河指尖摩挲着茶盞：“倒也不是全無可能，不過，唯一的知情人已死，不好查證。”
謝長歌認同地點了點頭：“的确無法查證，且是真是假于案情也沒有多大影響，沒必要在這上面費心思，随我去趟蘭苑，驗證一下我的猜想。”
說完就要離開，楚山河忙将人拉住：“就這麽明晃晃的過去，你不怕打草驚蛇。雖說如今該查的都查出來了，但畢竟沒有确确實實的證據，兩人只要不認，是一點法都沒有，等到晚上偷偷過去查探驗證。”
謝長歌想了想，點頭：“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