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跟着北極星走,我們眼前的路是無路可走。”喬然在江岸上徘徊着,過了一會一艘小船在平林籠煙處慢慢劃過江中,出現在了喬然的視線裏,他激動地踮起腳問着,“那是送我們渡江的船嗎?”
“是的,我們有路可以走了。”無名仔細地看了看,高興地點着頭,然後朝江對面的船夫揮了揮手。
“二位可是要到對面的溪河村?”船夫将船停靠在岸邊問着。
“我們是要到江對面那個村莊。”喬然指着對岸的村莊說,“我們要去哪裏,可是那裏怎麽還有一座高山?”
船夫笑着說,“你們到了對岸,便知道答案了。那裏可是陰晴不定的地方。二位到了一定記得買一身蓑衣。”
“好,那我們就出發去看看這溪河村是什麽樣子?”無名坐在船頭,看着紅日西沉在江水中,遠處寒山凝碧,二人坐在船上看着日暮之景迷了神。
“人間有的時候就像這三界的縮影。罪惡之處,都能将黑暗消融。感人之時,鳳凰花都跟着落淚。這江水多像倒過來的天,天是懸在空中的河。”無名說着撿起一粒石子扔進江水中,打破了眼前的落日之景,也打破了自己和喬然的影子。
“所以我們都是夢裏的人……”喬然靜靜地看着,他們倆的身影慢慢得在江水中消失。
“二位溪河村到了。”船夫停船靠岸語重心長地說,“聽說這裏有靈物存在,所以天氣陰晴不定。你們一定小心。”
“我們不會被騙了吧。這裏哪有什麽村莊。這分明是渡過一條江,又到見一條河。”喬然看着這裏像被洪水淹沒的一般,打趣地說着,“無名,這該不會又是哪個負心漢,做的好事吧?”
“什麽好事?”無名站在河岸上不解的問着。
“像不像仙子哭得眼淚。”喬然看着淹沒在河水中的房屋惋惜着。
“怎麽不說是男子哭得眼淚。”二人走在一深一淺的河岸上,終于看到了船夫說的溪河村。
“村莊原來是在這山崖上面……”無名望着遠處山霧缭繞,雲峰橫起。船夫說的溪河村就坐落在那山崖一角。
“那裏竟然有人可以居住?”喬然看向無名說的地方,驚訝地感嘆着。這一路他們還真是什麽都見識過了。
“我們爬上去吧。”說完無名扔出一顆番波草的種子,一道綠光向着半空中的山崖飛出,“借着江風,夜晚我們就啓程。”
“仙女,能在今晚給我吃一顆半夏草的種子嗎?”喬然望着那斷崖峭壁,看着無名剛剛的舉動,“你以為這是那十三層蓮花塔嗎?說上去就上去。這是懸崖……”
“這麽珍貴的精靈種子,我怎麽舍得分給你。我還是喜歡看你,從懸崖上摔得再也開不了口的樣子。”無名站在濕濕的河岸上,看着遠處番波草的種子迎着風吹,一點點變成了通天的藤蔓。
無名遞給了喬然一根藤蔓,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爬在我前面吧。”
喬然接過藤蔓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強忍着緊張,開着玩笑說,“有個仙子在我身後,我好像也沒那麽害怕了。”
結果兩人還沒有爬到山崖上的村莊,就下起了大雨。
喬然停在半山處,頭發亂亂地遮在眼前,衣服在大雨中浸透,他低頭望着腳下的江水和淹沒的村莊,有些失了神,他忽然想到那日無名問自己的話,“這裏真的是人間嗎?”
在喬然身後的無名沒有答話,她知道喬然心中早有答案。
月影散去,二人終于爬到了這山崖之上。村裏的人正如船夫所說,大家都披着蓑衣在大雨中。
“他們好像對這裏的生活,習以為常了。”喬然沒有一絲力氣,整個人癱在了地上一動不動。番波草像是知道了什麽一樣,好意的将他的手卷起。
“喬然,你看這大雨中的人,竟然沒有一個男人?”無名被大雨澆得睜不開眼,只好眯着眼睛,仔細地看着蓑衣中的每張臉孔。
“不要以為你告訴我這裏是女兒國,我就有力氣站起來了。”喬然學着無名的樣子,用手碰了碰番波草的種子,那種子就像聽懂他說了什麽一樣,卷起了無名的裙角。
無名下意識地拿出琉璃劍,回身發現原來是番波草在搞怪,她蹲下身子,用手拍了拍喬然身上的藤蔓,藤蔓漸漸地褪去。
“我扶着你走。”無名架起喬然受傷的右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小心翼翼地問着,“為什麽那天挖墓的時候,沒有用我給你琉璃劍。要用自己的手去挖?要是知道,你的手傷的這樣重,我就自己一個人上來了。”
“我是在做夢嗎?” 大雨中喬然聽着無名的問話,一字一句地就像此刻她手掌的溫度,他不緊不慢地回答着,“書上記載的琉璃劍是天界的神器。它是用來鎮守四方天下的。它只聽命于它的主人,還有……”
“還有什麽?”無名下意識地摸着琉璃劍,緊張地問着。
“我也想知道後面是什麽?那本書那一頁剛好被撕掉了。” 喬然嘆着氣看了一眼無名身邊的琉璃劍,“它是為了保護主人而存在,你要好好珍惜。”
“好,這次我聽你的。”二人在大雨中終于找到了一家商鋪,剛剛邁進門檻,就聽到了屋內一陣驚訝的大叫。
“我沒有看錯吧?這裏有一個男人。”商鋪裏的店主坐在竹椅上看到跟在無名身後的喬然,激動地從座位上滑到了地面上。
喬然見狀急忙上前,扶起店主,“小心。”
店主尴尬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整理了衣裙,脈脈地看了一眼喬然,問着,“你冒着生命的危險,爬了那麽高,可在這裏找到了你的意中人?”
“意中人?”再一次聽到這個詞的無名,馬上橫在了店主和喬然之間,“姑娘可能誤會了。他上來不是為了尋什麽意中人的。他是修行之人。”
聽了無名的話,店主馬上又坐會了竹椅上,換了另一種表情冷冷地問着,“看來這位姑娘就是你的意中人了?”
這一問輪到喬然尴尬地不知所措,他整個都紅着臉僵在了原地,緊張地咬着嘴唇。
無名回頭看到喬然的樣子,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小心地問着,“你臉怎麽這樣紅?是生病了嗎?”
喬然下意識地躲開了無名的手,向後退了幾步,搖了搖頭,“我們還是問一下這裏的情況吧?”
“船夫沒有和二位講這裏的規矩嗎?”店家聽着兩人的對話,斜着眼看着窗外的大雨,“這個只收錢不辦事的船夫。”
“那麽請問這裏有什麽規矩?”聽到規矩二字,無名忽然想起過往的種種經歷,笑着看向喬然,另一邊的喬然也好像想到了什麽,兩人默契地維持微笑的表情不再講話。
“就像你們來時一路所見,這裏都是女人。這裏的姑娘都有着自己喜歡的人,她們的意中人都在懸崖下的村莊上。”店主長長地嘆了口氣,轉而大聲地抱怨着,“有的人因為自己愛而不得,就把別人都拆散,我的意中人就死在了這懸崖上。”
“船夫說這裏有靈物鎮守才陰晴不定。”聽着店主的話無名攥緊了雙手,靜靜地問着,“那個靈物在哪裏?”
喬然看到無名的琉璃劍,因為感受到了主人的異常而要出鞘,馬上轉了話題,“它個靈物是什麽來歷?”
“他是一只灰色的吞雲巨龍。聽說和仙子相愛。他的心愛之人變成了荊棘鳥,被關押到了魔界。”越說越動怒的店主,緊緊地抓住了無名的雙肩,哭泣着問着,“姑娘,你可有意中人?你可知道,那種失去心愛人的痛苦?”
“我……”無名的世界在那一刻忽然靜止了,好熟悉的大雨聲,好熟悉地感覺,她自言自語着,“他說不要我去救他。”
“你在說什麽?”店主搖了搖無名的肩膀。
大雨中傳來一縷簫聲,幽幽咽咽。夢中之景,耳旁的聲音,眼前之境,就像無數個畫面在那一刻有意的相遇了,不知道是在夢裏,還是在何處的無名,下意識地問着,“這個聲音又是來自何處?”
“灰色的巨龍在這裏設了結界,為了要見他自己的心愛之人。結界中關押着一名穿着紅衣的……”店主的話還沒講完,就被無名的話打斷了。
無名的夢境在那一刻奇異的平靜了,她用不輕不重的聲音接過店主的話,“關押着一名身穿紅衣的男子。每到大雨之時,這裏就會傳來陣陣簫聲。”
“姑娘怎麽什麽都知道?莫非那裏關押着的男子,是你的意中人?”
聽到無名的話,喬然站在原地,沒有講話,只是動了動嘴角,笑了,笑容中一片苦澀。
八月雨,千裏夢,故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