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狗遍地跑【五】
見跟了他們一路的紅衣男子一直跟他們到東海都沒個消停的意思,晏逐亂這才有些好奇的扯了扯晏溫的袖子低聲問道:“二哥,這是誰?”
晏溫看了重九華一眼語氣依舊波瀾不驚:“客人”
見晏溫這是有正事要幹,晏逐亂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打開了自己的小包袱,從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裏翻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塞到了晏溫手裏。
“二哥,這是給你的禮物,之前在人界一位姐姐給我的,裏面的字我沒認全,想着二哥一定會喜歡就帶回來了。唔,就是皺了,但剛開始的時候不是這樣的,二哥你別嫌棄,其實很香的,你聞聞。”
晏溫展開那團紙,只見上面提着一首詩字跡很是娟秀,晏溫一眼瞟過去看完之後臉都黑了。
“晏逐亂!”
在這個家裏晏逐亂可謂是毫無地位,被叫成什麽樣全看他人心情,底下的小妖喜了叫他三公子,怒了就嗔他小祖宗、王八蛋、死孩子。
至于兩個哥哥,高興了就喚他仨兒叫的一個比一個甜,不高興了叫什麽的都有,不過最恐怖的莫過于叫自己全名了,晏逐亂三個字一出可是要出大事的,很大的事。
晏溫這一聲,雖然聲音不大,卻把晏逐亂都給吓精神了:“怎……怎麽了?二哥不喜歡嗎?”
“你……你”晏溫氣的将他手裏的淫詞豔曲撕的粉碎:“以後離你那些姐姐妹妹遠一點,小小年紀不學好,出去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晏逐亂有些懵完全不知道二哥為什麽發這麽大火,居然把自己給的禮物都撕了,平日裏他不是最喜歡詩書名畫的嗎?不喜歡也不能就這麽撕了啊,晏逐亂越想越委屈眼圈都有些紅。
“唉”晏溫嘆了一口氣,想着晏逐亂實在年紀輕也就軟了下來揉揉晏逐亂柔軟的頭發。
“你太小了,不知道世态炎涼人心不古,你要出去玩二哥哪次不放你走?可你不能每次都把二哥給你的人趕走,今日他們能給你塞東西,你怎麽保證明日不會害你。”
晏逐亂把頭埋進晏溫懷裏很小聲的嘟囔:“可那個姐姐很好的,之前還給我水喝。”
她若是在水裏給你下藥,你又怎麽辦?晏溫本想這樣問,但看着晏逐亂那雙明亮而又純粹的眼晏溫就什麽都說不出來,只叫他以後別胡鬧了。
晏逐亂見晏溫沒那麽生氣了,一時間對晏溫這種高高舉起然後又輕輕落下的矛盾之舉疑惑不解,不過沒折騰他已經是萬幸了,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但想來應該挺嚴重。
晏溫能放過他自然很好,晏逐亂當下尋了個借口就溜了,生怕晏溫反悔。
其實,比起晏子非,他還是更怕晏溫多一點,雖然二哥總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樣子,對他也是無微不至的,但他還是很怕晏溫,尤其怕他生氣,正因為二哥脾氣好的沒話說,所以才格外的怕。
見那小屁孩走了,一路無言的重九華才似笑非笑黏了上去:“二公子,正事辦完了吧?本尊還等你行動呢,不必改日了,擇日不如撞日吧。”
晏溫碧眸一凜擡手将重九華從他身上推下了去。
重九華也不惱只是湊到晏溫耳邊低語:“二公子,本尊有個問題,公子的傷是怎麽落下的呢?”
被戳中了不願提及的往事,晏溫臉上僵硬的難以掩蓋,可重九華卻不肯罷休猶如鬼魅一樣低語:“看着不像是常年征戰兵戈陣法所傷,倒像是……被人欺淩留下的呢。”
見晏溫不說話,重九華便知他這是猜對了“傷口陳舊,手法也稚嫩的不像話,那就是幼時受的……”
“尊主既然什麽都能猜得到,又何須來問我”
見晏溫眼神冰冷,重九華隐隐覺得內心深處最軟弱的一塊仿佛被掐了一把,又疼又酸,這份悸動實在詭異,但他顧不上細想只将晏溫堵在了大殿一處角落。
“所以,本尊想問的是,幼時欺你辱你之人現在如何?”
太陽穴那裏有些疼,其實也沒什麽可隐瞞的,晏溫看着重九華一字一句道:“尚且平安度日”
“平安度日”重九華一拳砸向晏溫身側的牆壁,聲音沉了下來:“不要告訴我,以你今日的本事不能将他們碎屍萬段”
晏溫依舊沉默,可重九華這邊卻湧起了滔天怒意,擡手扼着晏溫的下巴強迫晏溫看着自己的眼睛:“本尊不信二公子是這樣懦弱的人,到底為什麽?”
往日傷口被這樣鮮血淋漓的撕開,任誰都不好受,晏溫實在不想再翻騰那些舊事,随口敷衍:“尊主真是高看我了,晏溫就是這樣懦弱的人。”
重九華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什麽他會這樣生氣,氣的發瘋,氣的莫名其妙,氣的不能自已。
氣到最後只死死按着晏溫,覆唇上去惡意舔那人的嘴角啃咬晏溫柔軟的嘴唇。
在晏溫出拳反抗的時候又伸出舌頭在晏溫口腔裏細細劃圈進出,極盡羞辱之意,晏溫鼻息深重,意亂情迷間居然把拇指縮在掌心裏狠狠握住了,沒動。
一番玩弄之後重九華這才又擡眸瞪着晏溫:“還手啊!為什麽不還手”
晏溫只皺眉默立在那裏,想了許久才道:“以暴制暴以殺止殺就可以了嗎?”
“哈哈”重九華笑中帶着點凄然:“明明自視清高卻在我身下喘的像條發情的狗,明明厭惡我,明明厭惡我。”
暴怒之下的重九華簡直就像個瘋子話說到一半就又下了嘴這一次似是要把晏溫生吞活剝一般,下嘴又狠又重,把嘴唇咬的血流不止,但還是不肯罷休一遍一遍的吻。
六年了,重九華還是這樣,生氣的時候沒個節制傷人又傷己,明明只是一點小事也能點着他,每次看他這樣聲撕力竭的鬧,晏溫都不明白,他是氣什麽又是在鬧什麽?
他只看得到這人身上的暴戾張牙舞爪,像是對着不存在的敵人,虛張聲勢。
“還手啊?為什麽不還手,本尊這是在羞辱你啊,就是想看你這幅羞憤的樣子,你不喜歡被我親是吧?為什麽不還手如果把你壓在身下的是當年那些人你也無所謂嗎?啊,晏二公子,是無所謂嗎?”
晏溫聞言松開了拳頭,擡手将重九華抱在懷裏,拿滿是鮮血的掌心輕撫着重九華此刻抖的不成樣子的肩膀。
“放任仇恨,到最後被殺死的人裏面,沒有你嗎?”
重九華總算是冷靜了下來,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在這個人面前他總是失控,一而再,再而三。
“而且……”
“夠了”重九華猛的推開了晏溫,看着晏溫腫脹的嘴唇,重九華笑着撫平了他緊皺的眉頭:“他日別後悔。”
語畢便離開了,只留晏溫立着原地靠着牆喃喃自語“而且,沒有厭惡你。”
晏溫捂着腹部中心,那股無可奈何的痛感又來了,重九華總是有本事讓他疼,心疼的無可奈何,大概重九華真的是他的劫難吧,晏溫如是想。
而此時呆在房裏的晏逐亂看着桌上的東西再次嘆了一口氣又陷入了沉思,上面擺着的那些東西看着不值錢,可都是他喜歡的不得了的寶貝。
但想想晏溫那麽生氣,晏逐亂不敢把東西留下也舍不得丢,坐在桌邊愁了一會之後,晏逐亂決定铤而走險把東西藏起來。
可是藏哪裏呢?晏逐亂在屋裏轉了許久都找不到個合适的地方,最後一拍大腿想起個地兒,忙把東西收起來便偷偷摸摸的跑出去了。
東海沒什麽可玩的,晏逐亂又是個閑不住的,那年初到東海沒多久便昏天暗地的折騰,就比如現在要去的那個地方,也是無意之間撞到的,他敢保證東海裏絕對沒有第二個能找到這裏,東西藏在這裏無比安全。
那地方很偏僻,晏逐亂走了很久往一處海溝深處下去,這才看清了那處洞穴。
洞穴很黑,晏逐亂抱着自己的小包裹還沒走倆步就察覺到這洞裏有東西。登時吓得大氣不敢出一聲,從懷裏摸出了一個能在水裏點燃的火折子,借着亮光看清那個東西之後松了一口氣。
什麽嘛,還以為這地方是他一個人的秘密呢,沒想到他大哥居然就在這裏閉關。
晏逐亂舉着那火折子往裏面一照,眼下晏子非正是原型,将長長的軀體盤在一起,軀體上面的鱗片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還隐隐泛着寒光,那黑蛟一動不動只是身子有些起伏。
難道是睡着了?晏逐亂小心翼翼踮腳湊了過去,不看不要緊一看就忍不住笑了,大哥腮邊居然還有倆條長長的胡子,這渾身漆黑程光瓦亮的多帥氣,怎麽就長了胡子呢?
晏逐亂越看越覺得不像回事,突然靈機一動從自己小包裹裏摸出一個金光閃閃的小剪刀,之前看這小剪刀漂亮就收回來了,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
拿剪刀比劃了半天之後,晏逐亂突然不敢下手了,天知道剪了之後會不會被打死,不然就剪一點反正那麽長,又不差這一點。
想到這裏晏逐亂就舒坦了,拿着自己的小剪刀咔嚓咔嚓下了手,天地作證他是真的只想剪一點點,但他确實把胡子都快剪沒了,還是一長一短。
這下完了,晏逐亂看着眼前的殘局,咬牙跺腳索性連根剪了,剪完之後再看一眼,果然順眼多了。
晏逐亂自以為幹的不錯,再加上連番折騰,一時間犯了困,索性躺在黑蛟身上睡着了。
“晏!逐!亂!”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總之晏逐亂是被一聲怒吼給驚醒的,此時大哥已經又變成了人型,見他氣的渾身發抖臉都青了,晏逐亂什麽都顧不上拔腿就跑。
“你給我站住!”
晏逐亂哪裏敢站住,越發撒開了腳丫子跑:“大哥大哥,上次罰跪的時候你可是親口說過絕不找我的,你言而無信!”
“你還敢說,給我站住!”
晏子非氣的什麽妖法都忘了,一路追着他跑,晏逐亂左躲右閃直直尋到了晏溫才松了一口氣。
“二哥,二哥救我。”
晏溫見他們兩像個孩子一樣追追趕趕,有些哭笑不得護住了晏逐亂笑問:“怎麽了這是”
晏子非氣極指着晏逐亂罵:“你……你你這個小王八羔子,我今天非讓你知道規矩倆個字怎麽寫。”
“仨兒,怎麽回事?”
見晏溫也點護不住他了,晏逐亂只好說了實話:“大……大哥,因為你的胡子真不好看,我才剪的,現在沒了帥氣多了,是吧二哥?”
晏逐亂沒什麽底氣話也越說越低,晏溫聞言狠狠憋住了笑意,把晏逐亂推了出去:“确實該打,快,給大哥道歉。”
“其…其實我沒想都剪,就……就是沒剪好。”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這茬晏子非更氣,剪也就算了,剪成那樣他還怎麽出去見人:“你給我等着,我今日非要打死你不可,別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跑還等什麽?晏子非還在氣頭上,無論如何都不肯罷休,二人你追我趕,罵罵咧咧鬧得雞飛狗跳。
晏溫插不上手,只含笑看着他們鬧騰,無論外界如何,至少他們一家還是和和氣氣熱熱鬧鬧的,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