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睦遠話落的那一刻月季桃發出了痛苦的叫聲,撕心裂肺,把金沐離他們都驚動了。
“季桃。”金韻離臉上的笑容全失,眼睛裏全是痛苦的神色,他最見不得月季桃傷心的,這樣痛苦的月季桃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已經沉寂了十多年的內心在那一刻也像被什麽喚醒了一樣,他最怕的就是護不住月季桃,十年前已經讓她死了一次了,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讓這樣的事上演。
金韻離好看的桃花眼中一片怒火,似乎能把人給燒死一般,看向睦遠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兇狠,金沐離見此心“噔”的一下。
“你找死。”金韻離白扇全開,鋒利的扇刃全部飛向了睦遠,縱使睦遠躲得再快也終究是慢了一步,那扇刃還是劃破了他的衣服,留下了道道血痕。
“城主。”将離一見勢頭不對急忙過來護住睦遠,也替睦遠擋了幾道扇刃,但她卻沒睦遠那麽好運氣,她一下子就被淩厲的扇刃擊飛了出去。
就在這時突然又湧來了許多怨靈,百家氏族正感又是一場惡戰的時候卻驚奇的發現,這些新出現的怨靈竟然再幫他們,幫他們擊退睦遠帶來的憂夢和怨靈。
而這些怨靈的主人,正是子玉林中的決明。
“清風劍客?”有眼尖的氏族人一眼就認出了決明來,決明也不再避諱微微點頭應着,有了決明的幫助百家氏族很快就制服了睦遠的怨靈,而那些憂夢則有金韻離的玄符對付。
百家氏族終于是能有喘息的機會,睦遠見到此刻的形勢逆轉似乎一點兒也不惱,他看着面前将他已經團團圍住的百家氏族又是一笑。
“你們以為我輸了嗎?”睦遠話音一落月季桃就擋在了他面前,眼睛裏面如同一灘死水,整個人個人的感覺就如同行屍走肉,金韻離握着白扇的手微微發抖,那是他的季桃啊。
“你到底想怎樣?”金韻離已經看了出來月季桃已經完全受睦遠控制,已經沒有了自己的意識,如果月季桃跟氏族對戰,那麽他必定是護月季桃的,如果月季桃跟他自己對戰,那麽自己定不會傷害月季桃,而且以月季桃的星辰血脈來說,在場的所有憂夢,甚至是長眠在雲桑的所有星辰亡魂都會任她差遣。
這可真是所謂精心打算,用心良苦,形勢又完完全全被睦遠逆轉了過來。
睦遠輕笑,随即露出了一絲兇狠的表情“我要你們都死,我要百家氏族都死,十年前的雲桑之戰,牧野之戰,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變化了的憂夢都是我放到氏族間的,星辰一族和祈氏到死可能都想不到,而你們也該想不到,你們以為正義的滅族到現在突然變了,你們又該如何?是跪在望星臺前忏悔,還是該去他們面前忏悔啊!”
這一番話毫無疑問讓百家氏族都愣住了,星辰一族和祈氏都是被冤枉的?他們錯了?錯殺了兩大氏族?
“不可能,不可能的。”有氏族的人反駁着,他們不相信,這簡直是荒謬。
孟寧此刻也幽幽的醒了,其實在看到睦遠帶來的憂夢後他就已經明白,十年前是他們錯了,那些憂夢跟十年前的一樣,他們徹徹底底錯了。
“怎麽還不相信?這也無妨,等你們見到死去的那些星辰族人就會明白。”睦遠勾起了嘴角一把就拉過了月季桃,然後躍到了祭壇上,月季桃伸出了手,星星點點的憂夢就從四面八方湧了了出來,璀璨如星。
金韻離見此也跟着到了祭壇上,他知道月季桃不是被憂夢控制的,擁有星辰血脈絕不可能被憂夢控制,那究竟是怎麽被控制的?金韻離看向睦遠,看見了攥在他手中的玄符。
“季桃。”金韻離輕聲喚道,可是月季桃卻再無回應,只要月季桃手一揮下,那些憂夢立刻就會吞噬掉所有百家氏族,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夠幸免,但月季桃那只手就是遲遲沒有揮下。
金韻離能醒來已經是奇跡,而撐着又使用了這麽多靈力,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體內修煉的金丹已經出現了絲絲裂紋,只要他再次使用靈力必定會造成金丹破碎,而且他也沒有力氣再畫玄符了。
“韻離前輩。”金睿風站在祭壇下都能瞧見金韻離蒼白的面色,那睦遠也自然知道金韻離是強弩之弓,但他就是想看到月季桃親手殺死金韻離,那樣他才能痛快。
金韻離毫不畏懼朝着月季桃的方向走去,而月季桃毫無反應,無悲無喜,就在金韻離快要靠近她的時候,月季桃的烏落劍就指向了他,殺意畢現,可是金韻離并不後退,仍舊一步一步前進着。
“季桃,以後師父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好好吃飯,好好修習,千幽谷太幽靜,你可以在金家留下,沒有人會為難你,不必太過傷心,師父都是自願的,願意為你做一切。”說着金韻離就已經走到了月季桃的面前,而烏落劍就抵在他的胸口處,只要他再前進一步,必死無疑。
月季桃用空洞的眼神望着面前的人,為什麽他有那麽溫柔的表情,那些溫柔細語又是對誰人所說?
“季桃,還記得在落瀾山嗎?我還欠你一個回答啊!”
月季桃腦中忽地就閃過了一個畫面,那人身着白衣,滿身狼狽,踏雪而來,手中是晶瑩的雪瀾花。
“師父。”
“嗯?”
“季桃喜歡你。”
“我也喜歡季桃。”
“我說的喜歡,是想和師父一直在一起的那種喜歡,是想嫁給師父的那種喜歡。”
月季桃手中的烏落劍握的更緊了幾分。
“韻離前輩。”
“韻離。”
金沐離也忍不住喊道,金韻離就這樣又往前走了一步,烏落劍就這樣沒入了他胸口一寸,鮮血一瞬間就染紅了他的白衣。
睦遠也未曾想到金韻離竟如此不要命,月季桃不解?面前這人為何明知危險還要過來,這樣下去他必定會死的。
“季桃,快殺了這些氏族人。”睦遠自覺不妙大喊道,可是月季桃卻不為所動,她看着面前這人的血竟然手都在發抖,這又是為何?
“我叫你快殺了他們,殺了你面前的人。”睦遠又發出了命令,月季桃終于是反應了過來,但并沒有放出憂夢,只是烏落劍又沒入了金韻離胸口一寸。
金韻離吐出一口血來,月季桃正打算了解了他的性命,但一滴熱熱的水滴落在了自己握劍的手上,月季桃用左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臉才發現那是淚水。
“季桃,你記住,師父最喜歡的是你,是跟季桃喜歡師父一樣的喜歡。”
“願以我命,換你長安。”
金韻離說着按着月季桃的手讓烏落劍一把穿透了他的胸口,他終于可以抱到他的季桃了,他的額頭抵着月季桃的額頭,一張玄符從月季桃身體裏飛出,那是睦遠用來控制月季桃的玄符,頃刻間就燃起了火來把那張玄符燒的幹幹淨淨。
也是在那一刻月季桃空洞的眼睛終于恢複了清明,而金韻離早已經沒有了氣息,就那樣躺在月季桃的懷中。
“師父。”月季桃發出了悲戚,但是她的師父回不來了,她記起了一切,也明白了一切,十年之前那個破敗的古廟,師父為她喚魂她才能活到現在,她什麽都知道了。
月季桃擦幹淚水放好了金韻離,才拿起烏落劍,她還有事沒有完成。
此時睦遠大勢已去,面對月季桃的攻擊也已經力不從心,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何世間有像金韻離這樣的人,可以為了別人,連命都不要,他不明白自己究竟輸在哪裏。
“我們信你,護你,你就是這樣對我們的?你到底有沒有心,百家氏族哪裏對不起你,星辰族和祈氏又哪裏得罪了你,讓你如此費心致他們死地。”
睦遠接下月季桃一劍輕笑道“百家氏族如何你難道還不清楚?他們自私、貪婪、殘忍,十年前我只是推了他們一把,要是沒有我星辰族和祈氏也遲早會被他們殘害,我百鬼城又有什麽錯,百家氏族百年之前為了争奪我城地域,還不是對我城進行了屠城。”
“那些無辜的城民又有何錯?我們活下來的那些人被趕到了玄參,那裏毒氣,瘴氣随時能要了人的命,難道那些百家氏族不該死嗎?百家氏族就不該存在這世上。”
月季桃聞聽手中動作一頓竟然被睦遠鑽了空子,被他一劍掀飛了出去吐出一口血來。
祭壇下的百家氏族也很震驚,很多事情不是他們不知道,只是他們不願意面對,代代相傳,他們本性如此。
月季桃突然一笑慢慢地站了起來,手中的烏落劍發出了鳴叫“你的悲慘就要別人付出代價,那別人呢?他們怎麽辦?”
月季桃伸出了手,那些憂夢也跟着動作,直直撲向睦遠,睦遠被憂夢晃了眼睛,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月季桃的方位所在,直到腹部被烏落劍刺穿他才看到不知何時到了面前的月季桃。
“季桃,你有沒有喜歡……過我?”睦遠不甘心地吐出一口血來,見月季桃沒有說話他又改口道“那雲清呢,你有沒有喜歡過雲清。”
月季桃并不回答,抽出烏落,就這樣看着睦遠倒地,至死都沒有閉上眼睛。
“我喜歡的雲清已經死了,而你不是雲清。”
睦遠一死,他的屬下将離和那些他帶來的怨靈全都一并消失了,灰飛煙滅。
“我們活下來了。”
“我們贏了。”
“氏族贏了。”
百家氏族一片歡呼,月季桃丢掉了烏落劍跪在了金韻離的身邊,雙手緊捂着臉,手後傳來的是無盡的悲鳴,她的師父,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