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客棧裏實在太糟糕，衆人便用法術快速整理。一刻鐘後，客棧大致恢複了原貌。
兩刻鐘後，一桌熱騰騰的飯菜端上了桌。
檀千洵說自己太累，不想走動，于是阿钰直接将飯菜送去了他房間裏。其他人則圍坐在大堂一起吃飯。
以前常用的那兩張桌子被弄得稀碎，變成一堆木材堆在大堂的角落。客棧向來節儉，這些碎木還能當柴燒，等吃完飯就把它們搬去後院柴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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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飄鬼魂呢？”莫山遙沒急着端碗吃飯，坐在桌邊四處瞧望。
“厲鬼來的時候他在大堂裏，我上前跟厲鬼一打起來，他立刻吓得往後院鑽。”剛端起碗的十安放下了碗，也扭着頭四處看，“他肯定沒受傷，不過應該被吓得不輕，還躲在某處吧？”
“從你們制伏厲鬼到現在已有兩刻鐘，客棧的打鬥聲停止了這麽久，他應當知道安全了呀。況且我們也回來了，大家都說了這麽些話，他……”莫山遙眉心蹙了蹙。
“方才我去後院也沒看見飄飄鬼魂，他會不會跑去後花園了？”餓了的晏晏邊伸手夾菜邊說話，“後花園那麽大，他肯定是躲在隐蔽的地方，所以不知道這邊的動靜。”
“說不定他在竹林或者柳樹那邊睡着了呢！”小黑端着碗大口大口扒飯，鼓着嘴巴說話，聲音模模糊糊的，“不用擔心他啦！他存在感超級弱，不會有事的。”
莫山遙将右手搭在筷子旁，食指輕輕在桌子上點了點：“他會不會是在害怕那個厲鬼，厲鬼來客棧的目的跟飄飄鬼魂有關系？”
“沒有關系吧！莫姐姐你別想太多。”坐在莫山遙旁邊的晏晏将前方的菜碟往莫山遙面前推了推，“飄飄鬼魂真的沒什麽特別之處，厲鬼來闖客棧也是偶爾有的事，制伏了就好，一切是正常的。”
“飄飄鬼魂就是膽子小。”十安也開了口，語氣十分淡定尋常，“厲鬼我們會處理好的，不必擔心。”
莫山遙伸出的食指在桌面上摩挲了兩下，然後她拿起筷子，微笑道：“嗯，是我想太多，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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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莫山遙和阿钰一起将碗筷碟子收去廚房，沒想到草鞋少年出現在廚房裏。
“飄飄鬼魂！”端着一疊碗的阿钰輕快地小跑上前，“你沒事吧？”
草鞋少年沒有說話也沒有做任何動作，不過笑眯眯的，一看就不是有事的模樣。
“沒事就好，還怕你被吓着了呢！”阿钰将碗放到旁邊的桌子上，“你放心，九泉客棧是很安全的，大家都特別厲害。”
阿钰向來膽小，他安慰別人也是稀奇。莫山遙沒說什麽，她看了看草鞋少年确實毫發無損，于是端着碟子往水盆處去。
“莫姐姐，我來洗就好。”阿钰伸出手欲接過莫山遙手中的碟子。
“好，我把碟子放水盆旁的桌上，再由阿钰慢慢洗。”莫山遙沒有把手中的碟子給阿钰，而是直接走向水盆，将碟子放到旁邊的桌上，“辛苦阿钰啦！”
“沒事沒事！”阿钰一蹦一跳地來到水池。
莫山遙又看了一眼依然笑眯眯的草鞋少年，然後走出廚房，接着，她望向關着厲鬼的柴房。
突然，柴房的房門打開了。
莫山遙吓了一大跳，她以為是厲鬼掙脫法術禁锢出來了，正張大嘴巴準備呼喊，卻發現從柴房裏面走出來的是晏晏。晏晏本來跟十安一起在大堂打掃飯後的桌子，不知是何時來了後院，還進入了柴房中。不過晏晏身手特別好，莫山遙察覺不到也正常。
“晏晏！”莫山遙朝着柴房門口走去，“厲鬼有什麽問題嗎？是要讓鬼差來帶走厲鬼了嗎？”
“我……”十安瞥了一眼屋內，然後關上了門，“沒事的，十安姐姐讓我再檢查一下……”
晏晏的話還沒說完，莫山遙突然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咬唇垂眸，身體猛地搖晃了幾下，似要倒下，她連忙伸手扶上門，穩住身子。
“莫姐姐你怎麽了？”晏晏急忙關心。
莫山遙如溺水一般痛苦，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她慢慢蹲下身去，蜷縮起身體，努力想讓自己好受一些，可惜無濟于事。這種難受感，似曾相識。
“阿钰！莫姐姐不對勁！”晏晏驚慌地朝廚房揚聲大喊，“快叫十安姐姐來！”
“什麽？”阿钰擔憂的聲音從廚房裏面傳來，接着阿钰從廚房中跑出，直奔大堂，邊跑邊喊，“十安姐姐！莫姐姐出事了！十安姐姐你快來啊！”
草鞋少年跟着阿钰從廚房裏飄了出來，但他沒有跟着阿钰去大堂，而是好奇地飄向莫山遙和晏晏這方，他似乎能感受到情況不妙，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莫姐姐怎麽啦？”小黑正施法準備将大堂裏的碎木往柴棚移，聽到阿钰的呼喊立刻扔下碎木往後院來，“發生了什麽事？”
莫山遙十分難受，她清楚這份難受來自何處，于是咬牙堅持開了口：“是……是厲鬼，柴房裏的……厲鬼，他……在向我……求救。我……我必須要……幫他。”
“莫姐姐你都這樣了為何還想着幫厲鬼？”小黑欲嘗試施法讓莫山遙舒适些，卻被晏晏攔住了。
接着，十安趕了過來。十安趕緊查看莫山遙的情況，然後慌忙朝着莫山遙施法。
好一會兒，莫山遙終于看起來沒那麽難受了。
“莫姐姐到底怎麽回事？”晏晏滿臉着急，“跟厲鬼有關嗎？”
“莫姐姐的狀态很奇怪，我也暫時也弄不清。”十安還在繼續施法，但神情凝重。
“是厲鬼。”稍微好受些的莫山遙再次開了口，“這次……和遇到雪兒那次很像……我……我聽到了他求救的聲音。”莫山遙說着望向柴房。
“求救的聲音？”晏晏看看莫山遙又看看柴房，腦袋左右搖擺了幾下，“沒有聲音啊！厲鬼的嘴巴被封住了的。”
“莫姐姐能聽到我們聽不到的聲音。”十安停止施法，淡定解釋，“大概跟她可以進入記憶幻境有關。”
“那就是厲鬼讓莫姐姐難受咯？”小黑雙手叉腰，邁步欲往柴房裏面去，“幹脆直接幹掉厲鬼，這樣莫姐姐就沒事了。”
“小黑你別亂來！”晏晏拉住了小黑。
“別亂來！”十安也大聲呵斥，“弄清當中的聯系之前，千萬別亂來！”
莫山遙深吸一口氣，扶着門站起身：“他有他的無可奈何，讓我……進去瞧瞧吧。”
“莫姐姐我陪你！”晏晏立刻扶住莫山遙。
“讓晏晏和莫姐姐一起進去，我們在外面守着。”十安非常嚴肅。
小黑是準備跟在晏晏後面的，他昂首挺胸，有一種危險的地方得有他才安全的氣勢，他的一只腳都擡起來了，結果聽到十安嚴肅的話語。他保持着金雞獨立的姿勢猶豫了片刻，最後一腳踢飛地上的一顆小石子，然後氣鼓鼓地朝旁邊走了幾步，背過身面向無人處。
莫山遙和晏晏打開門走進柴房時，沒想到草鞋少年居然也想跟着進入，但被十安阻攔了。不過草鞋少年倒也不是一定要進入，仿佛只是好奇，被攔住後就停下，飄在原地，歪起頭往屋裏看，直到門被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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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裏這個厲鬼和以前雪兒厲鬼的狀态很不一樣，這個厲鬼安靜得多，甚至沒有太多掙紮的動作，乍一看都不會覺得他是個厲鬼，細看才能發現他眼眶發紫，全身的皮膚呈現出一種很不自然的青黃色，多看幾眼都會讓人感到不舒服。
莫山遙和厲鬼保持了一段距離，她依然很難受，因此聲音并不大：“有人在等你，對嗎？”
坐在地上的厲鬼仰起頭，他的嘴巴被封着，因此只用發紫的雙眼靜靜望着莫山遙。
莫山遙倒也不急着讓晏晏解開封厲鬼嘴巴的法術，她想先多問些問題試探厲鬼的反應：“你為何要來客棧？是因為我嗎？”
聽到這個問題，一旁的晏晏肉見可見地緊張了一下，不過她站在莫山遙身後，莫山遙自是看不到。
“你想要回人界？”莫山遙繼續發問，“等你的人是誰？父母？娘子？孩子？朋友？還是別的誰？”
厲鬼的神情發生了變化，那雙眼睛隐隐有亢奮之意，身體亦開始躁動，腰背扭動，手臂外擴，似想掙脫束縛。
“你是希望我來幫你，對嗎？”莫山遙盯着厲鬼的眼睛，“那，請相信我。”
說罷，莫山遙擡起手，但她沒有立刻伸向厲鬼，因為面對厲鬼，她總有些恐懼，她深吸一口氣，頓了頓，然後用微微顫抖的手指觸碰厲鬼的額頭。
下一刻，莫山遙進入了厲鬼的記憶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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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鬼名叫梁同春，四十七歲，家住蘇和鎮。這些消息是莫山遙一進入記憶幻境就聽到梁同春自己說的，大概是因為他想回家，所以記得格外清楚。
随後，非常奇怪的一點，梁同春的記憶幻境模糊不清。莫山遙隐約能看到梁同春是在一處小院裏，有時站着，有時坐着，有時來回踱步。他一直在說話，倒是可以聽清他所說的話。
“西街趙嬸兒賣的菜不僅價格公道，而且特別新鮮，若是早些第一個去，她還會多送一點，真是大好人。”
“城北外西沙村的桃花開了，滿山的桃花，一片片的淺紅色，跟日落時天上的雲一般，好看極了。”
“聽說有地方在鬧饑荒，最近城裏來了不少災民。朝廷的赈災糧還沒運到，城裏亂得很，好些人都不敢出門了。唉，可憐啊……也是沒有辦法，先保護好自己吧。”
“明日就要出發去定州，那邊傳來消息說可能得多待幾日。如此就要兩月才能回來了，還有些……沒事兒，都好好的，一定都好好的。”
“東街那幾個喜歡捉弄人的小孩是真的讨厭，為首的名叫阿勳，仗着他爹是萬福布莊的老板就總愛欺負弱小。他爹娘溺愛孩子，總覺得自己的孩子是最聽話的，所以阿勳不怕他爹娘，不過他怕私塾的夫子，所以如果被欺負，搬出夫子就能吓退這群破小孩。”
“車夫說聽到富家小姐們談論以淘米水洗臉洗手可以讓肌膚更漂亮。哈哈，真沒想到富家小姐們除了用胭脂水粉也用淘米水。”
“今日除夕，買了條魚。魚做起來挺難的，不過應當很好吃。過年嘛，得吃點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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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山遙從梁同春的記憶幻境中出來後十分茫然。梁同春應該是想見人界的某個人，可是在他的記憶幻境中，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他自己一個人，并沒其他人出現，連其他人的聲音也是沒有的。
況且，這次只能聽到聲音，看不清景象這點也是夠特別的，以往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莫山遙難免猜測梁同春生前是否發生過一些不好的事，阻撓了她進入記憶幻境，就像趙大川一般。
雖然疑惑奇怪之處很多，不過至少知道了厲鬼生前的名字和住處。得麻煩晏晏或者小黑去查探一番，只要不又是什麽百年前的冤魂，應該可以查出些有用的東西，然後就能幫助梁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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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山遙将她在梁同春記憶幻境裏聽到看到的一切還有她的猜測都告訴了其他人。
衆人讨論了幾句，最後，小黑獨自去了蘇和鎮查梁同春這個人。因為晏晏覺得梁同春身上有奇怪之處，她拉了十安一起再仔細查探查探。
小黑離開前莫山遙又交代了一些細節。随後小黑剛離開，柴房裏便傳出晏晏的驚呼出聲。
“他不是厲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