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李三劍悄無聲息的離開挺讓人感嘆的，不過最近的莫山遙陷入了別的憂愁事之中，沒時間感嘆。
十安告訴莫山遙，莫山遙一直待在黃泉路上确實有可能會灰飛煙滅，但這種可能性極小。李三劍是因為體內有詛咒，詛咒會迫使他的魂魄灰飛煙滅，而莫山遙不一樣。雖然查不出莫山遙到底經歷了什麽，可至少莫山遙的體內沒有詛咒，更不一樣的是莫山遙反而不能去人界，仿佛是跟黃泉路之間有什麽聯系。
十安再次好好檢查了下莫山遙的身體，沒查出莫山遙有任何異常。
莫山遙想再多也無計可施，因為她既什麽都想不起，又無法離開黃泉路去人界，剩下的路，就是在黃泉路上晃悠，看能不能遇見認識她的妖魔鬼怪。
可是，她一個人是無法在黃泉路上晃悠的。這可是黃泉路，有殘混，有厲鬼，還有各種難以捉摸的妖魔鬼怪，普通人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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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清晨，身子見好的檀千洵呼喚莫山遙去伺候他梳洗。
莫山遙做事還算井井有條，卻總有些心不在焉，檀千洵自然看出了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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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心事重重啊！”坐在梳妝臺前的檀千洵把玩着一支雲紋玉簪，忽地擡眸從鏡子裏看了一眼身後為他梳發的莫山遙。
莫山遙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按部就班地繼續為檀千洵梳發，當然，她也在思考該如何回答檀千洵的問題。
不過在莫山遙開口回答前，檀千洵繼續說道：“你是因為李三劍和你有相似之處，所以控制不住總會左思右想吧？你是不是想出客棧去尋一尋黃泉路上是否有跟你相關的事物？要不要我陪你去？”
“啊？”莫山遙無法再淡定，檀千洵完全說出了她諱莫如深的心中所想，她怔住了，一手托着一縷檀千洵的青絲，一手拿着木梳，呆若木雞。
“怎麽，受寵若驚？”檀千洵用食指和拇指捏着玉簪指了指鏡中的莫山遙，“不必太感謝我。”
“可是……”莫山遙回過神來，“你不是很弱嗎？我們倆一起出去……”
“你禮貌嗎？”檀千洵猛地将手中的玉簪放到桌上，稍微有些用力，還好玉簪沒碎。
“我……”莫山遙也不知自己怎麽就脫口而出了，其實她沒有貶低檀千洵的意思，真的只是實話實話，畢竟她比檀千洵還要弱，她連忙補救道，“你……你身子還沒好，不能出去吧？外面實在危險。”
“我的身體好了。明癡蟲已經離開，你不必擔心我的身體。”檀千洵的語氣帶着幾分若隐若現的刻意隐藏的埋怨，他一字一句抑揚頓挫地說道，“你放心，我若陪你出去，肯定會再帶個誰的。出門在外難免會遇到麻煩事，我身嬌肉貴的，才不會親自去解決麻煩事呢！”
“是是是，掌櫃的您是金枝玉葉的貴人。”莫山遙是能屈能伸的人，她順勢阿谀奉承檀千洵，她繼續仔細為檀千洵梳發，“掌櫃的您說怎麽辦就怎麽辦，一切聽從掌櫃的安排。”
“你倒是有眼見力，也很會說話。”恭維的話對檀千洵來說特別受用，他微微仰頭，“帶晏晏一同去吧，你們準備準備，就這兩日把此事辦了。”
“好。”莫山遙笑意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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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山遙不知道檀千洵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過只要能出去四處轉一轉總是好的，黃泉路上沒誰能做萬無一失的手腳，沒有收獲亦是收獲。
此事準備得極快，次日莫山遙、檀千洵、晏晏還有小黑四人就出發了。
原本計劃小黑是留守客棧的，可出發前小黑說最近客棧沒什麽客人，他也要出去轉轉，強行加入了隊伍。
客棧最近确實門可羅雀，出門在外也确實人多點更安全，于是，四人一起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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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路似乎很長很長，怎麽走都看不到盡頭，周圍的風景亦是一成不變，遠山、飛沙、黑煙……有種在原地踏步的無助感。
走路，與殘混打鬥，詢問過往的妖魔鬼怪，沒有收獲，繼續走路，繼續與殘混打鬥……反反複複，慢慢會讓人覺得這是一次毫無希望的行程。
行了大半日，莫山遙累了，身心俱疲，她甚至都沒有跟殘混打鬥過，光是前行就費勁了精氣神，期間晏晏還變成大貓馱着她跑了挺長一段路。黃泉路對于她來說是真的特別難行。
今日為了保存體力，衆人一路上都很少說話，眼見時候不早了，這一次停下來休息時，莫山遙不禁向晏晏提問：“黃泉路沒有盡頭嗎？我們走了快一日，仿佛沒有一點進展。”
“盡頭？”晏晏認真思索這個問題，“反正想要走到盡頭肯定是走不到的，黃泉路應當沒有盡頭吧！”
“黃泉路沒有明确的盡頭，一定要說的話，盡頭就是生與死。”一旁的檀千洵接過話，“迷路的鬼魂可以在黃泉路上一直走下去，憤怒絕望的厲鬼會永遠被困在黃泉路上。”
莫山遙本是看着檀千洵聽檀千洵說話，但聽完檀千洵的話，她望向了遠處的山巒：“那我呢？我的盡頭在何處？”
“誰知道呢？誰都不知道的事你又何苦陷于其中無法自拔？”檀千洵順着莫山遙的目光看向同一處山巒，他的語氣并不嚴肅，甚至有些輕佻。
莫山遙是挺惆悵的，可檀千洵的話像冷水一般潑在她身上後，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矯情，冷笑幾聲，嘲笑自己，然後坦然地大聲說道：“你們收留我在客棧到底是為何？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不是像收留小貓小狗那般僅僅是因為憐憫。咱們也相處這麽久了，要不直接說開了吧？你們是打算要我的魂魄還是身體？”
晏晏和小黑一個屏住呼吸，渾身上下都不敢動彈，一個瞪大雙眼握緊拳頭，慢慢将頭扭向無人能看到的方向。
檀千洵整個人微乎其微地顫了顫，他神色如常，思忖片刻後雲淡風輕地說道：“沒錯，我們是有目的。但你放心，頂多是合理交換。九泉客棧不是黑店。”
“能再說清楚點嗎？”莫山遙沖着檀千洵笑笑，“合理交換是雙方自願參與，若一方被蒙在鼓裏，那……不能叫合理交換吧？”
“如果是你失憶以前定下的約定呢？”
莫山遙雙目一顫，眉頭微蹙：“你們不是說不了解以前的我嗎？”
“又如果是你非常信任的人幫你定下的約定，或者……”檀千洵補充的話更加顯得欲蓋彌彰，但他一定要說，“總之是不會害你的情況。”
“不會害我的情況為何不能讓我知道得更清楚？”
“唉，世上的事情總是複雜的，說不清嘛。”檀千洵嬉皮笑臉。
“看來是說不開了。”莫山遙将目光從檀千洵身上移到晏晏和小黑身上，嘗試從晏晏和小黑的反應中瞧出點什麽有用的東西來。
“千洵哥哥說是什麽就是什麽！”晏晏說話倒快，但僅僅就說了這麽一句，說完便把嘴巴閉得緊緊的，整張臉都在用力，有種誰也別想撬開她嘴巴的氣勢。
小黑有點懵，他索性別過臉去，就當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聽見。
晏晏和小黑的反應也算是讓莫山遙有一點點收獲。顯然，她失憶之事并不簡單，而客棧的衆人知道得比她多得多，但同時她也別想從客棧衆人的口中知道真相。
固然防人之心不可無，可這段日子的相處讓她覺得客棧裏的衆人并不是壞人。而且她确實暫時找不出別的路可走，待在客棧裏，她應當能慢慢得到一點有用的線索，畢竟客棧裏來來往往的妖魔鬼怪是相當精彩的。
反正，至少直覺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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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先回去吧！”莫山遙發現黑煙漸漸變濃，待在外面讓人有不舒服的感覺，“再走下去除了累也得不到什麽。這變濃的黑煙讓人心慌慌的，萬一……萬一誰有個好歹，我可就成罪人了。”
“喲，這是擔心我們的安危還是擔心我們出事就沒人帶你回客棧了呀？”檀千洵笑着調侃。
“擔心你們的安危呀！”莫山遙十分坦然，不過她的目光只對上檀千洵的目光一瞬，繼而便看向晏晏和小黑，“晏晏和小黑這麽好，我可不希望他們受傷。”
“莫姐姐你真好！”晏晏的感嘆看起來是發自內心的，她雙手拉住莫山遙的手，“莫姐姐你不用擔心，晏晏會保護好你的。”
“哼，沒錯！這種擔心是多餘的，沒誰能傷到本王！”小黑雙手叉腰，一臉自豪。
檀千洵沒有說話，只淡淡一笑。
“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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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其樂融融地回到客棧，然而，客棧裏卻一片狼藉。
“怎……怎麽回事？”莫山遙看着亂糟糟的前院心中一驚，“十安！阿钰！”
晏晏和小黑先一步沖進了大堂。
大堂裏同樣亂七八糟，不過十安和阿钰沒事，兩人正施法捆綁住一個厲鬼。
“她在等我！我必須回去！放開我！放開我！”厲鬼是一個四十出頭的男子，一身灰色短打，頭綁巾帕，腳穿布鞋，一看生前就是個常勞作的人。
“十安！阿钰！”莫山遙跑在晏晏和小黑的後面，她的目光落在十安和阿钰身上，“你們沒事吧？”
“沒事。”十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沒事……”阿钰小臉通紅，喘着粗氣，看起來又累又害怕。
“哎喲喂！我的客棧啊！”最晚走進大堂的檀千洵看到大堂裏面的慘景後捂着胸口哭天喊地，“你們倆怎麽就不把他控制在前院呢？大堂裏的東西貴着呢！”
“這厲鬼特別厲害，他體內……”阿钰說到一半慌張閉上了嘴巴。
“再厲害有你和十安在呢！”檀千洵面不改色地接過話，他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先把厲鬼綁後院去，之後再處理！我今日在外面風餐露宿，又累又餓，實在辛苦。阿钰你快快弄些吃的吧，不然我的身子受不住！”
“阿钰，你先去弄吃的吧，這裏有我，沒事的。”十安反應很迅速，她看向小黑，“小黑，你來幫我一起把厲鬼弄到後院去關好。”
“好！”小黑匆匆上前。
“那我先打掃大堂，一會兒吃飯總得有地方坐。”晏晏說着将身邊那條倒地但沒損壞的長凳扶了起來，然後又朝着後院跑去，“我去打盆水來！”
“這裏就交給你們弄吧！”檀千洵扶額走向樓梯，“我身嬌肉貴的，看到亂糟糟的就頭疼，我得先回房休息休息。”
莫山遙獨留在大堂之中，她環視烏七八糟的一切，心裏也變得七上八下。
厲鬼身上有秘密，不能讓她知道的秘密。
還有。
草鞋少年去哪兒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