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樓樓上,周屹天随趙小丫坐在窗邊的榻上,手中各執色,正專注的下棋
彼喬成則在旁練字,時不時瞄兩人眼
“我又輸了”趙小丫笑着承認自己技不如人
“你下得算不錯了”周屹天難得誇贊人
彼喬成放下手中的筆,站在棋盤前
以個初學者來說,趙小丫确實有天分這小丫頭不簡單,雖說死小子總把自己天資聰
慧挂嘴邊,但那是他自诩的,自己從來都沒想承認,但趙小丫——可惜出身不好,若打小細心養着,京城才女也不過如此
“時候不早,歇着吧”他瞄了眼半卧在榻上臉自在的周屹天
“我不累”
“你不累,小丫累了”顧喬成沒好氣的說,這房可是趙小丫睡得的“明日上山帶上周岳”
周屹天沒打算帶周岳,若是周岳不在,趙小丫便是個人在竹樓,說什麽也不成,不過……他腦子随即轉“好!小丫也去”
彼喬成眉頭皺,“我們入山,你帶着小丫做什麽?”
“你帶周岳,我帶小丫,咱們人個,挺公平的”
門邊的周岳聽了心中委屈,爺竟然為了己私利,把他跟沒功夫的趙小丫放在同個檔次,這對他是侮辱還是擡舉呢?
“混帳!”顧喬成氣得抿了嘴,“心只知兒女情長,還妄想什麽名揚天下?”
“老頭子,我有本事兒女情長、名揚天下兩不誤”
這臉皮厚得堪比城牆了
趙小丫看兩人言不合又互嗆起來,心中嘆,知道周屹天心中挂心她,不想讓她個人在家,偏偏就是不願好好的說,她連忙開口說道:“其實我個人在家不要緊”
周屹天不快的看着她,“趙小丫,你不聽話”
她柔柔對他笑,“不是不聽,而是我有自知之明,不想上山成了你們的累贅,我跟周岳可不能比”
“你聽聽,人家個小泵娘比你還懂事”顧喬成忍不住罵道:“你看人家,不單記事快,腦子也清楚你呢?只有記仇記得特別好,其他都不成”
趙小丫差點笑出來,若說周屹天嘴毒,顧喬成也不遑多讓
不過這次周屹天奇蹟似的沒惱,反而得意的微揚下巴,伸出手拍了拍趙小丫的臉,“小丫确實很好,所以我定下了”
彼喬成沒好氣的瞪着周屹天那只不規矩的手,這是捅破了那張紙,連臉皮都不要了
趙小丫也因為周屹天突然其來的動作驚了1下,有些怯怯的看向顧喬成
彼喬成對她的目光,搖了搖頭,“我老了,管不住他,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不過你別怕,以後若是覺得委屈,爺爺肯定幫你”
趙小丫眼底閃動着感動
周屹天不以為然的嗤聲,“老頭子,你別想跟我搶人,我委屈別人也不會委屈她”
彼喬成挑了下眉,周屹天似乎忘了,若真出征漠北,去多年,就算想不委屈也得委屈
他原起了心思,既然周屹天認定,索性讓兩人成親,說不準在出征前能懷上孩子,但是又想到戰場上風雲詭變,若周屹天有個萬,趙小丫……兩個孩子他都疼,所以最終打消了念頭,就讓切随緣
“咱們這去最多十日,我看村子裏的人沒人敢過來,所以小丫留下來收拾收拾,尤其這屋子的書,等下山之後同搬回京”
周屹天下子忘了要說的話,與趙小丫交換了同樣驚訝的眼神,然後月兌口說道:“老頭兒,你要跟我們返京?”
彼喬成好氣又好笑的看着他,“怎麽?不成?”
成!自然是成!周屹天嘴角微揚,這次倒沒有毒舌惹顧喬成,免得他又改變主意
趙小丫的雙眼因興奮而發亮,本以為要花點心思說服,沒料到他竟然自己開了口
“好”她乖巧的說:“我就在家裏收拾,這屋子的書得收拾好幾天”
“慢慢來吧”顧喬成雙手負在身後,“別累着了”
“老頭子,這是我要說的話”
彼喬成懶得理這個不着調的外孫,轉過身,“還不出來”
“我等會兒便——”
“你別讓我改變主意”
周屹天在心中詛咒了聲,這老頭竟然還威脅人,偏偏這次挺有用,他不太情願的從榻上起身
趙小丫跟着站起來,替他理了理衣服
周屹天趁着顧喬成背對着沒瞧見,低下頭吻了下她的臉頰,這才跟在顧喬成身後
趙小丫模了模臉,笑了笑
彼喬成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微揚了下嘴角
離京時還以為這輩子不會有返京的日,而這次……他在心中一嘆,其實沒趙小丫幫腔,他也打定主意返京,畢竟不論周屹天襲爵或赴漠北,他都明白前方的路危險重重,他沒在旁看着無法放心
對于周屹天,他挂心的程度超乎任何人所能想像的,只是他個粗漢子可沒臉把關愛總挂在嘴邊
“臭小子”走下樓時,顧喬成說道:“小丫還小,發乎情,止乎禮”
周峻天先是一愣,而後意會了顧喬成的意思,耳尖發紅,“我又不是禽獸”
彼喬成的腳步頓,轉過頭上下看着他,“這倒新鮮了”
“老頭子,你這張嘴真的很讨人厭!”周屹天氣急敗壞
彼喬成得意笑,大步離去,“彼此,彼此”
原預料十天左右會下山的周屹天,在第三日入夜時背着臉蒼白的顧喬成進了竹樓
趙小丫看到身狼狽的他們,心咯噔下
“無事”顧喬成被扶坐在廳裏的竹椅上,臉色并不好看,但看着趙小丫的眼神清亮,“只是手臂被狼咬了口”
此次上山運氣不好,遇上了狼群,要不是周屹天夠狼絕,刀斬殺了狼王,他的手怕是毀了
彼喬成的手臂被咬下大塊肉,深可見骨,流了不少血,雖然止住了,但元氣大傷
因為怕狼會記仇,下山傷人,所以縱使他受了傷,還是堅持讓周屹天和周岳趕盡殺絕之後才下山
看着已包紮妥當的手臂,趙小丫看不出傷勢,只能擔憂的看向周屹天
“老頭子說無事便無事”周屹天不讓她胡思亂想,口氣輕描淡寫,“可有吃的?”
趙小丫立刻轉身,“等會兒便好竈上正好燒了些水,你讓爺爺梳洗流洗”
周屹天應了聲,讓周岳去拿水,自己則不理會顧喬成的反對,硬要将他背回房
這一路都是他将顧喬成背下山,就算周岳出聲幫忙都被他拒絕
彼喬成看着他的腿,就算周屹天心想要隐瞞,但行走時腳步虛浮騙不了人
周屹天注意到他的目光,“我的腳沒事”不過就是有些隐隐作痛,他不放在心上
彼喬成最終揮手拒絕,用着沒傷的手搭在他的臂膀上,扶着他回房
周屹天微斂下眼,也由着他
不過幾步路,顧喬成走得頭暈目眩
他輕呼了口氣,這身子只怕暫時無法趕路返京
平時若無趙小丫随行,以周屹天和周岳的身手,快馬加鞭頂多三日便能進京,但如今他就算不想,也知受傷的自己跟趙小丫樣只能乖乖坐上馬車
“給顧良送個信,讓他來一趟”如今他受傷,周屹天的腿又不舒爽,要搬回京城,加
上藏書在內的行囊,只靠周岳太勉強
周屹天将人扶坐在床上,“他現在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彼喬成挑了下眉
周屹天不願意承認自己是不放心趙小丫個人在家,所以飛鴿傳書叫顧良來
彼喬成略顯虛弱的靠着床柱,周屹天眼神流轉,他就猜到他的心思,好氣又好笑,“你是為了小丫?你這腦子是怎麽長的?若不是遇上狼群,咱們頂多十天便回,顧良就算趕來也不過早我們幾日,有必要嗎?”
周屹天不可能承認自己糊塗,大言不慚的說:“你姑且不要想着我是為小丫,你就當咱們爺孫倆難得次心靈相通不成嗎?”
彼喬成的回應是不屑的哼
這個小子平時自傲自己功夫了得,要他帶上護衛死活都不願,如今倒好,為了趙小丫,以往那些執着全成過眼雲煙,真是應了那句英雄難過美人關
他用完好如初的手從衣襟內掏出狼牙,丢向周屹天
周屹天眼明手快的接過來,牙上猶留血跡,他不由得勾了下嘴角,“老頭子,你傷得都快死了竟還有心思拔狼王的牙”
“給你你就收着”顧喬成沒好氣的說:“以後別記挂那虎牙,我既送了人就沒收回來的道理”
“瞧你說的”周屹天将狼牙塞進衣襟,“我也不會去惦記小丫的東西”
彼喬成正要說最好,殊不知周屹天接下來的話令他只想把這人打飛
“反正夫妻體,小丫的就是我的”
這臉皮,無人能敵了
彼喬成受傷的隔天下了場雨,天氣又冷了幾分
竹樓外表看來雅致,但天氣一冷,樓內更顯寒冷
周屹天忍不住唠叨,老頭子一個粗人,幹麽拿這些竹子充當斯文面門,壓根不切實際,氣得顧喬成不想跟他多言
周屹天不客氣的翻出顧喬成這幾年收藏的獸皮,在他嘲諷的眼神中将二樓的窗全都覆住說到底,他們幾個有功夫的大男人不怕冷,不過趙小丫可不同
趙小丫從不覺得自己嬌弱,但她喜歡被他寵着,所以也就由着他折騰,就算看到他因為要找獸皮而将她收拾好的行李全都弄亂,又要重新花精神整饬,她也只是笑着再收拾次
彼喬成喝了藥,不想再看周屹天令人腦門抽痛的舉止,早早回房歇下
周屹天樂得在二樓陪趙小丫下棋
趙小丫下得興起,她的棋藝是周屹天教的,竹樓裏也有幾本棋譜,她沒少拿來研讀
周屹天半卧在榻上,神情慵懶,注意力全不在棋盤上,只顧着打量她
小丫頭好學聰慧,說是過目不忘也不為過,他和老頭子都曾暗自可惜,小丫就是出生在鄉野,埋沒了她的才氣
看她在燭光下擰眉思考,他不由得微揚了下嘴角,想起夏日在山上遇上她時,她不顧他的喝斥對他伸出援手
轉眼秋天過去,不過短短幾個月,她卻宛如月兌胎換骨,身上不再見絲畏縮氣息,雖說還是太痩,但多少長了點肉,看起來五官細致不少
蚌分心,着不慎,周屹天竟敗在趙小丫的手中
趙小丫雙眼閃着激動的光亮,這還是她初次得勝
周屹天雖然好面子,但輸了盤棋倒沒惱,畢竟他心知他不是敗在棋藝不精,而是美色誤人
他伸出手将她拉過來,用力啄了下她的唇,“賞你的”
她的臉立刻火紅,這人還真是無賴
周岳見了,秉持着非禮勿視的道理,直接下了樓
他走,周屹天索性将趙小丫抱到自己的腿上,一手摟着她,一手收着棋子,“可要再下盤?”
趙小丫心思微動,但最終還是搖頭,“還是不了,天色已不早,你可得記得明日教我練拳”
就她這小辦臂小腿,實在不是練武的料,但是她既開口提了,他便由着她,畢竟他明白
自己的身分,練幾招功夫防身對她是有益無害
“我記得”他伸手捏了下她的臉,“只是別說練拳,你這是連走都不會就想跑”
她不解的看着他,“不然我得先學什麽?”
“紮馬步”他直接回答,“若紮得不好,其他都別提了我告訴你,想當初我學的時候,老頭子無良的在地上插香,讓我在上頭紮馬步,若撐不住就被香燙了”
趙小丫眨着眼,好奇的問:“那可曾燙着?”
周屹天狂妄的一哼,“周岳被燙得褲子都破了,但我是什麽人?當然沒有!”他不會承認,他确實沒被燙,只不過是腳軟的直接趴在地上
反正現在不論周岳或老頭子都不在,他說什麽都成
至于羞恥心,那是沒有的事
“哥哥真行”趙小丫果然沒有懷疑,崇拜的看着他,“若是我的話肯定不成”
周屹天被她崇拜專注的眼神逗樂,大手扣住她的後頸,吻上她的唇
每每這個時候,趙小丫都會敏感的察覺兩人力量上的懸殊,但她心中毫無懼怕,因為她知道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