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朵失笑,低下頭把自己藏起來,她想何晁俪一定不願意見到她,但是——
“啊!”吧臺外傳來低叫聲,探出頭就見胖小妹手忙腳亂的幫何晁俪擦衣服。
“你拿什麽擦我身上?你瘋啦!你這個笨蛋!你知道這身衣服多昂貴?!你到底有沒有長眼睛,怎麽當服務生的?!”
整間咖啡廳因為何晁俪的尖叫變得寂靜無聲,胖小妹被吼得愣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發生什麽事了?”
雨朵無奈的走過去,朋友出去進貨,店裏只留她和胖小妹,還有另外兩個工讀生,發生這種事只能由她出面。
“你們怎麽服務的,這服務生笨手笨腳把——”何晁俪斥責着擡頭,看到來人時愣住,“你——江雨朵?!你怎麽在這?”
麗朵端起服務業的标準笑容,“我在這打工。”
她掃一眼何晁俪套裝袖口的幾滴咖啡漬,伸手從桌子上抽幾張紙巾按上去道:“店裏有專門清洗咖啡漬的洗劑,不如你脫了外套,我拿去後邊幫你洗,洗幹淨用烘幹機很快就能烘幹。”
何晁俪推開她,“你開什麽玩笑?你知道這件衣服多貴,是巴黎服裝秀高級訂制款,用咖啡清洗劑?”
別人叫她不開心,她一定雙倍奉還,何晁俪擺臭臉,端起架子,“叫你們老板來,我要你們賠我件新的。”
胖小妹一聽急了,“我已經提醒了上咖啡,是您突然擡手。”
何晁俪冷笑,“我是來享受服務的,不是來玩一二三木頭人的,難道你一開口我就不能動了嗎?叫你們經理來,你們沒資格跟我說話。”她不耐煩的揮揮手。
胖小妹咬住唇,紅了眼眶。
麗朵無聲嘆氣,不着痕跡的将胖小妹拉到身後,“她沒避開你是她不對,但如果你聽到提示,稍微避讓一下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老板外出進貨,估計要到晚上才能回來,如果你執意要等沒問題,但是我覺得不如各讓一步,農服交由專業幹洗店幹洗,費用我們出,今天兩位的消費由我們買單,我在這替她說聲對不起。”
她說着微微俯身,行一個标準服務業的十五度鞠躬禮,擡起頭看着何晁俪微笑,“您覺得這樣處理如何?”
着她鞠躬道歉,何晁俪得意,唇角不自覺上揚,雙手環胸懶懶地道:“算了,反正你們也賠不起,就當我倒黴。”
“你——”胖小妹火大,被雨朵一把攔住。
“兩位慢用。”她拉着胖小妹返回吧臺。
“不就是一件衣服,有什麽了不起的?什麽巴黎訂制,我看根本是網路上買的山塞貨,她以為她是誰!”回到吧臺,胖小妹氣不過。
“你該不會真想賠她衣服吧?”雨朵笑問。
胖小妹氣短,扁着嘴紅了眼眶。
“做服務生本來就這樣,她說什麽就當沒聽到,別難過了。”她拍拍胖小妹的肩膀。
門鈴響起,雨朵擡頭着向門口,“歡迎光——”可看到走進門的人,不由得挑眉。
何晁俪看到何晁仁來了,站起來撲上去,“哥!你怎麽現在才來,你要早來一刻,我也不至于被人欺負。”
“這世上有誰敢欺負你?”何晁仁失笑。
“讨厭!”何晁俪跺腳,瞥一眼吧臺,轉身擋住大哥的視線。
“錢包不見了你該報警,再不然打電話到銀行挂失卡片,幹麽非要我過來?”
他剛結束庭審,就被小妹一通電話叫過來,她在電話裏說十萬火急,錢包被偷,身無分文,雖然知道她一定誇張,但沒辦法,誰叫他是她哥。
何晁俪拉了何晁仁往座位上走,“我當然知道,可是人家說了要請孝琳喝咖啡,但喝到一半發現錢包不見,總不能叫孝琳買單是不是?所以叫哥你來救急啊。”
她說着沖着對面的孔孝琳眨眼,故意編了借口騙大哥來相親,沒想到意外在這裏遇到江雨朵,真是剛剛好。
何晁仁着向對面向他盈盈一笑的女孩頓時明白自己被騙,無奈的掃一眼古靈精怪的小妹,從皮夾裏掏出卡遞過去,“拿着,我還有事。”
何晁俪不服氣的搶過他的車鑰匙,“既然來了,喝杯咖啡再走,服務生,菜單。”
何晁仁嘆氣,這個小妹,真是被慣壞了,也好,上次連累雨朵被辭職的事他還沒抽出空和她談,一會一起談好了。
“麗朵姊,可不可以幫我去點餐?”胖小妹實在不想過去,兩個工讀生又在後邊洗盤子沒空。
雨朵嘆氣,拿了單子走過去。
何晁仁背對着吧臺自然看不到她,何晁俪看到雨朵走過來,故意湊過去挽住他的胳膊道:“哥,你眼前這個大美女就是我說要介紹給你的孔孝琳,她兩個月前剛從法國回來,現在在東區已經有一間自己的工作室了,我背的這個包包就是她設計的,能幹吧?”她說完,故意看一眼站在大哥身後的人笑。
雨朵接下何晁俪挑釁的目光,面無表情道:“請問要點什麽?”
何晁仁聽到聲音凝眉,回頭看到人驚訝,“你怎麽在這?”看到她身上的制服這才恍然,“原來你說幫朋友忙的咖啡廳是這裏?”
雨朵将菜單遞給他,皮笑肉不笑道:“先生想喝什麽?”
何晁仁挑眉,沒接單子,只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在生氣。
何晁俪伸手搶過單子道:“義式咖啡,不要糖,奶減半,我哥很挑剔的。”
“好的,稍等。”麗朵收回菜單轉身走開。
何晁仁轉身看向小妹,凝眉道:“該不會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什麽嘛,我也是來了才知道她在這裏做服務生,而且剛剛她還笨手笨腳把咖啡灑在我手上,人家的手燙紅了、衣服也弄髒了,可你看她還那麽跩,不信你看!”何晁俪張冠李戴,還忿忿将胳膊伸到何晁仁面前。
他掃一眼桌上,“你點的不是冰咖啡?”
何晁俪愣住,“哥!”
同桌的孔孝琳忍不住失笑,原來檢察官的偵察能力如此強大。
工作室新開,何晁俪一口氣訂了十套衣服,說要介紹她哥哥給她認識,為了生意她勉為其難赴約,本以為何晁俪驕縱,她哥哥多半也好不到哪去,可現在看到何晁仁,發現他沉穩內斂,身上沒有半點富家子弟的驕縱浮誇,給她的印象極好。
她主動伸出手,“你好,常聽晁俪提起你,那天派對很遺憾我去晚了,今天很高興來得及補救,很高興認識你。”
“打擾一下。”一個聲音插進來,“您的義式咖啡。”
服務生上咖啡,有了剛剛的前車之監,孔孝琳連忙縮回手。
何晁仁回頭看向麗朵,聞到她身上濃濃的咖啡香,而麗朵盯着桌面目不斜視,放下咖啡依舊轉身走人。
“你看她态度多差,怎麽當服務生?”何晁麗抱怨。
有外人在,何晁仁給小妹留幾分薄面,以眼神警告。
收到警告,何晁俪撇撇嘴,心裏對麗朵的怨氣更加一成。
麗朵回到吧臺,聽躲在一旁偷看的胖小妹八卦,“真可惜,這麽帥的男人怎麽會和那種差勁的女人是一對。”胖小妹沒聽到何晁俪叫哥,只看到她沖上去挽人,以為兩人是情侶。
“男人只看外表,長得漂亮勝過一切。”端了盤子出來的工讀生插話道。
麗朵埋頭擦杯子充耳不聞。
另一個工讀生也走出來道:“俊男美女耶,真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面。”
停下擦杯子的動作,她擡頭看過去,男的剛毅、女的嬌俏,果真精湛西裝要配精致套裝才登對。
被陽光照得閃閃發亮的落地玻璃窗前,那兩人相對而坐不知說着什麽,女人被逗得瞪大眼睛,抿出一絲笑,就連從窗外路過的行人也忍不住回頭多看兩眼。
她放下杯子,“砂糖沒了,我去倉庫取。”
抱着糖罐去倉庫,踩着鋁梯從架子上取下一大袋砂耱,将糖粉一勺一勺裝進容器,眼前卻不由自主浮現那女人被逗笑的畫面。
“什麽女朋友……有女朋友的人居然跑來相親?”挖一勺砂糖,使勁丢進罐裏。
“砂糖袋子都要被你戳穿了。”
身後響起說話聲,回頭就見門邊立着一個人,身形挺拔,神态慵懶,雙手插住口袋靠在門邊,噙着笑着她。
雨朵冷臉背過身,語調客氣而生疏道:“這位先生,這裏是工作間,顧客止步,洗手間請出門左轉。”
何晁仁失笑,看來她氣得不輕,他走進來,順手将門板阖上。
小小的倉庫因為他的進駐立刻顯得擁擠,感覺源源不斷的熱力向自己後背貼過來,麗朵屏息,轉過身用砂糖勺子抵在胸口瞪着他道:“你幹麽?”
他低頭看一眼勺子,無聲失笑,微微俯身,盯着她貓樣眯起的瞳眸,“吃醋了?”
她愣一秒,幹笑,“哈哈!我?吃醋?少自作多情了!”說着,背過身繼續挖砂糖,只是動作更用力一點。
“哦?那剛剛那杯咖啡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
“好酸。”
噗,麗朵忍俊不禁,咬住唇角冷哼,“是您味覺有問題吧?”
“你嘗嘗。”他說着,握住她下巴,将她的頭轉過來,俯身吻住她。
她屏息,想推他卻被他困住,下一秒整個人被帶着跌入他懷裏,反抗無用,嘴巴裏滿滿是他霸道的味道,混合着咖啡香,還有一絲檸檬的酸,她驀地失笑,用力一咬。
“嘶!”何晁仁吃痛放開她。
麗朵昂起下巴瞪回去,怎樣,只準他點燈,不許她放火啊?
看着她雄糾糾氣昂昂,可是唇紅臉豔微微喘息的嬌俏樣,他失笑,伸手輕捏她的下巴道:“嘗到沒?”
她忍笑撇開頭,“沒有。”才不會承認往他的咖啡裏加檸檬汁。
“那再來一次。”他說着又俯身。
她大笑推開他,“讨厭啦,我在工作。”
他順勢抱住她,額頭抵着她的額頭道:“我被晁俪設計的。”
她皺鼻,多半也猜到,但猜到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尤其那個女子明顯對他有好感,而他還沖着人家笑,她撇撇嘴道:“何必解釋,多個機會多個選擇嘛,人家那麽美又能幹,還是法國回來的,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嘴巴上說不介意,可心裏介意死了。
何晁仁要是聽不出來,枉為明察秋毫的檢察官了,他勾過她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
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雨朵問:“看什麽?”她臉上有髒東西嗎?
“我找找看,有沒有哪種表情叫自卑。”
“自卑?!”此話一出,雨朵炸了,她火大的推開他,還附送一腳。
他眼明手快架住她踢過來的腿大笑,“就是沒找到。”
“廢話,自卑你個頭啊,我幹麽自卑!不管臉蛋還是身材,外在還是內在,她有的我都有,只不過她天生命好,被父母送出國學藝術了不起啊,我自學成才哪裏比人差!”一瞬間又自信心爆棚。
何晁仁吹了口哨,“說得對,我也這樣認為。”
麗朵瞪着他,下一秒驀地失笑。
他握住她小腿的手微微使勁一拉,她整個人貼進他懷裏,“不生氣了?”
“我哪有。”她矢口否認。
他一笑,伸手點上她鼻頭,“你啊!”嘴硬又倔強,有事就自己躲起來,外表張牙舞爪,但所有情緒都藏在心裏,這樣的她讓他心疼,想哄着她、寵着她,想一直将她這樣牢牢抱在懷裏。
“何、何先生,你們——”
身後有人發出聲音。
麗朵以為是同事,吓得一把推開他,面紅耳赤的擡頭卻發現是剛剛那位孔小姐。
孔孝琳找廁所,卻沒想到意外撞到這一幕,她一臉錯愕的看着屋內的兩個人,再白目也看得出兩人關系暧昧。
這種局面,雨朵很尴尬,拔腿往外逃,“你們聊。”
物以類聚,一會就算這位孔小姐像何晁俪一樣撒潑都和她無關。
哪知剛跑出半步就被拉回來,後背抵上一副結實胸膛,頭頂響起他低醇渾厚的嗓音,“孔小姐,這位就是剛剛跟你提過的我女朋友,舍妹自作主張,我替她向你說聲對不起。”
孔孝琳臉色微變的着向他懷裏的女孩,剛剛他是有說過,但她看到何晁俪擺手,以為另有隐情,原來是這樣。
“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孔孝琳說完,轉身就走。
好尴尬,看孔孝琳快步走開的背影,雨朵吐舌,“又一個無辜受難者。”正所謂她不殺伯仁,伯仁因她而傷,這個她指的是何晁俪。
何晁仁輕笑,伸手割割她鼻頭,“口是心非。”
她瞪他一眼,抱了砂糖罐往外走,可唇角止不住往上揚。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回前廳,就見孔孝琳已經離開,只剩怒氣沖沖的何晁俪。
“哥,你怎麽能這樣,害孝琳以為我在耍她、利用她。”剛剛孔孝琳出來就責備她,說明明知道大哥的女朋友在這裏上班,還帶她來這裏相親,她真是火大得要命,“都怨你,你這個陰魂不散的——”
“你住口!”何晁仁低聲喝住她。
何晁俪屏息,大哥從沒這樣對她,何況是當衆叫她住口?!
着何晁俪眼圈發紅,雨朵予心不忍,伸出一只手指從身後戳戳他。
他回頭看她一眼,放軟語氣,“我送她回家,晚點打給你。”
她點點頭。
他轉身看向何晁俪,“走啊。”說完迳自往外走。
何晁俪回頭瞪一眼雨朵,轉身跟大哥走出門。
雨朵一笑,何晁俪該慶幸自己有這樣一個好大哥。
送走人,轉回吧臺,胖小妹和工讀生湊上來,“老實交代,你和剛剛那個帥哥是什麽關系?”
“對哦,他剛剛問我你去哪了,他是不是去倉庫找你,你們在裏邊那麽久做了什麽啊?”
雨朵臉紅,叉腰轉身裝大姊大趕人,“有空在這八卦不如去掃地,去去去,沒看到客人要買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