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莫山遙醒來時晏晏一臉擔憂地守在她身邊。
“莫姐姐，你沒事吧？”晏晏本趴在床邊，發現莫山遙醒來，她立刻站起身關心。
“我沒事。”莫山遙感覺除了頭有點疼，其他沒有大礙，她緩緩坐起身，“我為何會暈倒？”
“莫姐姐身子太虛弱了，但虛弱的緣由查不出來。”晏晏的眼底透露着不安，看到莫山遙疑惑的表情，她又補充道，“方才十安姐姐為莫姐姐診斷過，十安姐姐的醫術非常厲害，雖然查不出緣由，可只要有十安姐姐在，莫姐姐不會有事的。”
莫山遙擡眼瞧了瞧她所在的房間，正是前不久她換衣服時待過的那間房，房裏只有她和晏晏，外面應當也沒有別人，于是她問出了她很想問的一個問題：“晏晏，你為何對我如此好？我們真的只是客人與店家的關系？”
聽到這個問題，晏晏咬起嘴唇，整個人像風乍起，被摧殘的花兒，明顯縮了一下。
莫山遙一直懷疑晏晏救她的背後另有所圖，最直接的一點就是晏晏從殘混的魔爪中救下她，說最近外面殘混多，很危險，所以帶她回客棧，然而回客棧的路上卻一路平安。也是因此，她用離開客棧來試探，沒想到檀千洵答應得很爽快。
如今，她沒能離開，但似乎也沒受到別的傷害，并且晏晏的擔心不像是裝出來的，晏晏看起來是不太會隐藏情緒的小孩。
“我真的，不知道。”晏晏有點低落，但很快揚起一個笑容，“莫姐姐雖然不喜歡說話，但是人很好！所以我喜歡莫姐姐！莫姐姐，你留下來，好不好？外面真的很危險，在客棧的話，我們可以保護你！”
“你們保護我？你們還都是……”莫山遙想說你們還都是一群小孩，但她把後面的話咽進了肚子裏，取而代之的是笑容。
“我非常厲害的！”晏晏一臉認真，“真的！我靈力很強！”
莫山遙動搖了，她真的想留下來，不為別的，就為晏晏真誠的模樣，不過她也有別的擔憂：“檀千洵是掌櫃吧？他不一定會同意我留下來。”
“千洵哥哥不是真正的掌櫃，他是攝理，只有他知道真正的掌櫃是誰，大事我們都聽他的。”晏晏慢慢解釋，“他願意讓莫姐姐留下來的，因為我們的工錢很少，多一個人做事，他肯定願意。”
“既然他不是真正的掌櫃，忙的時候也該幫着你們一起做事呀？”
“千洵哥哥身子不好，累不得。”
莫山遙很想翻白眼，不過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立刻吸引了兩人的注意。此時莫山遙可以起身，于是她跟着晏晏出房間去看外面的情況。
–
大廳裏有好幾個身着黑衣的陌生身影。頭戴竹編黑鬥笠，束發的黑色發帶沒有風也在緩緩飄動。黑色勁裝整體利落，下垂的裙擺上有很精致獨特的暗紋，從某些角度看，裙擺又像是白色的。腰間的腰封上除了有黑色的珠飾，還挂着造型奇特的玉佩，并且每人都佩有刀或劍。
大部分人在四處搜尋着什麽，其中一個看起來是領頭人的站在大廳中央，一動不動。
這群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是鬼差。”晏晏身高沒有二樓的圍欄高，因此雙手趴在圍欄上，眼睛透過雕花的镂空處往下看，“看起來不太對勁，他們像是來辦事的。”
晏晏的話音剛落，兩個鬼差來到了二樓，其中一個朝着晏晏和莫山遙走來。
這個鬼差看到莫山遙後停下了腳步，仔細打量莫山遙一番，接着竟擡手上前欲抓住莫山遙。
“你要幹什麽！”晏晏張開雙手擋在莫山遙面前。
“她不對勁。”鬼差沒有強行上前，用手指着莫山遙說道，“得把她帶到樓下給長官看看。”
“莫姐姐沒什麽不對勁的！不許碰她！”晏晏語氣堅定，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甚至露出貓的本性，沖着鬼差哈氣。
“鬼差有權利檢查任何有異常的東西。”鬼差的右手一直摸着腰上的佩劍，此時他抓緊佩劍動了動，顯然是在警告晏晏。
“你打不過我。”晏晏腦袋微微側偏，眼神變得凜冽，露出藍色的貓瞳。
劍拔弩張之際，樓下傳來一道低沉冷淡的聲音：“不必管她，先檢查房間。”
莫山遙側目往樓下望去，對上了一雙清泉般的眼睛。
和莫山遙四目相對的正是鬼差頭領，對方蒙着面，只能看到眼睛，不過就憑聲音和眼睛，能确定對方是個高傲冷淡的人，最好不要招惹。可莫山遙卻莫名覺得對方沒那麽壞。
鬼差頭領只看了莫山遙一眼便将頭轉了回去，有鬥笠遮着，在二樓的莫山遙自然無法再看到鬼差頭領的表情。
攔住莫山遙的鬼差不再執着于莫山遙，轉而去搜查房間。莫山遙倒是來了興趣，邁步準備下樓去看看。
–
“喲，醒啦？”檀千洵還坐在圈椅上，看到莫山遙就露出一個輕佻的笑容，不過聲音聽起來有點虛，“你身子弱，十安救你廢了不少心思，這份恩也得記在賬上喲！”
莫山遙對檀千洵簡直是無法産生一丁點好感，對方的一言一行都能準确無誤地踩在她的讨厭點上。包括檀千洵那張臉，那張面如冠玉的臉若是帶着清冷感一定極妙，可惜檀千洵卻讓那張臉滿是世俗的媚氣，好不荒唐。
莫山遙不想理睬檀千洵，她把注意力放在了晏晏和十安的對話上。
“十安姐姐，這是怎麽啦？”
“黃泉路上有幾個厲鬼暴亂逃跑，已經抓回去了幾個，還剩兩個很厲害的沒找着。這不，正四處搜尋呢！”
“南宮見川親自出馬，得是多厲害的厲鬼呀？”晏晏仰頭看着鬼差頭領感嘆。
“噼裏啪啦——”後院突然傳來一連串響聲。衆人随即往後院去。
–
後院裏，小黑正與一厲鬼打鬥着。那厲鬼是個中年男子的模樣，但個頭卻接近三丈高，五大三粗，對于還沒三尺高的小黑來說跟座小山似的。
不過小黑毫不畏懼，憤怒中帶着點興奮，只見他渾身冒着黛紫色的魔氣，飛在空中對厲鬼拳腳相向，手腳雖小，但一拳一踢帶着法術，力量極大，打得那叫一個興致勃勃。
南宮見川跑在最前面，厲鬼一看到南宮見川轉身就逃，急如星火。
“還沒分出勝負呢！逃什麽逃？你把後院弄這麽亂，還得我來打掃！你別想……”正在氣頭上的小黑一邊暴躁地大吼，一邊飛身去追厲鬼，可卻被一道法術給抓了回來。
小黑被抓回來的同時，南宮見川帶着鬼差一起去追厲鬼，雷厲風行。
施法抓回小黑的是晏晏。
“小黑你別沖動。”晏晏伸出手想安撫張牙舞爪的小黑，可看了半天發現小黑一直掙紮，她無從下手，于是只能言語安撫，“厲鬼交給鬼差就好，今日南宮見川親自出馬，肯定能抓到。至于後院，我們一起收拾吧。”
“我不比南宮見川差！”小黑一臉不服氣，“厲鬼弄亂後院，該教訓教訓他！不然會讓生靈們覺得我們是好欺負的！”
“別胡亂惹事，厲鬼之事有鬼差負責。”檀千洵在十安的攙扶下來到了後院，咳嗽了兩聲後繼續說道，“把店裏的損失記下來，過些日讓鬼差賠錢，這是最重要的事，千萬別忘了。”
前一句話莫山遙還覺得這檀千洵至少是識大體的，可後一句一出，莫山遙覺得自己想多了。
–
“嗚嗚嗚……”伴随着一陣哭聲，牆角的瓦礫堆裏鑽出一個髒兮兮的身影。是方才小黑和厲鬼打鬥時躲起來的阿钰，他本來藏在草棚下的大缸旁邊，不料旁邊的屋頂被打塌了一塊，掉落的瓦礫砸破了草棚，正好把他埋了起來。
“哎呀，厲鬼又沒傷到你！”小黑走上前一邊快速扒開堆在阿钰身邊的瓦礫，一邊嫌棄道，“厲鬼傷到你之前，我不是攔下來了嘛！你別哭啦！”
“嗚嗚嗚……我害怕……”阿钰雖然修煉了四百多年，但外貌只有小小的一只，再一哭，看起來別提有多可憐委屈了。
“害怕是極難控制的。”莫山遙走上前幫忙将阿钰從瓦礫堆裏拉出來，還溫柔地理了理阿钰擋眼睛的頭發，“沒關系，哭一哭發洩出來就好了。”
阿钰看到關心他的莫山遙，既害怕又欣悅，他前傾身子，擡起手想抱住莫山遙，但雙目看了一眼檀千洵的方向後，再次縮成了一團。
莫山遙見狀主動抱住了阿钰，還輕輕拍了怕阿钰的肩膀以示安慰。
–
“千洵哥哥，莫姐姐願意留下來啦！”晏晏見氣氛挺好，便說起莫山遙願意留下來這件開心事。
“是嗎？”檀千洵慢慢坐到花壇旁的石凳上，望着莫山遙勾了勾唇角，“不過……賬房、廚子、跑堂、雜役都不缺，唯一缺的……只有我的貼身侍女。”
“怎麽就不缺雜役了？”不待莫山遙開口，小黑先急躁地嚷嚷了起來，“這麽大個客棧就我一個雜役，客多的時候還得讓我到廚房幫忙，本王是這麽讓你使喚的嗎？”
“忙的日子又不多，昨日特殊。”檀千洵朝小黑慢悠悠地說完後看向了莫山遙，“莫姑娘可願意？哦，對了，同意的話，得簽字畫押，我們客棧很正經的。”
此話一出，所有崽崽都看向檀千洵，有疑惑的，有不滿的，還有嫌棄的。
聽到昨日，莫山遙才知道自己竟然昏睡了一日之久，看來她的身體不太好。黃泉路上，太多可怕的妖魔鬼怪，外面太不安全。內憂外患，莫山遙是想留在客棧的，可檀千洵卻要她當貼身侍女，這讓她很不舒服，她再次遲疑了。
“莫姑娘猶豫了？你別自作多情，我真的只是需要個侍女。我有心上人，那人可比天上的月亮還金貴。”檀千洵依舊是一副随随便便的樣子，“唉，我也是看他們喜歡你。那我再給你一個留下的理由吧，你每次來客棧時，都像是在等人，但你等的人一直沒出現。”
莫山遙驀然一陣心痛，她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在等很重要的人，她訝異了一瞬，繼而盯着檀千洵颔首道：“好，我留下。”
“十安，拿紙筆來。”檀千洵亦盯着莫山遙。
–
簽字畫押完畢，收下契約的檀千洵說自己累了，要先去休息，讓晏晏等人留下收拾亂七八糟的後院，然後再帶莫山遙熟悉客棧的環境，明日一早正式開工。
不用看檀千洵，莫山遙可開心了，至于當貼身侍女這事，走一步算一步。
檀千洵看起來很是疲累，十安扶着他往屋子裏去。
離開後院，走到屋子裏，十安突然開了口：“離得越近，越容易控制不住，這樣做真的好嗎？”
檀千洵停下腳步，眉心蹙了蹙：“我……有分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