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不渡玉門關【三】
小惡和老兔的小日子過得很不錯,至于安卻骨,在和晏兄推心置腹的交流過後也總算是有了點好,天天拾掇的像個小流氓拉着晏兄不是在賭場裏厮混就是在樓裏看姑娘,晏子非倒是脾氣好,由着她胡鬧。
可最近幾日總感覺有些地方不太對勁,比如眼下安卻骨便覺得四周有些異樣扯着晏兄躲進一處小巷內,壓低了嗓子“晏兄,有些不對勁,我們得先藏藏了”。
晏子非當即心領神會一把将安卻骨攬在懷裏施法将他二人的身形隐去。安卻骨屏住呼吸向外望去,果不其然幾個行徑可疑的人賊眉鼠眼往巷內張望,望了半天後這才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說他們行跡可疑并不是指鬼鬼祟祟不知收斂,而是他們的表現确實不像是人,單看那一行人走路奇奇怪怪有跑的有蹦的,安卻骨就知道這是妖域那邊又來人了。
“怎麽辦?”安卻骨等那行人走遠了這才轉頭問道。
三個字剛出口卻見晏子非含笑看着她,安卻骨這才反應過來二人此刻摟摟抱抱姿勢親呢,有些不好意思,老臉一紅手腳并用拉開了距離輕咳一聲接着道:“妖君那裏來人了,眼下聞風而來在西京紮堆的妖應該不少,現在怎麽辦?”
“嗯,看樣子你那位好恩人安染并沒有信守承諾。”
“不是的,阿染不是這樣的妖,她不會這麽做。”
“哦”
見晏子非還是滿臉質疑,安卻骨慌忙解釋:“不會是她,但十有八九也是因她而起,之前為安寧的事她不是來過西京,幹過什麽遇到過什麽人有心人一查便知,況且還和仙界有牽扯,妖君也沒那麽好騙,看樣子他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
“來的妖如此良莠不齊想必懸賞也發出去了。”
“可我是真不想回去”
見安卻骨情緒異常低落,晏子非反而掐着她的臉蛋笑出了聲:“不回去就不回去,西京待不下去至多換個地方,天下之大又不都是他陌嘲風一人的地盤。”
安卻骨勉強打起了點精神:“我們還能去哪?”
晏子非卻神神秘秘什麽都沒說只是用黑影幻化出了一只紙鶴,等紙鶴振翅離開了,這才輕聲道:“我們先回去,安頓好後去找晏溫。”
“美人兄”安卻骨的眼睛亮了亮“他在哪?”
“東海”
“那我們是要去東海嗎?”
“是啊”晏子非提着她往小院趕,安卻骨已經完全适應了這種節奏嘴上依舊不肯停歇,等晏子非耐着性子把東海介紹了一遍之後小院也到了。
但有些異常,小院原本是被結界護着的,可如今晏兄設下的結界居然被打破了,隐隐約約裏面還有打鬥的聲響傳來。
非逐在手裏幻化成形,晏兄整個人身上都多了一股戾氣,但一開口還是熟悉的聲音:“跟緊我”
院裏果然一片狼藉,晏子非沒走倆步便看到老兔小惡他們幾人躺在地上傷的傷咳的咳,這樣看來裏面怕是只靠尤蚩黎一人死撐。
一杆銀色長槍在手裏如魚得水,尤蚩黎長槍直指為首的白袍男子,可四周又有人湧上來了。
沒辦法,尤蚩黎只好将長槍收回,一分為二,帶槍尖的那一方快速增生向後一掃,槍尖掃出一陣綠光繼續應付前面的男子,槍未也增生成一柄長棍,尤蚩黎單手将棍深入地縫擋來者。
綠光萦繞間幾根藤蔓幻化而出襲向擊來的幾只小妖,這邊一得手,尤蚩黎連口氣都沒松就把長棍拔出拼接成槍,這行雲流水的一套動作下來,才堪堪擋住了白袍人的攻擊。
尤蚩黎啐了一口湧上來的血,咬牙就罵:“我說,妖君的走狗怎麽就這麽死不要臉都說了,裏面沒人,還軸着一根死腦筋往裏闖。死不要臉也就罷了,以多欺少又算是什麽本事”
那人卻不肯言語,一刀劈開後邊的藤蔓将自家手下幾個妖放了下來,居然恬不知恥聚在一起二話不說就往上沖。尤蚩黎仰天慰問了各路祖宗之後剛打算提槍再戰,便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過來了。
非逐蠻橫,黢黑的劍身更顯厚實,原本閉合的鱗片都微微張開了,隐隐泛着利光。不出八招,那些剛被放下來的小兵便紛紛倒地動彈不得。
晏子非留下了他們的性命,只是折幾百年修行而已,原打算點到為止便也罷了,可看看自己院中狼藉一片不免有些惱火,劍鋒指向白袍那人。
這人也算是半個熟人,妖君手下新晉大将,之前從未交過手,眼下正好可以領教領教這個叫客玄的到底有什麽本事。
許是客玄知道些進退,只守不攻,二人交戰還未盡興,便以非逐貫穿客玄腹部告終。見他無意戀戰,晏子非也不願糾纏,驟然收劍。冷着一張臉質問:“到底是我這老不死的不懂現在時勢了,還是說你們妖君實在不識擡舉,莫名其妙在我地盤上鬧這麽一出敢問是何意啊?”
客玄到底是識趣,一聽這話也顧不得身上還在冒血的傷口,跪地跪的無比利索:“奉旨來尋夫人,本無意冒犯,奈何公子家門百般阻攔不得已才動了手。”
“那你可尋到了”
“還未進門”
晏子非眯着眼輕聲問道:“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妖海和令今日還作數吧?”
客玄點頭,心裏卻是有些恐慌,眼下提這個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事。
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沒錯,只見晏子非從袖中拿出一卷竹簡往客玄面前一丢:“既然作數,那勞煩閣下找找,上面哪一例哪一條說了海域的事輪得到妖君插手若是如此,那今日縱是抄家索命也得帶着東海主上晏溫的令書來。”
晏子非掃了一眼從地上掙紮着爬起的四人,一把将癱坐在地上的尤蚩黎拉了起來繼續道:“家門就是這麽無禮,還望閣下海涵。”
尤蚩黎當即會意擦擦嘴角的血,帶着笑慢慢靠近一身白衣似雪的客玄。
“家門無禮,還請見諒”
這邊尤蚩黎帶了個頭,那邊小惡他們自然也受不了這口氣,一個一個排在後面“家門無禮,見諒見諒”
下手不重但有晏子非鎮着不能還手還是挺憋屈的,客玄一聲不吭跪在地上好不容易熬到了頭,最後一個是個粉衣小姑娘,小姑娘身上都是傷,但也沒把臉上的白淨遮擋半分,小惡沖他甜甜一笑,好歹是換了句話:“家門有禮,不必見諒。”
事實證明,長得好看的,下手未必好看,小惡這姑娘直來直去恩怨分明的下手還真不輕,客玄就是吃了虧,也是啞巴吃黃連,起身規規矩矩行禮之後才帶着手下那幫人往外撤。
撤到一半,突然發現院中一角有些異樣,仔細看去便能感受到那塊地方與院中景色有些細微的違和。客玄一揮袖于是那片結界便被擊了個粉碎,藏在裏面的安卻骨也暴露了個徹底。
客玄臉上浮出了一絲笑意,聲音恢宏似是要故意說給某些人聽:“夫人,跟我們回去吧。”
安卻骨剛打算耍賴就被晏子非攬在了懷裏。
不待她再說什麽,便見晏兄笑的如沐春風把玩着她的秀發目光淩厲死死盯着客玄一字一頓道:“夫人你看清楚了,這是我晏某的夫人,之前與妖域夫人有過一面之緣,喜歡夫人的臉,我便做了一張給她。有什麽問題嗎?”
客玄瞠目結舌,不要說客玄了,就連安卻骨也沒看過晏兄這般模樣,想來耍賴也是有高下之分的,客玄氣的臉比衣服都白,可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晏子非握着安卻骨的手繼續微笑:“代我向妖君問好,恕不遠送。”
人就在眼前卻沒辦法動,但多說無益,客玄只好颔首回敬:“那就自求多福吧”。
不鹹不淡的一句話,也不知道意在指誰。待妖域衆人散盡之後,安卻骨才松了一口氣,連客玄都用上了,看樣子事情是真的很麻煩。
“不必擔心,西京不宜久留,我們換個地方便是,沒誰能強迫你。”
晏兄見她情緒有些低落開口勸慰,不過安卻骨也沒多在意,只和他一起安頓西京這邊的事情。
與此同時,伏魔殿內青銅鍛造的書桌前立着一只黑色紙鶴,晏溫放下手中紙筆拿起紙鶴看了良久,當即回了一封信。
在桌旁托腮發呆的重九華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內心無比好奇,可不待自己發問那人便道:“我得回東海一趟。”
“什麽?”重九華急的直起了腰,之前的懶散也消失殆盡:“東海出事了嗎?什麽事非得你親自去處理什麽時候走?就非去不可嗎?”
抛出來的問題不少,但晏溫很顯然只抓住了最無關緊要的倆個:“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出來久了得回去看看,我今日便啓程。”
重九華的不開心簡直都寫在了臉上,忍不住捏着晏溫的手指作死:“真想把你鎖起來,除了本尊身邊哪裏都不許去。”
晏溫将自己的手指掙脫出來,笑着拿指腹摩挲重九華擰在一起的劍眉:“好志向,今天真得走了,改日改日。”
語畢還真的就走了,重九華甚至連晏溫的白色衣角都沒能摸上,那人便消失在了空氣裏。
“哼,妖精就是妖精。”重九華暗罵一聲,不舒服歸不舒服,他還是叫人把近來六界之中發生的大事都整理好了送過來。
“不對,不是說沒什麽大事嗎?”重九華這才發現了什麽,當下便氣的把銅桌給掀了。
“哼,妖精。”重九華再次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