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沒辦法，夏小五只能答應牡丹的要求，她徑直回了家，推開宗信的房門。
房間裏點了燈，宗信正坐在桌前，就着燭光垂眸看書，他一邊專注地看着，一邊喃喃念出聲來，夏小五進去的時候，他一時還沒有察覺。
宗信的桌上永遠都是簡單幹淨的，除去茶壺和水杯之外，就只有他要看的書，聽見敲門的動靜，他擡起頭，見是夏小五，他笑道：“你回來了。”
夏小五點了點頭，她坐到對面，說道：“跟你商量一件事。”
宗信放下筆，問道：“什麽事？”
夏小五将牡丹過幾天回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她道：“她說要你跟着我們一起去，你去嗎？”
宗信沒有直接回複，他看着夏小五，沉默思考片刻後，斟酌道：“我不去。”
夏小五一愣：“為什麽？”
宗信盯着她：“馬上就要考試了，考完之後我得根據結果查漏補缺，會很忙，沒有時間。”
夏小五急道：“很快就回來了。”
見她這樣子，宗信知道自己賭贏了。
牡丹的事情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往年她回家的時候也沒有叫上他，如今卻一反常态，這其中的原因大概率是源于夏小五。
所以他決定賭一把，賭牡丹的要求是——夏小五如果想去，他就必須跟着一起，而不是單純的只是來問他的意見。
想清楚之後，宗信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些：“我去也可以，但是有一個要求。”
夏小五抿唇：“……”
白天的時候她還在那裏驕傲得意，結果一快到晚上，她就開始遇事不順。這一瞬間，夏小五真真切切的明白了什麽叫樂極生悲。
見夏小五不吭聲，宗信立刻換了個法子，他以退為進，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麽難事，努一努力就能做到。”
夏小五還是沒有開口。
她在想，幹脆她今晚自己一個人去算了，以她的本事，解決一個剛剛入惡的水鬼是完全沒問題的，既然如此，幹脆趁夜飛去三花鎮，盡早解決，盡早回來。
但又不行，她答應了趙曼曼要保護好宗信，萬一她走了之後，宗家的仇人尋來了，她很難趕回來，到時候，宗信要是出個好歹，那她豈不是言而無信？
但又覺得應該不會這麽倒黴吧？她只是離開一個晚上而已。
夏小五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她認命地嘆了口氣：“你說吧，什麽事？”
宗信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般淡定，在夏小五沉默的時候，他忍不住想，如果夏小五鐵了心要他去，那他還能再拒絕嗎？
宗信心中左右為難，直到夏小五退讓一步，他才稍稍放下心來。他笑道：“馬上就要考試了，如果你這次考試能夠及格的話，我就答應你。”
夏小五難以置信：“你在看不起我？區區一個及格！”
宗信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他抽出一張紙放在夏小五面前，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道：“一個時辰，讓我看看你能做到什麽地步？”
夏小五低頭掃了一眼，她突然覺得自己算是栽溝裏了，這家夥肯定有備而來！
也确實如她所料想的那樣。
今天放學之後，孟夫子約他談話，期間就談到了夏小五的學習。
“小五同學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只是上課不愛聽講，也不喜歡學習，這實在是可惜，所以我希望宗信同學能夠和你的朋友們一起幫幫她，讓她養成讀書學習的習慣，好嗎？”
旁邊的顧校長冷哼一聲：“小聰明倒是挺多。”
既然兩位夫子都開口了，宗信只能點頭答應。
宗信本身是喜愛學習的人，對自己的要求也很嚴格，但他對夏小五沒什麽具體要求，他覺得她開心就好，宗家有錢，再養一個夏小五也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但仔細想想，兩位夫子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多讀點書，多學點本事，總歸是沒有壞處的。
回家的路上，宗信一直在思考要如何開口，沒想到夏小五主動給了他一個機會，那他自然得好好謀劃一下，當然，也不能心急，先把目标定小一點，徐徐圖之。
動筆之前，夏小五再确定了一次：“你說的，我要是考及格了就和我一起去。”
宗信笑道：“我不騙你。”
“行，信你。”
夏小五開始埋頭做題，結果不到半個時辰，她就放下筆。她覺得，比起做題，比起考及格，讓宗信換個要求要更簡單一些。
“做完了？”
宗信疑惑怎麽會這麽快，他剛想把試卷抽過來看了一眼，結果夏小五眼疾手快，她迅速将試卷折成一個紙飛機，然後對準門外扔了出去。
紙飛機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宗信：“……”
卻在這時，勞管家走了過來，他問道：“這是誰的試卷啊？還沒做怎麽就扔了？哦，寫了個名字……”
他眯着眼睛仔細認了一會兒，一個字接一個字念道：“夏，小，五？”
夏小五：“……”
宗信忍着笑，說道：“我的。”
勞管家忍着笑順勢道：“那少爺得收好了，別再讓它變成紙飛機飛走了。”
宗信看着皺皺巴巴的試卷，安慰道：“沒事兒，還有幾天，努努力，一定可以做到的。”
夏小五本身就不喜歡學習，她不喜歡讀書，也不想讀書，她只是一個水鬼而已，讀書有什麽用？
她問：“能不能換個要求？”
宗信很果斷的拒絕：“不能。”
夏小五心一橫：“那我不去了。”
賭一把，賭在一個月的約定期限內，那個惡鬼不會到上游來。
宗信見她有些生氣了，只能退一步：“這樣吧，我給你一個平時表現的分數，只要你平時表現的分數和你考試的分數加在一起能夠達到及格線，我就和你一起去，這樣可以嗎？”
夏小五思忖片刻，她覺得行。
她想好了，只要這幾天給宗信捶捶背，捏捏肩，在他舞劍的時候遞水，在他學習的時候研墨，把他伺候好了，那分數不就能咔咔的漲上去？最好直接漲到及格線，這樣她就不用學習了！
“好！”夏小五開心到笑起來，“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就這樣辦！”
宗信笑問：“不改了？”
夏小五認真道：“不改！”
宗信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些：“好，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約定好了之後，夏小五立刻手腳勤快的去燒水煮茶，但勞管家比她更勤快。
她剛起身，勞管家就提着剛剛燒好的一壺茶走進來了，他笑道：“我給你們煮了些提神醒腦的茶，你們先喝着，不夠我再去煮。”
夏小五不是個認輸的性子，她連忙接過，笑道：“我來倒。”
勞管家躲開，他笑道：“這事讓我來吧，你安心學習就好。”
夏小五心想，我就是不想學才來争做這事的！你還反過來讓我去安心學習？您沒事兒吧？
她笑道：“學累了休息一下。”
勞管家：“那趕緊坐着休息一下，這種雜活交給我來做就好了。”
夏小五：“……”
夏小五笑道：“那我去做飯好了，你們還沒有嘗過我的手藝吧？”
勞管家：“我已經把晚飯做好了。”
夏小五剛剛起身的動作一頓，她就那樣半蹲着，像是紮馬步一般，扭過頭僵硬地笑道：“勞管家你的動作怎麽這麽快？”
勞管家：“我這不是聽說你們快要考試了嗎？所以那不得趕緊準備好吃的喝的，讓你們安心備考。”
夏小五：“……你很棒。”
勞管家似有些不好意思：“哪裏話，都是分內的事。”
宗信終于忍不住笑了一聲，天知道他今天真的是太順了。
心情一高興，宗信就小小的活潑了起來，他剛準備調侃一下，結果一下子就撞到了夏小五瞪過來的眼神中，他趕緊閉嘴。
夏小五冷哼一聲，她不情不願地坐了下來，任由着勞管家給她們端茶倒水，還把晚飯給端了過來，生怕她走一步似的。
夜深人靜時，宗信房間裏依舊燈火通明，隔着一層窗戶紙，還能看到裏面張牙舞爪的身影。
夏小五這輩子都沒有這樣煎熬過，她抱着頭甩着辮子抗議：“能不能不學了？”
宗信：“可你今天的作業還沒有寫完。”
夏小五兩只手拍在桌子上：“你寫完了嗎？借我抄抄？”
宗信果斷拒絕：“不行。”
夏小五才不管他行不行，她道：“那我就直接搶！”
宗信拿捏着她的三寸：“那平時分就沒了。”
夏小五：“……”
夏小五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似的靠坐在椅子上，擡頭看着屋頂，生無可戀道：“阿信，你是在為難我。”
宗信柔聲道：“其實我開始的時候也沒法靜心學習，也很痛苦，但嘗試做幾次之後，就沒有這種感覺了，我相信你也可以的。”
夏小五不聽：“你就是在為難我，你再這樣，我就，我就……”
她坐直身體看向宗信，杏眼圓睜，嚴肅道：“我就不理你了！”
宗信心裏驀然一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