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裏的楊暮雪在玉蘭的服侍下梳洗了一番,随後打發玉蘭離開,她則是抱着一本書坐在半開的窗戶前望着月亮發呆,已經來到這裏兩天了,她只搞清楚這句身子原主叫慕容箐箐,卻沒有任何有關于慕遲影的消息,她甚至不知道,千年前的慕遲影叫什麽,他還叫慕遲影嗎?
閉上眼睛,楊暮雪的腦海裏浮現一雙幽藍色清澈如海洋般的眼睛,只是她見過這世上最美,最特別的雙眼,總是在她夢裏百轉千回,魂牽夢繞。
令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一個纏綿的吻……
這些日子,她漸漸回憶起了之前,記得自己在現代,一直被一個詭異的夢給糾纏着,她記得夢裏的自己身穿大紅嫁衣,站在一間老舊複古的屋子,房間有些暗,不時飄着藍色的螢火,耳邊傳來一聲聲低沉缱绻的呼喊,“暮雪……暮雪……”
她一直在房間裏尋找那詭異的聲音,卻始終看不到半個人影,腳下似乎踩到什麽東西,她低頭看到腳邊正靜靜躺着一面樣子很複古的銅鏡,她翻過銅鏡,擡手在銅鏡上抹去鏡面上的一層浮灰,在看到鏡子裏的自己,一身鳳冠霞帔。
随即身後傳來一聲熟悉而性感的聲音,“喜歡嗎?”
她轉頭,看到穿着很同樣複古的大紅喜袍的慕遲影,他就這麽突兀的站在她面前,靜靜的看着她。
腰部突然被一只大手環住,腰間傳來的不是溫熱,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尤其是她整個人都貼在他的胸膛,她竟然……竟然聽不到對方的心跳聲!
在她驚恐之餘,聽到他低低的在她耳畔霸道的說:“暮雪,你被我定下了,這輩子,你只能親近我,別的男人要是太靠近你……都會發生很不好的意外……”
楊暮雪側頭看向窗外,朦胧的月光鋪灑在院子裏,将院子的景致鍍上一層銀灰色,她靜靜的看着,腦海卻浮現院子裏桃花林子裏的玄衣公子,只因為那個男人擁有一張與慕遲影一模一樣的臉,完全像是同胞兄弟。
楊暮雪站起身有些煩躁的在房間裏踱着步,心裏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那個男人,搖了搖牙,楊暮雪披上外衣,偷偷出了房間。
已經三更十分,院子的護院都已經睡下了,慕容烨也就給她母女安排了兩個護院保護着,這兩人在沒有正主管制下,工作态度很是散慢,早就找地方打盹去了。
楊暮雪一路暢通無阻的回到桃花林子裏,雖說是早春十分,夜裏的氣溫依舊濕寒,樹上結滿露珠,在月光下閃閃發亮,楊暮雪在玄衣男子身邊蹲下,手覆在男人的額頭,果然起了低燒。
楊暮雪低語:“要不是你長得很像我男朋友,我才懶得救你呢!”
她知道男人已經處于昏迷狀态,聽不到她的說話聲,她說這些也只是說給自己聽,她只是想找一個合理的借口說服自己救人。
她思想本就複古,自然不會大半夜的帶一個男人回自己閨房,想了想,她記得慕容青蓮之前的房間還不錯,也離這裏比較近。将她連拖帶拽的拉進房間,安放在床上,楊暮雪已經累到趴在床沿喘着氣。
平複呼吸後,楊暮雪直起身子,正好對上床上之人半睜開的眸子,四目相對,空間似乎也凝滞。
玄衣男人先回神,笑了笑打破這尴尬的氣氛,“多謝。”
楊暮雪恢複冷凍表情,拉過一旁的被子為他蓋好,“不用謝,你紮囊的太像我……的朋友,見死不救很過意不去。”
玄衣男人輕笑,很幽默的來了一句:“看來是我長得太幸運了!”
楊暮雪莞爾,想來自己跟這位也見了第三面,卻連對方名字都不知道,便問:“怎麽稱呼公子。”
“在下慕遲影。”
楊暮雪心猛然一顫,第一個念頭竟然是,現在同名同姓的人還真多。昨天晚上她已經打開墨钰遞給她的那封信,看了上面的內容。只是慕遲影沒有找到,上面要做的事就成了空話。
楊暮雪不确定的反問:“你叫慕遲影?”
慕遲影點點頭,黑眸裏閃過一抹疑惑,“姑娘你認得在下?”
楊暮雪的心猛然一沉,不知道是悲還是喜,堅定的搖搖頭道:“你的名字……跟我的一個朋友的一樣。”而且還是一模一樣,要不是這雙眼眸顏色不同,她差點就相信眼前的一切,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她苦苦尋找的那個慕遲影。
慕遲影雙眸閃過一抹詫異,如果剛剛他沒有聽錯的話,他剛剛說他長得跟他的朋友也一模一樣,這天下怎麽會有同名同姓,又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呢?
楊暮雪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聊什麽,換個話題問:“你餓了吧,我去看看廚房裏有什麽吃的。”說到這古代的廚房,她一個現代人的确是用不來,她在廚房裏做了一圈,在蒸籠裏找了兩個饅頭。
倒了一杯水,遞上兩個饅頭,楊暮雪尴尬的笑道:“我只找到這兩個饅頭,應該能填飽肚子,你就将就吃吧。”
慕遲影倒是絲毫不介意,反正他習慣了偶爾的朝不保夕,接過饅頭和水,笑着謝過後,他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楊暮雪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饒有興致的盯着慕遲影沒有什麽形象可言的吃相,想在他身上尋找慕遲影的影子,可惜她失望了,這個男人跟她夢裏的愛人完全吃南轅北轍的差距。
喝完最後一口水,慕遲影将杯子擱在一旁的床頭櫃上,轉頭看向她,“姑娘可是想問在下到底得罪了什麽人?”
楊暮雪略有些吃驚的看着慕遲影,最後搖搖頭,“這個……你不必告訴我,有些事,我不願知道太多。”因為,知道太多的人,總是會被潛規則,雖然面前的男人長得很像她的男朋友,可他們只是萍水相逢,她不想知道太多不相幹的事。
慕遲影不置可否的輕笑,對于面前的女子又多了一份好奇,他問:“那我……該怎麽稱呼你?”
“楊暮雪。“楊暮雪很自然的報出自己的名字,她不習慣現在的身份,每天被人叫“小姐”感覺怪怪的。
慕遲影點點頭,輕輕咀嚼着她的名字,“你的名字真好聽。”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這是出自元好問《摸魚兒·雁丘詞》。
楊暮雪莞爾一笑,笑容淺淺淡淡,映在柔和的燭光下,竟是說不出的動人心魄。
慕遲影一呆,卻因楊暮雪的笑容而綻開笑容,他的嘴角也漸漸往上勾起一個優美的弧度。
楊暮雪收起笑容,覺得氣氛變得有些尴尬,她幹咳一聲道:“那個,你早點休息吧,覺得休息好了就快點離開,我母親要是知道我半夜收留一個來路不明的男子,定會盤根問底。”說完轉身離開。
慕遲影目送楊暮雪的背影離開,低頭撫摩着身上被包紮嚴實的傷口,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楊暮雪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楚國的地圖查看。
信上說她要尋找五塊晶石,将它們凝聚在一起,就能解開慕遲影身上的封印,解開千年之咒,他的命運就會朝着另一個方向發展,他不會被封印在銅鏡裏千年,也不會錯過所愛,跳入忘川河受千年之苦。
只是,這五塊晶石按五行分布,無人知道它所在何處。楊暮雪看着地圖上的圈圈點點發呆,嘆氣一聲,将羊皮地圖卷起收好。
擡手吹滅油燈,躺到床上閉目睡覺。
第二天,玉蘭打好水送到楊暮雪房間裏,發現楊暮雪依舊躺在床上睡覺,她歪着頭,隔着層層紗幔打量熟睡中的楊暮雪。
她家小姐真是好看,睡覺的姿勢也是那麽的迷人。自從慕容烨離開後,楊暮雪就将臉上的假疤給拿了下來,依舊過着原先的日子。
似乎感受到玉蘭灼熱的視線,楊暮雪緩緩睜開雙眼,見玉蘭站在自己床前,才緩緩松了口氣,她還以為是慕遲影那個偷窺狂呢。
也不知道慕遲影休息了一晚是不是離開了?
思索了片刻,楊暮雪下床洗漱,着裝整潔後才以去散早步借口去慕容青蓮的房間,房間裏早空無一人,被子床鋪也被收拾的整整齊齊,被子上靜靜的躺着一張紙,上面寫着草字:“後會有期。”
楊暮雪側頭看向窗外,想着以慕遲影那種出神入化的輕功,是不是走窗戶離開的。
此刻陽光正穿過院子裏的樹打進房間裏,在窗臺上投下一片金黃。
玉蘭匆匆跑了過來,扶着門框喘着氣,“小姐,你怎麽在這裏啊,讓奴婢好找啊!”
楊暮雪側頭看向氣喘籲籲的玉蘭,“有什麽事嗎?”
玉蘭狂點頭,“夫人她昨個受了一點風寒,現在卧床不起,奴婢已經讓家丁去縣城裏請大夫,奴婢找了好久,才找到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