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震驚了, 除了蔓離。
茶葉蛋好不容易等到從茶葉罐裏出來放風的機會,呲溜一聲從阿秋和鳳離的手掌裏飛走,熟練的從阿秋的衣襟裏鑽進去, 躲在他的懷裏當釘子戶。
蔓離問道:“你知道為什麽茶葉蛋總是喜歡鑽進你的懷裏嗎?”
阿秋艱難的吐出四個字:“我是它爹?”
“不是。”蔓離說道:“因為你的身體是大師姐用女娲造人之土捏成的,最适合孵化卵生的神獸,所以造人土被偷也無所謂,你可以代替造人土, 孵化茶葉蛋。”
蔓離語不驚人死不休, 說道:“其實, 你全身都是大師姐偷……借來的寶貝, 東海造人土、昆侖山五彩石、西北大荒返魂木、魔界深淵五色露……”
蔓離把當年所有的事情毫無保留的交代清楚, “……大師姐曾經囑咐過我和鐵師兄, 紫龍重生之後, 就和過去一刀兩斷, 不要刻意的撮合你們再續前緣, 重活一世,她希望一切順其自然,活的開心就好。所以, 我之前都在隐瞞你們曾經有這段孽緣。”
“現在,你們一個已經成年,一個神志已經痊愈, 不再瘋癫,能夠做出自己的選擇, 無論你們選擇
什麽,都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也不會幹涉。”
蔓離貼心的把驚呆了的黃鶴和小維牽走,屋子裏留下阿秋和鳳離大眼對大眼。
阿秋看着兩人的右手, “師尊,你可以放開我的手嗎?”
鳳離低頭一瞧,自己不知何時抓住了阿秋的手掌,立刻像握了火炭似的放開手,為了挽尊,她只能盡量淡定的說話:
“我現在終于明白,為何我只要見你就會生幻覺、那些春夢裏紫龍都是你的臉,原來你就是他。”
阿秋不敢看鳳離的眼睛,還是垂着目光,一想起他無數次暗地裏罵紫龍是條淫龍,現在好了,淫龍竟是我自己!
阿秋覺得自己的臉都快被打腫了,他也強裝鎮定,“那不是幻覺或者……夢,是回憶。我在你的夢裏看見戴着黃金面具的魔尊掏心自盡、師父用火燒魔尊的臉,毀屍滅跡,原來發現他就是紫龍。”
那些詭異的、和典籍記載裏不符合的夢境都有了解釋!
僅僅聽兩個人鎮定對話,還以為他們談論的是和自己毫不相關的人,其實內心都慌亂得像一團亂麻。
只是阿秋天生就少年老成,鳳離是個不折不扣的“百歲老人”,內心驚濤駭浪,面上也波瀾不驚。
這個表現給了對方同樣的錯覺:他/她沒有任何再續前緣的意思。這一世,只是純潔的師徒關系。
阿秋覺得自己是個男人,應該先開口表個态,說道:“你為了讓我重生,付出了那麽多,天南地北、甚至入魔界去集齊四件寶物,其中驚險自不必說,還為我扛住了九十九道天雷,劈得魂飛魄散,我……很感動。”
“但是,上一世的情我已忘記了,這一世論輩分,你是師尊,我是徒弟,我對你是敬仰之情,并非愛情,萬萬不敢亵渎師尊。”
阿秋這輩子是名門正派弟子,鐵無涯從小就教他做人要善良、要走正道。在修真界,師徒戀也是禁忌之戀——雖然不如主人和坐騎的跨物種、跨階層那麽禁忌,那也是修真界絕對不能容忍的戀情好不好!
阿秋把丹穴派當成自己的家,他不會為了私情讓家蒙羞,被人指指點點。
哪怕,他心裏清楚自己已經有一點點動心。
大仇未報,大敵當前,門派和修真界都岌岌可危,我怎麽可以放縱自己呢?
阿秋畢竟不是上一世出身慘烈、性格沖動偏執、為愛而死的紫龍。
這一世的阿秋從出生到現在,都在有愛的環境裏長大,上一世有多不幸,這一世就有多麽幸運,那麽多人愛他,保護他,悉心培養他不要長歪,走正道。
阿秋見鳳離沉默不語,說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選擇——”
“不要說了,我懂。”鳳離打斷道:“其實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我也忘記了那段情,紫龍是我的坐騎,你是我的……師弟的徒弟,你們不是一個人了,我也不是那種糾纏不休人——只是茶葉蛋以後必須跟着你,我沒有能力孵化它。”
阿秋摸了摸懷裏那顆溫熱的蛋,說道:“這個自然,茶葉蛋孵出來之後,我再把它交還給你……”
兩人平靜的安排将來的事情,就像和離夫妻平心靜氣的分割財産和孩子,準備散夥不過了。
室外,小維黃鶴圍着蔓離叽叽喳喳的問東問西:
“所以昆侖派的聖物五彩石是師尊拿走的?”
“師叔幫忙把風了吧。”
“莫掌門知道嗎?”
蔓離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了幾句,眼睛一直盯着房門口,期待着兩人的選擇。
過了一會,鳳離和阿秋一前一後的走出房間——兩人沒有攜手而出,這說明了他們的選擇。
有一點點失落是怎麽回事?我果然還是不能免俗啊!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
是夜,丹穴派沒有在丹穴山停留,全體趕往火焰山。
火焰山遠在西邊大荒,路途遙遠,不眠不休不食的禦劍飛行對修真之人而言,堅持幾天沒問題,但是對于鳳離現在的凡人之軀而言,無疑是催命。
現在雖然是夏天,但雲層裏很冷,且空氣稀薄,鳳離的身體根本扛不住,會窒息凍僵而死。
阿秋想出一個法子,他弄了一輛馬車,只要車廂不要馬,四壁用被子訂上保暖,要鳳離坐在車裏。
這輛車分別由阿秋、黃鶴、曼離、小維四個人分別飛在天上拉動,每人拉一個時辰,然後換下一個人接力。
考慮到雲層寒冷,空氣稀薄,鳳離乘坐的這輛車必須在雲層以下飛行,盡量接近陸地。
可是如果這樣飛,就必須在夜間飛行——因為不能讓人看見天上有一條紅頭蛇/一只黃鶴/帥哥/美女拉飛車啊!
如果被凡人看見,會大呼小叫。
如果被修真的人看見,會懷疑丹穴派搞什麽花樣。
為了鳳離的身體安全和保密,丹穴派只在夜間飛行,白天休息,恢複元氣。如此,晝夜颠倒,趕往火焰山。
夜間飛行,也并不太平,時不時有各大門派的修士們禦劍飛行,他們就像流星似的,大多趕往一個方向——蓬萊島,那裏正是舉行新盟主選舉大會的地方。
如此,天空的“航線”繁忙,為了保密,丹穴派遇到禦劍飛行的門派,就立刻降落藏起來,等修士們飛走了才重新起飛。
飛行的第一夜,就這樣有驚無險的度過,淩晨時,飛車在一座城市悄然降落,投了一家看起來不錯的客棧休息。
客棧店小二招呼他們坐下,“幾位客人好早啊,廚房已經備了早飯,有什麽吃食挂在牆上的水牌都寫着,客官們想好了就找我點菜。”
看到有兩個男客人在,店小二神神秘秘的附耳對阿秋和黃鶴說道:“我們店裏有大補的蛇骨酒,客人要不要嘗一嘗?我們城裏去年來了紫衣仙女,她殺了一條巨蛇,蛇肉延年益壽、能醫百病,有瞎子複明、瘸子會跑的奇效。蛇骨用來泡酒,保管你下面晚上像一條活龍!”
小維已經有所感應了,她緩緩走到客棧貨櫃上擺放的泡藥酒的大酒壇前,裏頭赫然泡着一截蛇骨。
小延,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