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莫山遙站在檀千洵常坐的那張圈椅旁邊，仰頭望着上方的那盞燈籠。燈籠的燭芯是花朵狀，而她發現花瓣的數量比前幾日多了一瓣。
在莫山遙望着燈籠期間，其他人都沒有來大堂，像是刻意避開一般。
檀千洵說過燈籠是掌櫃的，也說過以後需要她體內的力量幫忙，她很想知道這當中的聯系，可惜找不着人詢問。
算了，問了也不會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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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山遙剛将視線從燈籠上收回來，一個蠍子精進入了客棧。
蠍子精整體是人的模樣，但衣裙之下拖着一條帶着毒針的蠍尾，左手亦是螯足的樣子。進客棧後不言不語，默默觀察周圍的情況，看不出是故意露出原本的樣貌還是修為不夠不得不露出。
“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莫山遙迎了上去。
“住店。”蠍子精環視周圍的房間，“要最最普通的房間就可以。”
“好，客官您樓上請。”莫山遙伸手朝向樓梯口，準備引蠍子精上二樓。
“沒有一樓的房間嗎？”蠍子精站在原地不動，“我要最最普通的房間。”
“住客的房間都在二樓，會為您安排普通房間的。”莫山遙笑笑，伸出的手再次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蠍子精擡頭望了望二樓，邊用舌頭頂腮幫子，邊邁步走向樓梯。
莫山遙引了蠍子精去房間。
蠍子精對客房還算滿意，進房後說要休息，就讓莫山遙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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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山遙從房間出來，發現樓下又來了客人，是個外貌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小孩，晏晏正在接待。除此之外，十安出現在櫃臺，阿钰端了點心來大堂，小黑跟在阿钰旁邊，準備吃點心。看起來一片祥和。
“你是花妖？你不是妖吧？”晏晏仔細打量小孩。
“我真的是花妖。”小孩紮着倆沖天鬏，一身灰色的簡單布衣配黑色布鞋，看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
一旁吃糕點的阿钰像是看出什麽，拿着糕點走上前，打量一番花妖：“你……你更像是怪。不對……不對！也不對……”
小黑也來了興致，跷起二郎腿，邊吃糕點邊觀察花妖：“我也覺得比起妖，你更像是怪。哎！你是男孩女孩啊？”
“我不知道。”小花妖淡定回答。
“不知道？”小黑的好奇心越來越重，他從長凳上跳下，幾步跑到花妖面前，“難道你是雌雄同株的花？桃花？薔薇？還是百合花？”
“我不知道。”小花妖依然雲淡風輕，“這不重要吧？住店需要确認這些嗎？”
“不用不用！”晏晏擺擺手，“我們只是好奇，怪我們多嘴，客官您別介意，我這就帶您去房間。”
“好。”小花妖看起來一點都不生氣，淡然地跟着晏晏往二樓走。
小花妖和莫山遙在樓梯上相遇。莫山遙禮貌地微笑，小花妖一臉淡定，不過目光在莫山遙身上久落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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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姐姐，快來吃點心！”雙手拿着點心的阿钰歡樂地朝走到一樓的莫山遙揮手。
“莫姐姐，你覺得剛才那個小孩是妖還是怪？”小黑興致不減，“我打賭他絕對是怪！”
莫山遙走到放點心的桌邊坐下：“我自是看不出的。”
這倒是實話，小黑看向阿钰：“阿钰，你說呢？”
“反正比起妖，他更像是怪，但是……但是……”阿钰嘴裏塞滿點心，非常努力地說清楚。
“十安，你說呢？”小黑又看向櫃臺處的十安。
“瞧着有些奇怪，看不出來。”十安翻着賬本，沒有擡頭。
“阿钰，你覺得他是男是女，還是雌雄同株？”小黑再次看向阿钰，阿钰興趣更濃，更能捧場。
“他是怪的話，是男是女都可以，不重要。”阿钰将手上最後一小塊點心塞進嘴裏，點心美味得讓他開心地搖頭。
“妖和怪分得很清楚嗎？不是常常妖怪妖怪地說嗎？”莫山遙一臉疑惑，她望了望二樓，壓低聲音，“還是他有什麽不對勁？”
“如果他是怪，卻說自己是妖，這點就很奇怪！”小黑舉着點心左右比劃，“這樣的妖怪來了九泉客棧，指不定背後就有什麽陰謀！就像梁同春，他不就被魔利用了嗎？萬一都是一個大家夥搞的鬼，我們必須要當心呀！”
“小黑你不是要去查梁同春魔氣的來源嗎？”看賬本的十安擡起頭，提醒小黑還有正事要辦。
“可是這個花妖也很奇怪啊！萬一是調虎離山怎麽辦？”小黑理直氣壯，“我得留下來看着，查清他的本來面貌才能安心。”
“花妖會不會跟小殷相似？”莫山遙回憶道，“當初小殷不也是看不出是什麽嗎？對了，花妖身上有不對勁的氣息嗎？”
“沒啥氣息，肯定是他隐藏得特別好。”小黑一本正經，“這就更說明有蹊跷！”
莫山遙第一反應是小黑有點太草木皆兵了，不過再一想，防備心強點是好的，于是她轉而問道：“如果他是怪的話，是什麽怪呢？比如阿钰是石怪。”
“看不出來，他簡直隐藏得太好了！”小黑更加篤定小花妖有問題，“看來我得想辦法探一探！”
“我們這兒是客棧，來住店的是貴客，你可別亂來。”十安看向小黑。
“我當然不會亂來。”小黑信心滿滿，“我就盯着他！他有一點不對勁的苗頭就別怪我不客氣！”
十安和小黑對話期間，莫山遙看向了櫃臺，自然就看到了櫃臺旁邊那盞讓她在意的燈籠。于是，在十安和小黑的對話結束後，她指着燈籠開了口：“這個燈籠的燭芯花瓣多了一瓣，而其他燈籠的燭芯都是不變的，這個燈籠的燭芯很特別嗎？”
此話一出，氣氛變得異常尴尬，說不出具體哪裏發生了變化，明明所有人都沒有奇怪的舉動，但就是能讓人很明顯地感受到有變化。
晏晏剛從小花妖的房間出來，聽到莫山遙的問題後轉身走向隔壁的空房間，假裝自己沒出來。
十安繼續低頭翻賬本，表現出非常忙的樣子。
阿钰全神貫注地吃點心，大口大口地吃，吃完一個立刻拿第二個，并且他是背對莫山遙坐的。
于是，莫山遙疑惑的目光盯向了小黑。
“我突然覺得查探魔氣非常重要，事不宜遲！客棧裏有大家，根本不需要擔心。我先出門去查探魔氣啦！不用擔心我，估計要外出幾日才能回來！”小黑說着像離弦的箭一般沖出了客棧。
“好的，我明白了。的确很特別，但也确實不能告訴我。”莫山遙泰然地甩甩手，然後拿起一塊點心，往後院走去，“我去洗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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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後院，莫山遙看見草鞋少年飄在裝滿衣服的木盆旁。
“你飄出來曬太陽嗎？”草鞋少年在客棧待的時間久了，衆人都習慣了他的存在，莫山遙偶爾也會和他聊天，盡管是單方面的聊天。
草鞋少年從盆子的左邊飄到了右邊。
“檀千洵整日待在房裏，頂多在大堂坐一坐，去花園的次數屈指可數，他卻依然日日換衣服，真是講究。”莫山遙坐下開始洗衣服，“他還特別挑剔，嫌棄用法術洗衣容易把衣服弄壞。唉，法術洗衣多方便，當心點不就不會弄壞了嗎？手洗不一樣有可能會弄壞衣服嗎？說白了，他就是覺得有侍女就得好好使喚，不能白給工錢。”
“哎，你認識我嗎？”莫山遙突然擡起頭看向草鞋少年，“你會不會知道我失憶之前的事，跟以前的我有關系？我感覺……”
莫山遙說着說着笑了：“算了，我現在是看誰都覺得可能跟我有關系。唉……雖然現在的日子過得還行，可是……總覺得不能就這樣下去，我……好像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草鞋少年自然不會回應莫山遙，而且他忽然就飄走了，飄向了後花園。
莫山遙還有點想挽留草鞋少年，不過她只無奈地笑笑，然後繼續洗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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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客棧的生意比前幾日好得多，不僅有兩個住客，來吃飯的妖魔鬼怪也有好幾個。
生意好了，檀千洵的身體和心情似乎也格外好，他走出房間，開開心心地坐在圈椅上招呼顧客們。
這一日都挺好。
直到深夜，有了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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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的莫山遙被巨大的響聲驚醒。
客棧大堂裏正進行着一場激烈的打鬥。
莫山遙沒敢出去，因為她清楚自己出去只會拖後腿，不過她下了床，穿好衣服，打開窗，拿着把匕首站在窗邊。即使不出去，她也得在屋內做好準備，萬一有緊急情況，至少不至于驚慌失措。匕首是晏晏給她的，不是普通匕首，能殺妖魔鬼怪，關鍵時刻總有些用處。
混亂的打鬥持續了一刻鐘左右，最後，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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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姐姐，你沒事吧？”莫山遙的房間門被打開，晏晏沖進了屋中。
“我沒事。”莫山遙将匕首放到桌上，“你們沒事吧？外面是什麽情況？是利用梁同春的魔來了嗎？”
“我們都沒事。”晏晏道，“是花妖。”
“花妖？住店的小花妖？”
“對，小花妖變大了，他想……”晏晏頓了頓，看向門外的大堂，“我們可以好好審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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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誰派你來的？”十安的聲音在大堂響起。
莫山遙和晏晏一起走到亂糟糟的大堂中。
站在十安身邊的阿钰看起來也參與了打鬥。
小花妖變成了十五六歲的模樣，紮着一個沖天鬏，穿着灰布衣和黑布鞋，依然看不出是男是女。他被法術捆得像蟬蛹，躺在地上，緊閉嘴巴，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你若不說話，便只能殺了你！”十安的語調很平緩，但語氣中有重重的殺氣。
“你們這裏是黑店嗎？”蠍子精突然從房間裏跑了出來，慌慌張張，直接從二樓飛到了一樓，然後往客棧門口沖，“太不安全了！我要走！別想攔我！”
“你住了店就得給錢呀！”檀千洵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倚在二樓欄杆上揚聲道，“阿钰，攔住他。他還吃了飯呢，飯錢也沒給。”
阿钰聽話地飛到蠍子精前面，張開手攔住蠍子精。
“我我……你們這客棧不安全，還想要錢？真是黑店呀！”蠍子精捂緊前胸的衣服，他的錢袋子就在懷中。
“哪兒就不安全了？客官您住您的，這搗亂的妖不是被降服了嗎？”檀千洵從樓梯上走下來，語氣看似在開玩笑，實則帶着幾分威脅的意味，“我們客棧裏的夥計厲害着呢！”
蠍子精打了個冷戰，慌裏慌張從懷裏掏出點碎銀扔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後大步往外跑去。
“行了，給了錢就成。”來到大堂的檀千洵将目光放到小花妖身上，“這位搗亂的小妖，你如果真的什麽都不說，那可就得請你多受些罪了。受罪不要錢，管夠。”
忽然，草鞋少年從後院飄了過來。
草鞋少年看起來像是來看熱鬧的，然而，檀千洵卻察覺到小花妖似有不對勁兒。
“原來你跟他是一夥兒的。”檀千洵擡起手朝着草鞋少年一指，接着勾了勾唇角，“那就好辦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