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靈源君生得漂亮，花容月貌，娉婷袅娜，衣飾乍看清雅脫俗，細看華麗貴氣，飛天髻上精美的發飾皆由晶瑩剔透的水珠做成的，整個人透着一股超凡脫俗的氣質。
鐵鏈男子相貌平平，拱肩縮背，一身粗布麻衣還纏着生鏽的笨重鐵鏈，手腳十分粗糙，頭發雖用發帶全部束起，但不夠整潔，怎麽看都怪怪的。
這樣的兩個人，不說天壤之別，反正就不像能扯上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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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什麽意思？你們倆不是一起的？”小黑一臉疑惑，用手指了指靈源君和鐵鏈男子，“你不是從他身上出現的嗎？”
女子擡起手，用衣袖掩住嘴巴輕笑道：“硬要說的話，以前我是主，他是仆。”
“以前？”小黑雙手抱臂，多了幾分好奇，“那現在呢？”
“現在不是了。”靈源君道，“我們之間沒有關系了。”
“你們來客棧到底是想幹什麽？”晏晏一臉嚴肅，“已經告訴你們，現在不幫鬼魂了。”
“我只是好奇，跟着來瞧瞧而已。”靈源君面不改色，淡定地看向鐵鏈男子，“一切看他咯。”
晏晏和小黑同時将目光移到鐵鏈男子身上。
“我……我……”鐵鏈男子環視衆人，最後垂下頭，“那……打擾了……”說罷默默往客棧大門走去。
鐵鏈男子走出了客棧，但靈源君卻沒有離開。
“你怎麽不走？”小黑開始挽袖子，準備趕客。
“我住店。”靈源君說着往最近的桌子走去，她用法術将倒放在桌上的長凳擺回地上，然後坐下，“把桌子打掃一下吧，我要吃東西。”
衆人皆一臉疑惑地看着靈源君。
“你是乘坐鐵鏈男來的嗎？”小黑偏起頭，“他是馬車嗎？到達目的地，他走你留？”
靈源君捂嘴一笑：“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是不會離開的，他會一直在客棧外面等着。我要看熱鬧，所以就住店啦。放心，我有的是錢。”
“你有的是錢幹嘛不讓他也進來住店？這麽小氣的嗎？”
“我和他沒關系了啊。”
小黑還想說什麽，突然檀千洵的聲音從上空傳來。
“好好招待客人呀，你們一個個怎地都呆在原地？”檀千洵靠着二樓的圍欄，“客官說了，她有的是錢，你們都機靈點，該做什麽做什麽，別怠慢了客人。”
十安拉了拉莫山遙的衣袖：“莫姐姐，先看看是什麽情況吧，不要輕易行動。”
莫山遙看了一眼客棧大門，然後點點頭。
衆人紛紛行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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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三日，鐵鏈男子一直待在客棧外面。客棧次日就開門營業了，他怕影響客棧的生意，默默待在客棧側面，就那麽默默地坐着，偶爾起身在客棧後方走一走，活動活動手腳。
住在客棧裏的靈源君悠閑得很，該吃吃，該睡睡，空閑時間還外出去黃泉路上晃悠，一點兒也不關心鐵鏈男子，頂多出客棧或回客棧時瞧上對方幾眼。同樣的，鐵鏈男子也不打擾她。
這幾日晏晏等人在悄悄觀察鐵鏈男子和靈源君，并未發現兩人有什麽奇怪的行為，于是第四日客棧打烊後，晏晏讓鐵鏈男子再次進到了客棧裏面。
這一次要和鐵鏈男子說話的是莫山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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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山遙很想幫鐵鏈男子，無奈十安等人都不同意，因為怕莫山遙的身體受不住，而且一旦繼續開始幫一個鬼魂，極有可能其他鬼魂也會來，一個接一個，到時候如果莫山遙次次都心軟，那就又會沒完沒了。
莫山遙明白大家是擔心她，她自是不願讓大家擔心，況且若是她的身體出問題必然得麻煩客棧的大家，她不願也不想。因此她說她就待在客棧裏，不會大量幫鬼魂，如果有特別的鬼魂找來，大家同意，她就幫，不同意，就不幫。
對于鐵鏈男子，大家決定先不讓莫山遙與之接觸，大家一起聽聽對方的故事，要是其他人可以幫他，莫山遙就不用出手，這樣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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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晏把鐵鏈男子帶進客棧，讓其與莫山遙保持了一定距離坐下。
“我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莫山遙開門見山，“我也想幫助你，所以，先說說你的故事吧。”
鐵鏈男子挺了挺彎曲的背脊，無神的雙眼稍稍睜大，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放到了腿上：“多……多謝……多謝……我……”
鐵鏈男子擡起頭看向側前方，努力回憶。過了一會兒他才繼續說道：“我叫趙大川，家住城外西村，我是……冤死的，我，我想投胎轉世，但是不行。”
“為何不行？”莫山遙問。
“我好像被困在了什麽地方，沒有辦法投胎轉世。”趙大川滿臉愁容，“我不知道自己被困在何處，我只能感受到困住我的地方又黑又小還到處都是水，我自己是動不了的。”
“困住你的是你身上的鐵鏈嗎？”莫山遙垂眸思忖，“你是冤死的，被困在了某個地方，那個地方又黑又小還到處都是水……是井裏嗎？”
“我……不知道，也許是吧。鐵鏈一直在我身上，弄不斷，拆不開。”
“靈源君呢？”莫山遙突然想起靈源君不就是水怪嘛，跟水有密不可分的關系，“她說以前她是主，你是仆，是怎麽回事？”
“她和我做了個交易，我當她的仆人，她就讓我的魂魄自由，不用再只困在那個又黑又小的地方。”
“大概清楚了，你被困在一個地方無法轉世投胎，要救你的話就要找到那個地方，但你不知道那個地方在何處。”莫山遙道，“你和靈源君做了交易，所以她極有可能知道你被困在何處。”
“她不會管這些的。”趙大川的身體瞬間耷拉下去，“她說過只做交易，交易結束，我和她就沒有任何關系。”
“那就把她抓起來威脅呗。”小黑咧嘴一笑，“哼，威脅我在行！”
“我住的是客棧不是牢房吧？”靈源君從自己的房間走出，往樓下走來，“我又沒幹壞事兒，威脅我不太好吧？莫非此處是黑店？”
“那你直接說呗！”小黑的目光跟随着靈源君移動，“說了又不會少塊肉。”
“人各有命，我只是過客。”靈源君慢悠悠地下樓梯，“再說了，我把他引到此處來，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什麽人各有命？什麽過客？你不是還讓他當你的仆人了嗎？”
“我願意呀。不想說是因為我不願意。”
“你這不是耍賴皮嘛！”
靈源君尋了一處能看到所有人的位置坐下：“你們繼續，不用管我，我就是來看熱鬧的。”
莫山遙跟靈源君對視了一眼，通過這些日的觀察，她明白對方确實只想當個旁觀者，問也問不出什麽，于是她繼續對趙大川說道：“你和靈源君做了交易後去了哪裏？都做什麽事呢？”
“一直在一條河裏。”趙大川老實道，“就端茶送水一類仆人做的事，她叫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在河裏？你們在河裏待了多久？期間不出去嗎？不見別的人或者妖魔鬼怪一類嗎？”
“我沒有離開過河裏，靈源君會外出，她外出不會帶我。在河裏待了多久我不知道，只知道待了很久很久很久。我都是待在靈源君的住所裏，她的住所有結界，人和妖魔鬼怪都無法進入。”
“你的家鄉在何處？或者說，你能記起些什麽地方？”
“我……啊——”趙大川突然痛苦地抱起頭，他原本坐在長凳上，結果頭突然往下，整個人從長凳上跌了下去，跪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讓我幫幫他吧！”莫山遙着急地站起身，“我的身體已經恢複了，就像以前那樣偶爾幫幫他們沒問題的！他能記起的事情太少，只有進入他的記憶幻境才能知道更多。”
客棧裏的其他人清楚他們無法一直阻攔莫山遙，于是一個個都默認了。
莫山遙趕忙伸手去觸碰趙大川：“別怕，讓我來幫你！”
當莫山遙觸碰到趙大川的肩膀時，她并沒有立刻進入對方的記憶幻境，像是有什麽無形的東西在阻礙她，于是她再次努力嘗試進入對方的記憶幻境，沒想到阻礙的東西弄痛了她，但她依然堅持。
十安察覺到莫山遙不對勁，她連忙施法護住莫山遙，晏晏見十安施法，她也立刻反應過來，一起施法保護莫山遙。
有了十安和晏晏的法術，莫山遙感覺阻礙她的東西消失了，緊接着，她進入了趙大川的記憶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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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川是晉輝城中一家酒館的夥計，平日四處送酒。
酒館名叫清風酒館，專門賣酒。酒館掌櫃刻薄而吝啬，店裏只有兩個夥計，除了在店裏忙，還得外出送酒，趙大川就是負責送酒那個，碰上生意好，送酒得從天沒亮送到天全黑，可謂起早貪黑。
趙大川勤勤懇懇，但酒館老板時常找各種理由扣他的工錢，而他家裏還有家人需要他養，因此他必須忍氣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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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山遙在趙大川的記憶幻境裏時始終有東西在阻撓她，所以她只能看到趙大川的一點記憶碎片。不過至少知道了趙大川的故鄉在何處，去清風酒館問一問應該能找到重要線索。若趙大川真是冤死的，一定是遇到什麽麻煩事，肯定有人知曉。
莫山遙把她在趙大川記憶幻境中看到的東西都告訴給了大家，晏晏和小黑立刻決定去晉輝城，他倆一向雷厲風行，而且早點搞定趙大川的事，莫山遙也好安心。
趙大川說過他家住在城外西村，而且他的屍首很可能在某處的井中，晏晏和小黑除了去清風酒館探情況，還可以去城外西村和找各處的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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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莫山遙覺得趙大川不是壞人，就想留趙大川在客棧裏面。但趙大川依然堅持待在客棧大門外，因為和莫山遙接觸後他沒那麽痛苦了，但他感覺到莫山遙跟他接觸時，他身上似乎有東西在傷害莫山遙，而他自己控制不了，因此他不想留在客棧裏面。
靈源君從頭看到尾，臉上的表情變化不大，趙大川離開客棧到外面去，她也就回自己的房間了。
莫山遙等人一直在悄悄觀察靈源君，希望從中發現點什麽，可惜靈源君太淡定，不管是趙大川說話還是莫山遙說她從記憶幻境中看到的東西，靈源君都不給表情變化，也是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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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平安無事。
次日午後，晏晏和小黑傳消息回客棧了，他們傳回的是一朵法術花朵。十安接到了消息，但看完傳回的消息後，她面露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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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莫山遙感覺事情不太順利，“是晏晏和小黑遇到麻煩了嗎？”
十安嘆了口氣：“他們說晉輝城根本就沒有什麽清風酒館，城外西村也沒有趙大川這個人。晏晏和小黑還去了城外好幾個村莊詢問，城裏也問過一些人，都說沒有趙大川這個人。他們現在去尋各處的井了。”
“晉輝城沒有清風酒館？”莫山遙驚訝道，“可我看得真切……是哪兒出問題了嗎？”
“我去找趙大川進來再問一問吧！”十安往客棧門口去。
莫山遙垂眸思考。地點應該沒問題，晏晏和小黑确實也找到了晉輝城，總不可能還有第二個晉輝城吧？除非是趙大川的記憶不對或錯亂。
如果地點正确，難道是時間上不對勁？趙大川說他伺候了靈源君很久很久，但他始終待在一個地方，除了靈源君接觸不到其他人，感覺時間格外漫長是正常的，所以莫山遙等人都沒太在意時間。倘若真是時間有問題，可是久到一個酒館消失，一個人的痕跡在村莊消失，那得是多久？
假如真是時間久遠，一切沒了痕跡，那必定很難再從晉輝城百姓口中找到線索，那便只能寄希望于晏晏和小黑搜尋各處的井，不過要找出城裏城外所有廢棄的井可不容易。
一個成年男子被扔進井中，渾身還纏着鐵鏈，怎麽看都不像是一件普通的事，或許是這背後藏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跟他相關的一切都被悄悄處理掉了。但如果是這樣，那口井很可能在極其隐蔽的地方或者已經被封住被改造過，如此更難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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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姐姐！”十安焦急的聲音響起，她小跑着從門外進入，直奔莫山遙，“那個趙大川……他……她……”
“他出事了嗎？”莫山遙迎了上去，“還是不見了？”
“不是！是……他……”十安叉着腰喘了幾口氣，神色凝重，“他生前應該被人……被人砍斷了手腳，他的魂魄有縫合的痕跡。”
“什麽？”莫山遙驚愕失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