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氣憤上頭,覺得自己不幹淨了——天知道這樣荒唐無恥的夢做了多少次了!
我把你當師尊,你把我當玩物!
想到師尊可能每晚都這樣在夢中意淫自己,阿秋頓時有了”欺師滅祖“的想法——師尊傷風敗俗,有違道德,丹穴派不能再留她了,必須将其逐出師門!
阿秋閉上眼睛,不想看這不堪入目的一幕,身體輕飄飄的,像是被暴風吸進去,卷到了另一個地方。
這裏魔氣沖天,是由一個由巨大鯨魚骨支撐的殿堂。
殿堂裏,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一個戴
着黃金面具的男人坐在骷髅頭堆砌的寶座之上,他面前的屍首已經堆成小山了。
黃金面具的雙目是凸出的兩個圓筒,阿秋能夠看見圓筒的一雙眼睛,奇怪的是,阿秋覺得這雙眼睛似曾相識,好像在那裏見過。
鯨魚白骨殿、黃金凸眼面具……阿秋回憶書籍裏的記載,說道:“你是……魔尊!”
傳說中的魔宮是鯨魚魚骨做的,從白森森的魚頭骨進入大殿,支撐大殿的房梁是一根根鯨魚的魚刺,每一根魚刺都足足有兩人合圍那麽粗。魔尊的寶座是無數個修真築基修為以上修士的頭顱壘砌而成,據說魔宮用的酒器,都是修士的頭蓋骨。
魔界和修真界大戰數千年,雙方勢不兩立,每一次大戰,雙方都皆有傷亡,高階修士的骷髅頭作為戰利品,将寶座越堆越高。
上一代的魔尊每次都以黃金凸眼面具示人。
阿秋意識到自己來到了鳳離師尊在上一次仙魔大戰時獨自殺進魔宮時的場景。
“你來了。”魔尊說道:“你我之間,還是逃不過這樣的結局。”
看到骷髅頭堆積的寶座,阿秋毛骨悚然,明知自己是無法影響到夢境,還是大聲斥責:“你這魔頭,人人得而誅之!”
魔尊從寶座上飛到阿秋面前,低聲道:“你想要我的心是嗎?”
阿秋說道:“我想要你的命!”
“我騙過你,但都是善意的謊言。我永遠都不可能傷害你,你為什麽不相信我?”魔尊呵呵笑着,隔着厚重的黃金面具,阿秋居然能夠感受到面具背後的悲傷,明明是笑聲,卻比哭聲還令人心碎。
魔尊捂着胸口,十指成爪,按在心髒的位置,居然徒手撕開了自己的胸膛!
瘋了瘋了!
這個場面比骷髅頭堆砌的寶座還恐怖!
然而,接下來更加可怖,魔尊活活把自己的心掏了出來,滿滿抓了一手,鮮活的心髒還能在手掌裏跳動!
“我這一生,最不後悔的就是愛你。”魔尊顫抖的手,将血淋淋的心髒遞給去,聲音虛弱,“給,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
阿秋自是大駭,這是怎麽回事?《丹穴派大事記》記載,師尊鳳離獨自殺入魔宮,徒手掏出魔尊的心,一把捏碎,怎麽在師尊的夢境裏,魔尊是自己掏的心?魔尊還喜歡過師尊?
這怕是個傻魔尊吧!
阿秋自是不肯要,“滾開,誰要你這個魔頭的心!”
魔尊非要把心塞給他,“死在你跟前,是我最好的結局。一顆心,能夠……換……換你最後一吻嗎?”
阿秋:呸呸呸!死到臨頭還要索吻,這那裏是什麽魔尊,這是色魔吧!
“魔頭,放開我的師姐!”
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阿秋聽了,頓時心頭一暖,同時眼角和鼻子一酸,就像被潑了醋似的,這是師父的聲音啊!
是師父将他拉扯大,又當爹來又當娘,換尿片,喂牛乳,還教他修真,教他煉丹,教他做人。
師父死了兩年了,阿秋每天都想他。
阿秋顧不得看神經病魔尊了,連忙回頭,果然,是年輕的師父,他還沒有禿頭,額頭也沒有一絲皺紋,他在白骨殿禦劍飛行,逢魔殺魔,阿秋從未見過如此威風的師父。
在阿秋的印象裏中,師父要麽煙熏火燎的在煉丹;要麽不分晝夜的翻閱典籍,給泡在靈泉裏的鳳離師尊治療身體,恢複修為;要麽帶他去人界鬧瘟疫的地方,免費施藥,唠唠叨叨的叮囑他要當一個善良的人,能力越大,越要懂得去愛惜弱小的人,要他對生命要有敬畏之心。
師父總是說:“阿秋啊,人的能力有大小之分,但是生命是平等的,沒有尊卑之分。不要因為別人弱而歧視他們,也不要因為自己強大,把別人的生命視為蝼蟻,随意去犧牲別人。”
“修真修真,若把人性的善都修沒了,和魔物有何區別?凡間有一句話,叫做‘達,則兼濟天下’,是說能力大的人,肩負着匡扶正義,保護弱小的責任,不能光顧着自己……”
“做人,要善良,要厚道。修真,要心中有大愛,修為再高,品德不行,不愛惜天下蒼生,這樣的修士,我是瞧不起的……你将來,千萬不要當師父最讨厭的人。”
“師父!我想您了!”明知是夢境,都是假的,阿秋還是落了淚,怔怔的看着年輕的師父大殺四方。
這兩年的疑惑、憤怒、不甘、焦慮等等,統統發洩出來,在師父面前,他無需故作鎮定,苦苦支撐丹穴派,也無需當黃鶴的靠山、師尊鳳離的後盾。
他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彷徨無助,不知未來在何方,還要故作堅強。
師父當然沒有回應阿秋的呼喚,他徑直殺過來,看到地上開膛破肚、已經死去的魔尊。
“你這個魔頭,整天帶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要看你是個什麽——”師父揭開了黃金面具,但是不等阿秋湊過來看,就迅速的合上了面具。
“師姐!他……他居然是——”師父難以置信的說道。
是誰?阿秋好奇的去揭黃金凸眼面具,可是他身處鳳離的夢境,無法影響到夢的進展,雙手穿過面具,怎麽揭也揭不開。
這時陸續有修真之人殺進魔宮白骨殿,師父咬破指尖,将指尖血灑在魔尊屍首上,“燃!”
魔尊身上頓時騰起一股烈火,其火之熱烈純淨,連火焰都是藍色,魔尊臉上的黃金面具都在瞬間融化了,金黃的液體牢牢的黏在魔尊臉皮之上,合二為一,再也撕扯不開了。
魔尊着火,血淋淋的心髒停止了跳動,瞬間炸開了!
眼前是鋪天蓋地的紅,阿秋驀地醒來,額頭全是汗,心髒狂跳,似乎要跳出胸膛。
感覺胸口沉沉的,全身不得動彈,就像鬼壓床似的。
阿秋睜開眼睛,發現天快亮了,師尊鳳離趴在他的胸膛上,腦袋就枕在他心髒的位置,雙腿就像兩條蛇似的,緊緊絞纏在他的腿上。
難怪突然從師尊的夢裏“彈”出來,原來是師尊睡相太差,腦袋脫離了夢枕,兩人夢境連接中斷。
師尊!你做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夢!
阿秋掙脫鳳離的糾纏,無奈師尊就像章魚似的扒的太緊,還時不時發出夢呓,“坐騎……帶我飛……”
阿秋怎麽推都推不動,幹脆抱着師尊一個翻身,将她壓在下面方面脫身。
然後,他對上了一雙睜開的眼眸。
師尊醒了。
阿秋是個成年男子。
一個健康的成年男子。
十八歲的少年郎,每天早上起來都是精神抖擻的。
十八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的少年郎。
不過鳳離不是一般的師尊,她不要臉,沒羞沒臊,一點都不尴尬,還有心情開玩笑:“師尊,是修真界最危險的身份。不是被徒弟殺,就是被徒弟睡。阿秋,你這是要……欺師滅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