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程四
一早,思娴還是一如往常的來文苑。同父親一起,他上朝,她上學,“之後爹爹來接你,要虛心學習啊。”思娴給父親行了禮,同父親在慎興門分別了。
“聽說沒,這彭政王家的二郡王到了文苑,你說這不是代表他與龍座無緣了嗎。皇室子孫是要去尚學宮的。”
“哎呦呦,你可別胡說,這太子一家還好好的,他家就只算個旁系了。話說回來,皇子也不能去文苑啊。”
“這可不一定,太子那身子…哎呦,能再撐多久還不一定呢。”
思娴都聽到了,她也偷聽父親同幾位心腹說過,現在連宮裏都議論紛紛,看來此事不假。她忽然想起前幾日同她沖撞的姑娘,高挽意。這同她有關,她沒有多想,急匆匆的向東宮跑去。
可到了雍德門前,她沒有心思敲門了,但正巧有一內侍開門,他打量了思娴一番,立馬顯示出讨好的模樣,“請問這位姑娘可是有什麽要事要奴通傳啊。”
“沒,沒,沒什麽。”從頭上取下一兩只小銀花給了那內侍。
“奴謝姑娘賞茶,先退下了。”
方才回過神,老師的課!又匆忙的跑回文苑,陸氏已經開始授課了,但在他位子的旁邊有個男孩,這是?
“老師,學生遲了,該罰。”
陸氏面色冷淡,安撫道:“先坐,罰你是定要的,一會兒節課時再談。”
思娴謝過坐下了,根本沒有心思再聽,又想着那幾句閑話。
待聽到陸氏喚她,才回過神來她被吓到一激靈,“你今日怎麽?若是沒精神,那邊到這吧。就罰你吧昨日的詩文抄上五十遍吧。”
“是,學生領罰。”
“對了,沒留意這位。”思娴轉頭看向一旁的冀讓。
“這是彭政王家的二郡王,今後便同你一同授課了。”
陸氏嘴角微微揚起,“我乏了,你們自行溫書吧。”
待陸氏走後,思娴推了推冀讓,笑揚揚問道:“郡王殿下,你叫什麽,我是齊思娴,齊國公家的。”
冀讓冷笑一聲,道:“你一個姑娘,問外男什麽名字,你娘沒教過你啊。”
冀讓見她半晌沒說話,低下身子看她:“傷心了,哎,沒有關系的,你看我有娘但她不要我,能有什麽用啊。對了,我叫趙冀讓,嗯,就這樣。”
思娴擡頭看了他一眼,轉身就離開了,“唉,唉,我跟你說話了,也道歉了,你別生氣啦。人不大,脾氣不小。罷了,罷了。”
冀讓在座上伸展舒服,打量着正堂,他覺得着文苑很好,至少有飽飯吃,也待他很好,比他親娘強,不用挨打,挨罵。再細細想想,好像那聖賢書也不是全無道理,有點用處。
總之,文苑大人真好。
心裏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在這院子裏,雖說還是一樣自由,但哪有外面地大自在。
冀讓暗暗自喜,悄悄地收起書,蹑手蹑腳出了正堂,左右偏望着,提防着芳潋。好不容易出來院子,長舒一口氣,自在了。宮中都識得他——自是野慣了的,那誰能不認識。面子上有多恭敬地郡王殿下,背地裏就有多唾棄。
後花園他最是熟了,爬上那久違的“樂園”,找出珍藏許久的木劍,前不久買通采買的內官得到的,今天自是要好好玩兒一番。
這招叫青龍卧雲,這招叫白虎沖天…..
“還我點心。”
冀讓回頭一看,打量着面前的姑娘,嗔怪:“喲,是你呀,東宮的丫頭。”
挽意惱了,抹起袖子就要輪上來,“誰是丫頭?”
“哎,哎,君子動手不動口。這樣,我搶過你點心也算是咱們倆認識了,交個朋友吧。”
挽意細想了想,“好,這次暫且放過你,我叫高挽意,住在東宮。”
“冀讓,冀讓,”挽意一遍的叫着,“嚴大哥叫嚴讓,你們是表兄弟?”
冀讓點點頭,“額,我父親是彭正王,太子的同母兄弟,這麽算來我也算是你哥哥了。”
挽意嗔怪,“哪有哥哥搶小妹點心的。不過也好,我不止我自己了。”
“你自己?難不成你是獨女?”
“額,高氏孫輩只有我自己,原本我父親有個哥哥,不過先前犧牲在韶州了,無嗣;周家獲罪我娘也被貶了,只有我一個。”
“哎,天家難測啊,我這有父母,還跟個孤兒是的,被他們丢在外面….不說了,走我帶你玩去,我的寶地。”,他一陣怪笑,挽意好奇跟了他去。
那個寶地,挽意跟着去了,在假山後,避開從葉的遮擋,只聽“嘩啦,嘩啦。”是水聲。挽意四周看着,“你還真是孫猴子了,這‘水簾洞’不賴。”
冀讓拜拜手,便顯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算什麽,才是宮裏,若能出去,我能造個更大的。自記事起我就在外面混着,這麽久也沒人在乎我,我便造了這個地方,用來安身的。”他長呼了一口氣,“自從我進了文苑,便很少來了。”
“那這地方還有別人知道了,”挽意問道。
“沒有,今日算我一時興起,帶你來了,不許你同別人說,嚴大哥也不行。”冀讓的語氣有點威脅的意思。
“我發誓,不同別人說。”挽意讪讪地舉起三根手指頭。“罷了,你還是回去吧,你這寶貴姑娘要是丢了東宮那邊不得亂了。我要在這休息會兒喽。”冀讓伸了個懶腰,“哎哎,千萬別告訴他們啊,小心我…”他做出了個吓唬人的動作,“快走吧。”目送挽意離開了。
挽意一路小心翼翼地回了東宮,走過東湧道時,一下手晃出個人影,下了她一跳,不是太子妃,不是….
倏然,“去哪了,”挽意猛的一轉頭,“姑…姑…姑姑,去園裏轉了轉。”
“是嗎,看來今日的功課我家阿意做的不錯,去書房。”
挽意羞愧,不敢反駁,太子妃拿來‘女則‘ “好生大德,勤助于內,故…..”
“姑姑,”她一下子撲下了太子妃手中的書,“我,我不喜歡這些所謂的束縛,難道女子就一定要守着這些聖賢規矩?”
太子妃沒有惱,笑了笑,反而問起來原由。“雖是女子,本應活在宅中,紅牆綠瓦裏,但我總覺得這般不公,那些男子可科考,可做官,但阿意做起來不會比他們差的,我們為何要把自己困在這規矩裏呢。”
太子妃握緊挽意手,語重心長道:“我家阿意長大些了。但一些事還是不明白的,這是你身為高氏之女的命,高氏四代忠良,到你這就只有你自己了,你能做到就是讓自己活在皇恩裏,為君王效力…..”
太子妃的話還沒說完,只聽東宮女官的傳喚“太子妃,出事了,陛下傳召。”她這一時也抓不住頭腦,急忙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