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現代)
“呼,呼,呼。”萬意一陣小跑,‘滴!’打卡成功。
松了一口氣,還好沒遲到,由不得猶豫,萬意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作室,風筝博物館的資料室。
埋頭收拾着昨天晚上的‘殘局’,只聽一聲門聲,“小萬啊,”
萬意愣了一下,猛地站起,“衛館長!”
衛館長向後捋了捋自己的白頭發,“最近我要出門一趟,其他人也沒有什麽工作,就休息吧。”
休息!!萬意心中一陣暗喜。
“呃,你在資料室任務多一點,日日上班吧,辛苦你了。”
瞬間,萬意的心裏涼了一半。無奈附和:“好,好。”
萬意癱在桌子上,想起昨夜裏齊思思的‘叮囑’。
“祖宗,同學聚會一定要來啊,我還想撮合撮合你和你的初戀。”哄然頭大。
初戀!?什麽鬼。
也許她忘了,只能算她是別人的初戀。
夕陽餘晖,印影昭昭,都說高中的夕陽是最好的。
“二面角A-BC-D……”
“嘿,萬意。”某人往身邊湊了湊,萬意別吓的一激靈,她轉過頭,很快又轉了回來。
“不行啊,我要超過你了。”
萬意嘟嘟嘴,實在不樂意,随意應付了一句,“随便,你高興就好。”
鐘遠起了興致,“嗨,真別說,我還真高興,下次我要雪恥。”言語叫嚣,洋洋灑灑離開了。萬意白了他一眼,不想理會。
他也算天選之子,神明助力,三個月從班級墊底沖到前十五名。
“哎,不對,萬意,他對你是不是有點意思。”不知何時,八卦小能手兼好閨蜜齊思思做到她身後。
萬意斜了她一眼,沒想到好閨蜜竟八卦到自己頭上來。
但說回來,鐘遠的成績突漲,班裏的‘三座大山’有不同的看法。
老班:孺子可教,老李頭:行啊,你小子,陸老師:本性難移,爛泥扶不上牆。
這評價屬實有點兩極分化了。
班裏同學的态度也大差不差,三十多個男生願意和他交往的也就只有曹旭一個人。甚至有時,他就只是孤零零的一個。
此後,鐘遠慢慢追了上來,穩坐了班級中前五的位置。
鐘遠對萬意的小心思也慢慢變成了明目張膽的偏愛。
“萬意,跑快點,快來追我。”
“萬意,快喝水。”這種時候,曹旭和齊思思只有從一旁看着的份。
“萬意,我想給你紮頭發。”萬意送了他一個大白眼,自己體會吧。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老班他們總歸是知道了。老班看的淡然,“誰還沒有年輕過一回。”
只有陸老師神色犀利,單獨找鐘遠談了話,總之,說了很難聽的話。
漸漸,萬意承認了鐘遠喜歡自己的事實,但不會承認鐘遠對自己的情感,在她的眼裏沒有“早戀”這兩個字。
她不想辜負自己的青春,不想辜負自己大好年華。
直到高考也是如此,她去了北方,他回了南方。各奔東西,步入自己的生活。
分別那日,萬意留給他一句:鐘遠,我仰慕你,也願意等你。
高中很好,只是人生中的一剎那,燦爛如花。
萬意回到家,盤算了盤算自己工作,全員休假她不休。望着樓下的風景,孩童嬉鬧,行人奔走,老人漫步。
算起來,她不愁,總歸手裏有點錢,至少現在不愁生活。愁,見了故人會不會尴尬。
七年來杳無音訊,她嘲笑自己當初的話有多輕賤。
她撥通了齊思思的電話,“到了那天誰會來?”
電話那頭信誓旦旦保證,說他一定會來。
萬意笑了笑,她沒有關心這個,不重要。她關心陸老師會不會來。
齊思思猶豫,“應該會來吧。”好像不太樂意。
說來也不奇怪,陸老師愛叨叨,管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得罪了不少人,直到畢業還有不少人恨的他牙癢癢,可萬意覺得,師生之間何必呢,步入社會,還會陌生人向母親一樣唠叨你。
聚會當日,萬意選了一條白裙子。她挽着齊思思的胳膊,有些膽怯,畢竟好久沒見了。
只是簡單的尬聊,吃飯,其餘的萬意不想理會。
“對不起,我來晚了。”
猛地擡頭,如今的鐘遠已高大成熟,眼神間充滿犀利,黑色的風衣映襯出更加穩重。
萬意直愣愣地看着他,鐘遠掃視了一圈,忽然眼神中滿是厭惡,透出三分涼薄,轉到另一處,與她四目相對。
鐘遠歪歪頭,邪魅一笑,快步湊到萬意跟前,“好久不見,萬意。”
萬意讪讪點點頭,“好,好久不見。”
曹旭和齊思思坐在一旁期待着重圓的場面。
前途光景,誰又會知道,當初班級裏毫不起眼的人會做什麽。
如今面前的男人,澤運集團的老板,白手起家,他今日帶來的那一沓名片所剩無幾。
但這始終不是萬意真正在乎的,已經過去好多年,為何鐘遠待陸老師還是這般冷淡。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分散了心思,奈何腳上的鞋子不太聽話,一個踉跄要狠狠摔在地上。
恍惚間,她砸進了什麽東西裏。咦?這地真暖和。
萬意意識到什麽,猛然起身,發現自己被鐘遠摟在懷裏,“鐘遠,放開我。”
他揚了揚嘴角,“這話,不應該我說嗎?現在可以放手了。”
萬意一時摸不着頭腦,有些尴尬,“那,算我欠你人情了,如果需要幫助,我會幫你的。”
鐘遠轉身,話語回返:“好,會的。”
也許,他沒有意識到這只是一句客套話。
轉眼間,半年過去了,萬意和思思天天盤算着跨年計劃。
“要不,咱喝喝點。”
萬意連連擺手,“不行,我對酒精‘免疫’,不願湊你的酒局子。”
齊思思大笑,打量起了鬼點子,“嘿,後來鐘遠沒有在聯系你?”
萬意搖搖頭,“沒有,也許他忘了,我也忘了。”
“一廂神情,終究抵不過歲月的消磨。”齊思思嗔怪,“但我相信肯定有比他更好的。”
其實,萬意從沒有放在心上,資料室的資料就夠她糟心的了。
跨年夜,加班!
“喂?館長,我在資料室了…..好,您放心,我會解決清楚的。”萬意看着堆滿一地資料,大了腦袋,一本本一件件搬到書架上。
‘撲通’一聲,從最高處砸了下了,萬意撿起,“大徽實錄”。
野史?萬意一臉不屑,随手扔在桌上,又投入工作。
淩晨三點,萬意長呼一口氣,“終于搬完了!”她癱坐在椅子上,随手翻閱着那本野史。
“莊憲皇後高氏,中宗皇帝以三書六禮娶之,于潛邸親迎,空設六宮,誠見帝後之深情。”
萬意不屑一笑,第一次見君王家如此深情,可史書所記又有多少是真的。
漸漸得,天亮了。微起清風,窗前的枝條随風拂動。
神情,她不願承認自己的情感。
“嘟,嘟,嘟,嘟 。”一清早,電話聲斷斷續續想了幾次。
萬意猛地坐起來,蓬頭散發,迷迷糊糊的睜開一只眼,“大早上誰打電話,親爹都沒這麽勤快。”
屏幕點亮,看到通訊錄首位的那一個,瞬間清醒了。
“萬意,還記得你的承諾嗎,幫我個忙。公司有個年會,要場面,做一次鐘太太。”鐘遠說得平淡。
這是什麽笑話!?
萬意仰頭望着澤運集團的大樓,心裏很忐忑,深吸幾口氣,才邁了進去。
底樓,望不到頭的禮服。
“夫人,老板讓您選一件喜歡的。”
萬意的嘴若張若合,看了看那位員工,是不是先改口會加錢。
萬意笑了笑:“好,好。麻煩你了。”
說實話,有點逛高級商場的感覺。
“可都喜歡?”熟悉的聲音。
萬意探探頭,“鐘遠你不是讓我選一件衣服嗎?就一件,至于嗎?”
鐘遠邪魅一笑,一字一句:“年會啊,自然要隆重,不是嗎?鐘太太……”
萬意倒吸一口涼氣,這人情或許欠大了。
澤運集團的年會很隆重,萬意挽着鐘遠的胳膊,從頂樓到中層赴會。
萬意選了一件白色的拖尾長裙,她只喜歡白色,很幹淨。選了一支素簪子,接環相扣。
一路上,聽到大大小小的員工,“鐘總,夫人。”
萬意慌得很,準确來說她是冒牌的。她湊近鐘遠,“我說鐘遠,要是一會兒露餡了怎麽辦?”
鐘遠哼笑一聲,“擔心什麽,你說呢,鐘太太。”明顯,後一句他是故意的。
萬意本想白他一眼,可想到了中層,總要好人幫到底,端出“鐘太太”的儀态。
大廳裏七八個股東等候着,不對?曹旭也是他的股東!
“各位,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妻,萬意。”
萬意被噎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小聲嘟囔道:“鐘遠!你…………”
鐘遠暖心笑了笑,牽着萬意走到最前面。重要環節,總裁講話。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是我們公司年會,也是我求婚的日子。”
萬意本微笑站在一旁,聽到這句話時,她以為話筒壞了。回神時,她發現鐘遠單膝跪在他身前,神情問道:“萬意,你願意嫁給我嗎?”他很認真的樣子。
萬意眼前哄然一片空白,好像過了好久,某根神經牽制她回答了,“我願意。”
随即,場下掌聲熱烈。
她被摟在懷裏,不知所措,在她看來,這是場鬧劇。
第二日清晨,風口。
太陽蒙蒙升起,眼前光景仍然黯淡,萬意的發絲随着微風飄動,她搓搓手塞進兜裏。
“這麽早,你叫我來着幹什麽。”
萬意認真的模樣,把戒指還給你了他,“鐘遠,你的目的達到了,還給你。”
鐘遠看了看戒指,又看了看她,“你不會真的以為,那是場戲吧。”
萬意點點頭,不由裹緊自己的大衣,“對。或許那句只是青春的玩笑話。”
闊別多年,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還是曾經的那個他,揮灑汗水,意氣風發。
萬意苦笑,“你如今是澤運集團的老板,或許你會有更好的選擇。”
“或許,我現在也是你更好的選擇。”鐘遠看着她,“你可以試着改變你現在的生活,往遠處想想。”
萬意深吸一口氣,“如果昨天晚上不是一場戲,即使我答應了你,我也不會放棄我如今的生活。我承認資料室的工作很累,無盡頭加班,無盡頭熬夜。但我喜歡,總會從中找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那日我看到‘莊憲皇後高氏,中宗皇帝以三書六禮娶之,于潛邸親迎,空設六宮,誠見帝後之深情。’我從未看到過這樣的皇帝,或許他們真的存在過,被後世人看到。鐘遠,沒有你,我也能活在自己的天地裏。”
“那,給我個機會,你我都在改變的機會。”
瞬時,一片寂靜,陽光也沖出黑暗籠罩,遠處船笛聲長鳴。
“好,我給你機會,後日早上我帶你去見我姑媽。”
她承認,在剛才的某一剎那他動心了 。
那日,東方破曉,萬意帶着仲遠去了城郊。
“你姑媽姑父為什麽會住在城郊?”
萬意擺了擺手,“先前我姑父是公職人員,可單位風氣不正,他不喜歡,趁着手裏有點錢,就帶着姑媽去了城郊,神仙日子當然快活。”
“那他們可有孩子?”
“有,我有一個大表哥,出去打拼了,我自小跟着他們長大的,表哥也是吃醋長大的。小時候,他老是嘟囔自己這個親兒子苦。”萬意笑了一聲,“他只要說這話,姑父就會打他一頓。”
鐘遠也笑了笑,又問:“那你爸媽呢。”
“我爸媽?隐居去了,連我都找不到他們。每次逢年過節才來一次消息,由他們快活去吧。”
談話間,行駛到平坦的空地,屋舍錯落,石階鋪成的小路在房舍間蜿蜒,曲徑通幽。
“到了,這是東村,姑父姑媽就住在這。”
鐘遠拎着禮品盒,跟随萬意拾階而上,“姑媽給他們的房子取了一個名字‘元慶’,我曾淺顯解釋過,可她說不是這個意思,我便不再猜了,自然有他們的道理。”
鐘遠摸不着頭腦,“我還有個問題,為何要來見你姑媽?”
萬意超過他兩階,回過頭看着他,“你我改變之後是想做夫妻的,可是我們還不知道如何做夫妻,或許他們會告訴我們。”
只聽一陣清脆的流水聲,自房舍以下,還有十六階,兩人喘着粗氣,“走吧,最後十六階了。”
門虛掩着,上方有“元慶”的竹匾。
突然一聲動靜,雞撲翅聲,“趙承雍,你看你笨的,來個雞都抓不到。”
萬意笑了笑,“今天算是來對了,姑父抓雞哪。”
萬意推開門,“姑媽,我回來了。”
“哎呦,阿意回來了。”萬姑媽笑得喜洋洋,把萬意抱在懷裏。
“阿筠,抓到了,我給你做……”聞聲,趙姑父從後院拎着一只雞跑了過來,看到萬意時嘴角不由上揚,“喲,我家阿意回來了,好好好,姑父給你做好吃的。”
三個人寒暄着,絲毫沒有注意到鐘遠的存在。
“咳咳,姑媽姑父好。”鐘遠問了聲好。
姑媽姑父兩個人面面相觑,“這是?”
萬意把鐘遠拽到前面,“我給姑媽姑父介紹一下,這是鐘遠,一個……”
“男朋友。”鐘遠搶先一步說話。
“啊,來來,別愣着了,小鐘進屋吧。”萬姑媽熱情招呼,又囑咐趙姑父去做飯。
趙姑父愣了下神,進而笑了笑轉身做飯去了。
城郊的房舍建的很寬敞,沒有什麽奢華的裝飾,至少看着讓人很舒心。
“來,吃水果,小鐘啊,不要嫌棄,自己種的。”
鐘遠微笑回應,定眼看着書架上的《古代案件記錄》,“姑父喜歡看這樣的書。”
只見姑父拿着鍋鏟,穿着圍裙從廚房跑出來。
“小鐘你也喜歡這個,你還別說可有意思了。”鐘遠沒來得及搭話,就見趙姑父被萬姑媽推回了廚房。
“一提你那破書就來興致,快去做飯吧。”
“阿筠,阿筠,好好,不提了。”
萬意笑了笑,瞧了一眼鐘遠。
“他要自從不上班了就在家看看那破書,養養雞,種種菜啥的。”萬姑媽發了句牢騷,“那書跟寶貝似的,晚上看了不松手,連覺都不人讓睡了。看到什麽明氏例案……哎呦,真是不懂。”
“來,吃飯了。”一陣香味瞬間飄滿整個屋子。
衆人都落坐,見着趙姑父拿着一瓶酒興沖沖坐了過來。“今天啊,我跟小鐘一見如故,來小鐘,咱喝一個。”說着斟滿整個酒杯。
“你喝什麽喝,忘了你那老毛病了,等犯了病我可不侍候你。”萬姑媽抱怨着,将其中一杯酒倒了。
鐘遠笑了笑,“看來姑父不勝酒力,這杯酒就讓我替您喝了吧。”話音落,鐘遠将酒一飲而盡,“好酒!”
趙姑父憨厚一笑,“來來,吃飯。”
那天他們都很高興,鐘遠好久沒有感受到家的溫暖。
兩人站在燈火之下,在夜裏只有這一盞燈是光亮的。最終,萬意不想違背自己的本心,說出久違的那句,“鐘遠,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萬意擡着頭,與他神情四目相對,“鐘遠,我把我的家人,我的一切都告訴你了,你呢?”
鐘遠揚了揚嘴角,悄悄湊近,靜靜吻了她的額頭,“會的。”
可這件事一拖再拖。
“真的!成了?”電話那頭齊思思興致打聽着情況,“那他沒說什麽時候待你見家長。”
萬一有些含羞,搖搖頭,“沒有,他說他很忙。”
說到這,齊思思有些難言之隐,“萬意我告訴你點事兒,千萬要按耐住……”
聽完,萬意重重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那天,萬意心有餘悸,鐘遠似是沒什麽興致,他那個所謂的“家“。
鐘遠進門喊了一句,“幹爹。”
瞬間,萬意的笑容凝固了。只是簡單寒暄幾句,沒有吃飯,沒有深談話,像陌生人一樣。
那日夜裏刮起了風,萬意的眼眶吹得紅潤,某一個時刻,她抓住對方的手重重垂了下來,站在原處,“鐘遠,你今天帶我去的到底是不是你的家?”
鐘遠咽了一口口水,默默低頭,沒有說話。
“我給你時間改變,帶你去我姑媽家,我們的目的是為了做夫妻的,夫妻之間至少要互相坦白,沒有欺瞞,但我從別人嘴裏知道你沒有家。”
鐘遠冷笑,“那你是嫌棄我沒有家?”
萬意強忍淚水,“我們連知己知彼都算不上,還談其他的話題。我怨你瞞着我,不告訴我。鐘遠,我們要訂婚了,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姓什麽。”
鐘遠不想再聽,深深轉過身,漸行漸遠。
“鐘遠,你告訴我,陸老師到底是不是你親媽?”
他沒有回答,漸漸消失在黑夜裏。
瞬時,四周一片冷寂,萬物都在闡釋着心中的無奈。
一切真相大白了,曾經的疑惑都解開了,那有什麽蛇蠍心腸,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那日夜裏萬意睡得很不好,她夢到自己被圍在大火裏,她奮力嘶喊也沒有人來救她,地上很冷,小聲抽泣着,任由兇猛的烈火将自己吞噬。
淩晨驚醒,望着窗外朦朦的天氣,“要下雨了。”她很平靜,冷冷等着雨落。
随即,曹旭的電話打破了這一切沉寂,電話裏支支吾吾。
總之,澤運大樓着火,鐘遠被困在裏面,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萬意長嘆一口氣,只覺得面前一片恍惚,腿腳一軟,重重摔在地上,她沒了意識,只覺得地板上很冷。
等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一向大大咧咧的齊思思只是朝她笑着搖搖頭。
她覺得三年時間夠長了,老天眷顧她了。
三年裏,她像往常一樣上班,時而去看姑媽,每次都是挑精神好的時候,努力掩飾着不被發現。
那日,齊思思匆忙喚她過去。
醫院裏,曹旭倚站在窗口,神情頹喪。齊思思陪坐在床前,流露出掩飾不住得悲傷。
陸釋之虛弱躺在床上,如今已經不能說話了,只靠着輸氧維持着。萬意看了看他們兩個,如今解釋什麽都沒有用了。
萬意緊緊握住陸釋之枯瘦的手,她記得曾經她的手是軟綿綿的。
萬意眼圈紅潤,有些哽咽,“或許,他會原諒您的。”
一滴淚自陸釋之的眼角滑落。
最終,她還是走了,走在了朦朦細雨的清晨。自從她選擇抛棄的那日起,已經過來二十多年,她沒有再婚,沒有其他孩子,只是在靜處默默守護着她的孩子。
那日有很多人來送她,都是她的學生。或許,她是無數人青春中,獨一無二的一束光,可如今,這束光漸漸黯淡。
三個月後,萬意手機振動,“老地方見。”
鐘遠還活着。
當初,他的員工們死心塌地跟着他,可金融虧損再也堅持不下去了。為了不辜負他們,鐘遠發清最後一次工資,作了這場火局。連曹旭都被蒙在鼓裏。
多年的基業,也在那場大火裏毀于一旦。
“今後,你一定要好好的,你媽走了,很平靜。”
兩人站在風口,修長的頭發随風而動,萬意搓搓手,裹緊大衣。他們最後站在一起,欣賞夕陽西下的餘晖。
萬意努力揚了揚嘴角,眼中淚眼點點淚光,轉頭看向他,“對不起啊,我錯過你了。”恍惚間,她看到了青春時代的他們,她承認她動心過。
在她眼裏,這個男人永遠是她心中的少年郎。
鐘遠本想挽留,可終究是留不住的,“後會無期。”他苦笑着,遠望着萬意逐漸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不要急,她會慢慢走得。
不久,萬意死于急性并發症,不治而亡。
緣定兩世,可終究還是錯過了。
這一世,他們沒有前世的海誓山盟,只是歲月相遇中的‘我喜歡你’,沒有愛的轟轟烈烈,只是平淡接受對方,在相處中體會對方的心。只是慢慢地覺得對方與先前愛的不一樣,或許是人變了。他們之間有甜蜜,有波折,最終只是錯過,再也見不到了。或許,年少時的相遇就只是一場錯誤,懵懂青春時,定會走上殊途時的心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