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延被反反複複泡了好多次藥酒, 現在已經不是泡藥酒,而是在酒裏洗個澡,早就沒有藥效了。
店小二還在唾沫橫飛向阿秋和黃鶴推銷自家可以能讓鼻涕變成火龍的獨門藥酒:
“……真的, 城西有個老頭七十多歲了,喝了我家藥酒,不久他的第七房小妾就懷孕了,今年抱上了個大胖小子。”
”城東的張財主, 成親二十年, 妻妾成群都沒有孩子, 喝了我店的藥酒, 今年得了一男一女, 龍鳳呈祥。”
活龍沒有, 已經死過的紫龍倒是有一條。阿秋說道:“我們不喝酒, 趕夜路很累了, 麻煩弄些吃的來, 廚房只要做好現成的都端上一盤。我們吃完就去休息。”
店小二要去端菜,小維指着大酒缸對掌櫃說道:“這藥酒我要了。”
掌櫃忙呵呵道:““客官好眼光,我們的藥酒滋陰補陽, 城北有個婦人四十了肚皮一直沒有動靜,喝了我們的藥酒,今年老蚌含珠, 生了個小棉襖。客人要幾斤酒?我這就您打上。”
蛇骨酒是個好東西啊,專治不孕不育。
小維說道:“我全都要——連骨頭一起。”
掌櫃面露難色, “這是我店的鎮店之寶啊。不能賣。”
黃鶴啪的一聲,将一根金條放在錢櫃上。
掌櫃搓着手,“此乃鎮店之寶,給多少錢都不行。”
黃鶴正在再加, 阿秋一把将金條拿走,“不賣就算了。”阿秋懂得人情世故,不過是待價而沽,讨價還價罷了。這截骨頭早就泡得沒了藥效,掌門用來哄外地人的,能騙一個是一個,早就不值錢了。
掌櫃連忙攔住,“賣!賣!我們這就把酒缸擡到您馬車上去。”
“我只要這個。”小維直接拿出酒缸裏的蛇骨,畢竟曾經是她身體裏的一部分,不能見“泡”不救。
在天上飛的時候覺得這個城市有點熟悉,現在見延維神獸的骨頭,鳳離确定這裏就是她“揚名立萬”的城市,小延的肉和骨頭制造了無數“奇跡”,她和阿秋的畫像還供在祠堂裏,當做神靈享受人們的香火呢。
鳳離以前很向往凡人的生活,可是當她變成凡人,心裏卻是不安、惶恐和失落。葉公好龍,見到真龍卻吓得跑了,鳳離又何嘗不是葉公呢?
現在,重歸她還是“神靈”時的地方,巨大而落差可想而知。
鳳離一言不發的吃完早飯,回到房間。她夜裏在飛車上睡過了,白天不用補眠,她在房間枯坐了一會,有人敲門,“師尊,是我。”
是阿秋。
鳳離開門,阿秋提着一個紅漆食盒進來了,說道:“看你早飯時沒什麽胃口,就去你以前常吃的饕餮樓買了他家拿手的開水白菜提過來,你嘗嘗,是不是還是那個味?”
啊?昨晚不是确認過眼神,這一世只是純潔的同門關系,不做夫妻了麽?連茶葉蛋的孵養權都分割清楚了,現在你還對我這麽好,很難讓我不想歪啊!
真是個磨人的小徒弟!人家明明死心了還來給人家送外賣!
這安的是什麽心?
鳳離心中一蕩,面上卻淡淡的,“讓你費心了。”
“師尊客氣了。”外賣小哥阿秋将五盤開水白菜擺在桌子上,“師尊慢用。”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那次一頓飯吃了十個。
所以,愛會消失,唯有美食不可辜負。鳳離埋頭吃菜,阿秋靜靜的立在旁邊看她吃。
鳳離有些不自在,“飛了一晚上,你回去休息。”
阿秋說道:“等師尊吃完,我還要把食盒還給饕餮樓。”
鳳離說道:“給點賞錢讓店小二去買、送回食盒,你何必親自動手。”
丹穴山土特産是黃金和美玉,修真界最不差錢的門派。
阿秋說道:“我不放心外人接觸到師尊,何況是入口的東西,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讓我來吧。”
阿秋一旦對人好,就像加了火炭的熨鬥似的,能夠用溫暖将你心裏每一絲不平都熨平了,細致入微。
鳳離心道:你不要過來,我怕自己晚節不保,把持不住。
開水白菜依然可口,鳳離吃的很是滿足,食物慰藉了她低落的心情,鳳離說道:“你別站着了,坐。”
阿秋坐在她對面,鳳離一瞥他寬闊的胸膛,“茶葉蛋……還好嗎?”語氣像極了離婚後去探視得到孩子撫養權一方的前妻。
阿秋負責孵蛋,說道:“它一直沒有動靜,也不曉得要孵多久,短則幾年,長則幾百上千年,昨晚蔓離師叔把她的鎖雲囊給我了,裏頭有雲朵可以隔離龍鳳珠的氣息,還能防震,我把茶葉蛋放進鎖雲囊裏貼身保管,它很安全。”
有鎖雲囊保護,別說不用擔心睡覺翻身壓破了茶葉蛋,就是有一座泰山壓在上頭,茶葉蛋也絲毫無損。
鳳離嗯了一聲,繼續埋頭吃開水白菜。
阿秋問道:“你要摸摸它嗎?”
鳳離擺手道:“不用了,知道它好好的就行。拿出來未免會洩露氣息,引來麻煩。”
阿秋嗯了一聲,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問道 :“你……生茶葉蛋的時候,身邊沒有任何人,你那時候難受嗎?”
雖然阿秋和前世紫龍劃清了界限,我是我,淫龍是淫龍,我視掌門師父如父母,對東海龍女和逍遙子沒有感情,可是師尊她……她是不一樣的。
一想到最終是鳳離一個人背負了一切,阿秋心裏不是滋味。
一聽此話,鳳離差點噎着了,喝了兩口湯才順下去,“我……還行,鹌鹑蛋大點的小東西,生下它不難,就像吃壞肚子似的,很快它就出來了,甚至都沒有流血。”
大可不必告訴這些細節!阿秋輕咳一聲,“那就好。師尊以後遇到問題,不要一個人扛着,你背後有我……有師門,丹穴派會努力庇護每一個人。”
阿秋心道:對啊,我是掌門,給師尊送溫暖、關心她有什麽不對?
關愛師尊,掌門有責。
阿秋有了足夠的理由,去饕餮樓送回吃完的食盒後,東市買點心、西市買水果、南市買炸果、北市買幹果,等入夜啓程,鳳離登上飛車,發現車裏堆滿了她愛吃之物。
鳳離的一顆心,就像此刻她乘坐的飛車,搖搖晃晃,蕩呀蕩。
蔓離牽着飛車飛了一個時辰,輪到小維接力,她鑽進馬車裏,和鳳離并肩躺下,“阿秋對你不錯,他裏裏外外忙活了一天。”
鳳離心虛,“尊老惜弱,是丹穴派的傳統美德。”我現在又老又弱,阿秋當然對我體貼入微啦。
你們兩個順其自然吧,蔓離沒有追問,她翻了個身,“也不知道我家那個現在選上盟主沒有。”當然是說正在參加修真大會的道侶莫掌門。
鳳離說道:“蓬萊島宴會上死了那麽多修士,妙島主是主人,要負責的。本來妙島主有希望當新盟主,這樣為了拉票折騰,最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把唾手可得的盟主之位給砸沒了,莫掌門沒了對手,躺着就能當盟主。”
鳳離猜的大體沒錯,此時此刻,修真大會到了投票環節,按照規矩,修真一百零一個大小門派,到場的門派超過三分之二就可以了,不到場的門派算棄權。
妙島主本應該是新盟主最強勁的人選,卻被自己給作沒了,到場的八十七個門派,他僅僅得到七票。
其中,昆侖派莫掌門三十票,蜀山派巫掌門也是三十票,兩派打平了。
修真界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沒有先例可循,怎麽辦?
有門派提議道:“不如再投一輪票,這次只在莫掌門和巫掌門之間選擇。昆侖派和蜀山派都不投票,其餘八十五個門派投票,八十五是單數,不能均分,無論如何最後都有一個票數高的。”
妙島主不願意了——他機關算盡,最後落得個低票落選的結果,好氣啊!
憑什麽別人躺着就能贏,我付出那麽多卻什麽都得不到呢?
憑什麽我要為人家做嫁衣?豈有此理!
妙島主心中是十萬個不願意,不想讓昆侖派或者蜀山派贏得那麽容易,于是舉手說道:
“修真大會從來沒有出現過二輪投票,都是一次決定,我們這次不能亂開先例。不如這樣——這次作惡的是魔女羅剎,十幾個正道盟友慘死。莫掌門和巫掌門誰先殺了羅剎,為盟友複仇,誰就是新盟主。”
修真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如果不能以理服人,那就以力服人。妙島主的提議沒毛病,過半的門派當場表示同意:當然是誰強服誰啊,仙魔大戰,我們需要一個能打的盟主,票數多有什麽用呢。
魔界,魔女羅剎連打三個噴嚏,說道:“誰想我了?”
當然是昆侖派和蜀山派全體弟子啦,他們都想弄死你。
修真大會并不圓滿的開完了,另一邊,鳳離在搖籃般的飛車裏入眠,還又犯了老毛病——做春夢。
等她夢到自己哄阿秋脫衣服,厚顏無恥的找借口說“讓我看看你怎麽孵蛋”時,車廂不知被什麽東西猛地一撞,差點把鳳離給彈出來了。
車廂當場開裂,鳳離墜地,阿秋揮着趕山鞭纏着她的腰,将她扯過去了,“師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