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回家？”莫山遙盯着眼前的小孩，應該是個鬼魂，她思忖片刻，“你也是客棧裏的？”
“哎呀呀，終于……終于……幸好沒事。”有錢魔氣喘籲籲地跑進了客棧，一手扶腰，一手擦額頭上的汗，“累死我了，吓死我了，還好沒事。”
莫山遙看看有錢魔，又看看小孩鬼：“你們……是一起的嗎？”
“不是。”
“什麽一起的？”
小孩鬼搖頭，有錢魔疑惑。
這時小黑和十安來了大堂。
“你怎麽又跟來了？”小黑看到有錢魔就嫌棄地癟嘴叉腰翻白眼。
“哎呀呀，幸好你沒事，吓死我了。”有錢魔看起來很累，卻依然大步跑向小黑，然後細細查看小黑身上是否有傷。
“我沒事！”小黑不想讓有錢魔看來看去，直直往一旁退，“本王能有什麽事？能傷本王的家夥還沒出生呢！”
“真是太好了，你要是出事，我死一百遍都不夠！”有錢魔樂呵呵地看着安然無恙的小黑。
“別跟着我了，你回去吧！”小黑嫌棄依舊。
“你不用管我，你就當我是住客。”有錢魔笑着道，“我不費事兒，絕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随便你。”小黑不想繼續啰嗦，便也妥協了。
另一邊，莫山遙在認真地接待小孩鬼。
“你以前是在客棧裏的嗎？”莫山遙溫柔地詢問，“客棧是你的家？”
“不是。”小孩鬼和十安異口同聲。
十安走到莫山遙身邊：“他不是客棧裏的。”
“我家在玉環鎮，往南走。”小孩鬼聳了聳背上的包袱，看起來挺累，“你們知道還有多遠嗎？我要回家。”
“可這裏是……你是不是走錯了？”莫山遙看看小孩鬼，又看看十安。
十安一直在觀察小孩鬼，她眉心蹙了蹙，側頭對莫山遙說道：“他有點不對勁，感覺是……該去投胎轉世的鬼魂。”
“鬼魂還分該不該投胎轉世的呀？”莫山遙很是好奇，但下一刻她就反應過來現在該讨論的是別的事，“那……需要叫鬼差來嗎？”
“別叫鬼差！”小孩鬼突然慌張起來，“他們不讓我回家！”
聽到小孩鬼這麽說，莫山遙估計小孩和以前遇到的那個粉衣小女孩雪兒差不多，應當是個有願望未了的鬼魂，小孩鬼的願望必然就是回家了。
“好，不叫鬼差。”莫山遙拿出手帕想為小孩鬼擦拭髒兮兮的臉，“你叫什麽名字？能記起家中的親人吧？或許我可以幫助你。”
“男女授受不親。”莫山遙的手帕剛碰到小孩鬼的臉，小孩鬼就連忙後退一步，他穩住身子後又答道，“在下李百承，家中有父母雙親和一弟一妹。如果可以，還請姑娘給些清水，讓我洗去身上的灰塵。這幾日遇到的那條河，唉，河裏的水根本沒法用來清洗，越洗越髒，還讓肌膚發痛。”
莫山遙尴尬地收回手，這李百承是說書聽多了還是戲看多了，怎麽怪怪的？難不成跟蓮花精相似？
“忘川河裏的水當然不能用來清洗。”十安道，“那裏面滿是孤魂野……”
“什麽？忘川河！”李百承沒等十安說完就吓得發抖，“忘川河不是死人去的地方嗎？我怎麽會到了忘川河？”
“你已經……”
莫山遙伸手打斷十安，她搖搖頭，示意十安不要再繼續說下去。十安便閉上了嘴巴。
也不難猜，眼前這個李百承估計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回家的執念讓他一直在走，或許帶他回家一趟，完成未了的願望，他就能安心去投胎轉世了。
“沒事，這裏不是忘川河，這裏很安全。”莫山遙輕聲安撫，“後院有清水，我帶你去吧。”
“哦，那就好，多謝了。”李百承說着拱手鞠了一躬，然後跟着莫山遙往後院走。但他走着走着，突然直直倒地。
……
–
由于李百承身上髒兮兮的，又不像有錢的樣子，莫山遙一個小侍女自然不好自作主張把李百承帶去客房，但一個小孩都暈倒了，不能就放在大堂，于是她把李百承帶去了她的房間。
“咦——”小黑跟在莫山遙後面，看着莫山遙把髒兮兮的李百承放到幹淨的床上時，不禁發出嫌棄的聲音，“他好髒的。”
莫山遙沒有理會小黑，轉身對十安道：“十安，你快看看他到底怎麽了。”
十安早就準備好，立即上前診治。
莫山遙從床邊退了出來，她把從李百承身上解下的包袱放到桌上。
“這裏面不會裝的是他在路上撿的東西吧？”小黑說着就要上手拆包袱看。
“不可以随意拆別人的東西。”莫山遙輕輕擋住小黑的手，語氣很輕柔，“若是有人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拆你的東西，你也會生氣，對吧？”
“誰敢拆本王的東西？”小黑收回手，雙手抱臂，嘴硬道，“我是看他來路不明，萬一帶着壞東西來我們客棧，把大家都害了該怎麽辦？人界不是有句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嗎？”
“對，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防着就是。”莫山遙清楚小黑雖嘴硬，但不會再動包袱，她也就笑笑。
這時，十安粗略檢查完李百承，她轉過身：“他身上傷不少，不過不嚴重，但……他……應該是從忘川河裏走出來的。”
“忘川河裏面？”莫山遙驚訝道，“裏面的鬼魂可以出來？”
“忘川河裏都是些無法投胎的孤魂野鬼。”小黑一副早就料到的樣子，“這家夥果然不是個好鬼，就等着鬼差來抓他吧！”
“不，他和忘川河裏那些孤魂野鬼又有些不一樣。”十安道，“他像是誤入了忘川河。”
莫山遙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記得……我失憶醒來也是在忘川河邊。”
十安思量了一下，然後說道：“你們不太一樣，不過有一點是相同的，都不能再出黃泉路，出去會灰飛煙滅得的。”
“不能出黃泉路？”莫山遙皺起眉頭，“那該如何完成他的心願？”
“他又沒變成厲鬼搗亂，身上也沒有……咳咳，不一定要完成他的心願吧？”小黑斜眼瞥床上的李百承，“未了心願就死了的鬼魂多了去，喝了孟婆湯就什麽都忘了，早點投胎轉世才是正事。不然一直留在忘川河會徹底變成孤魂野鬼，再想投胎轉世就難啦！”
莫山遙看向李百承：“他還這麽小，家裏人一定很着急。能幫則幫，幫的不止是離世的一個鬼魂，還是牽挂他的家人。”
“哎呀，随便你，反正我不管！”小黑說着跑出房間。
莫山遙對十安道：“十安，麻煩你先治療他，我去後院燒水，等會兒讓阿钰來幫忙給他清洗下身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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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太好吃了！我以前覺得不餓，就沒吃東西，沒想到吃東西是如此幸福！太好吃了！”李百承穿着莫山遙用檀千洵舊衣改的幹淨衣服，大口大口吃着阿钰做的飯菜，眉開眼笑。
“吃相真難看。”小黑坐在離李百承最遠的位置，依然很嫌棄，“吃個飯還把包袱放旁邊，怕我們拿走他的包嗎？哼，那麽破個包，誰稀罕啊？”
“他吃他的，你吃你的。”坐在小黑旁邊的晏晏扭頭對小黑小聲道，“他是莫姐姐留下的，你不許嫌棄！”
“我實話實說而已。”小黑把屁股往旁邊移了一點，離晏晏稍微遠了一些，“你不要那麽兇嘛。”
“你知道我真正兇起來是什麽樣的。”
“好了，我不說了，我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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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該好好談談李百承的事了。
除了卧床休息的檀千洵，所有人都圍坐在大堂，包括沐浴更衣後的有錢魔，他嘴上說自己或許能幫上忙，其實就是來湊熱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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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在玉環鎮，往南走就能到，從小爹娘就這麽教我，我記得特別清楚，每次都能回家，準沒錯。”李百承雙手捧着茶杯，信誓旦旦。
“那你這次怎麽沒走回去？哼！”小黑冷笑一聲。
“小黑——”莫山遙拖長聲音，用眼神示意小黑別搗亂，然後對李百承道，“除了這些，你還記得其他的嗎？比如你父母的名字、玉環鎮所在地有什麽特別之處。”
“我爹叫李大夫，我娘叫章三娘，玉環鎮在山腳下，很大的一個鎮子。其他的……不記得了。”
“你是為何離開了家？去到哪兒？一個人出來的嗎？”
“我……我求學呀！我去了書院，那可是響當當的大書院！我爹娘可有面子啦！等我學成，以後考上狀元，我爹娘肯定能更開心！”
“你……在書院過得好嗎？有沒有……發生什麽意外？”
“我在書院……書院……”李百承提到書院很興奮，但說着說着就沮喪起來，“我……不記得了。”
“書院叫什麽名字？在什麽地方呢？”
“書院……我不記得了。”
“那書院裏的人呢？夫子或者一些同窗，任何關于他們的事都行。”
李百承很努力地思考，但沒有結果：“我不知道。”
就現下已知的線索，李百承可能是個去書院就學卻意外身亡，一心想回家的人。但只有這些模糊的線索肯定找不到李百承的家，莫山遙想嘗試能不能進入李百承的記憶幻境，于是她朝李百承伸出手：“我想幫你，不過需要你信任我。”
李百承看了看莫山遙的手，他捏緊了手中的杯子：“夫子說了，男女授受不親。”
莫山遙嘆了口氣，伸出的手往下落了落。
“你真是不領情！怎麽就男女授受不親了？”小黑突然蹿到莫山遙身邊，眼睛看着李百承，雙手握住莫山遙伸出的手，挑釁地歪嘴一笑。
“小黑——”莫山遙無奈地搖搖小黑的手。
小黑的笑容突然消失了，雙眼猛地看向客棧門口。
晏晏也忽然站起身：“莫姐姐，有鬼差來了！”
“鬼差是什麽呀？”李百承沒有絲毫害怕，還好奇地詢問。
莫山遙驀然想起李百承剛來客棧時就說過鬼差不讓他回家，但之後又像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而現在卻一副連鬼差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實在太奇怪，她都開始猶豫要不要直接把李百承交給鬼差。
“我要回家了，爹娘和弟妹在等我呢！”李百承突然放下杯子，站起身，自顧自地背起包袱，“我得快點回家，他們肯定等着急了。”
莫山遙眼神一沉，她決定要繼續幫李百承，于是看向晏晏和小黑：“晏晏，小黑，帶他去後院，隐藏好氣息。我先看看鬼差來是要幹什麽。”
“好！”晏晏立刻去拉李百承，她用了法術，李百承不想跟着走也得跟着走。
小黑雖然嫌棄李百承，但也跟着往後院去，順便施法封了李百承的嘴巴，還不忘讓有錢魔回房去，免得讓鬼差看出異常。
看着三人離開大堂去到後院，莫山遙舒了口氣，然後看向客棧大門，等着鬼差進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