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臨時搭建的化妝棚裏,工作人員忙忙碌碌的穿梭其間,唯獨最裏面的角落處堆了一摞衣服的化妝椅上,安夕正頭也不擡的看着一部很老的僵屍片。
“夕夕,你看這幾條裙子……夕夕人呢?夕夕!”
楊其揚伸長了脖子,終于看見了角落裏一動不動,穿着白色毛衣裙窩在一堆衣服裏的姑娘,他松了口氣,剛剛還擔心人又翹班去了。
“我的小祖宗吶,還在這貓着呢,馬上要化妝了,快來看,你喜歡哪件?把衣服換了先。”
他把椅子裏全神貫注的人耳朵裏的耳機摘下來。就見那張藏在濃墨秀發下精致白皙的小臉更白了,小扇似的睫毛跟着顫了兩下。
突如其來的觸碰吓了安夕一跳,好在她反射弧有點長,驚吓讓她下意識一抖,沒來得及尖叫就聽見熟悉的聲音,又把那準備發力的聲帶壓住了。
“楊哥,你比這電影還吓人。”安夕吐口氣,關了手機,坐直身子。
“膽子那麽小,還愛看這些鬼啊怪啊的,看了又害怕的睡不着……你啊你啊。先看看,墨綠色這條好看還是玫瑰紅這條好看?今天在樹林邊拍,我其實是不建議你穿同色,所以……”
“聽楊哥的,我就不挑了。”安夕怕他滔滔不絕,一把拿過紅色裙子,果斷選好。
楊其揚滿意的點點頭,面帶笑意的看着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女孩,心裏感嘆着造物主的偉大。
毫無疑問,在他的職業生涯裏,安夕是他見過的美人裏最美最靈動的,有着無可挑剔的骨相和身材,那張臉啊讓人見之難忘。含水的杏圓眸子帶着小貓一樣的無辜和好奇,鼻梁挺翹可愛,有肉感的嫣紅唇瓣,配上一對兒不突兀的小小兔牙,一笑起來少女感爆棚。
單這樣倒也不怎麽稀奇,偏她一頭濃密海藻般的長發,又長着一對極有安氏家族特點,男女皆可的英氣彎眉。讓那份靈動乖俏裏,就多了幾分野氣和驕矜。不笑的時候,就變成了高不可攀的荊棘玫瑰。
“這條紅色的是真的好看,就是後背露的有點兒多,等會可能會冷。我們夕夕身材好的要命,這是加分項!R品牌可是趕着追着主動找上來的,要不是看他們這麽有誠意,保證你是唯一的區域代言人,大冷天的,我才不同意你來拍照片。把我們夕夕凍着了……”
“楊哥!先換衣服吧,等下化妝還要好久。我先去換衣服。”
眼見着自家經紀人又要滔滔不絕,安夕拿過裙子就溜,楊哥這人什麽都好,就是……啰嗦了點。比她姐姐,還啰嗦。
她不像哥哥姐姐有商業頭腦,當初跟着拼命忽悠自己的楊哥進娛樂圈,不過是好奇,好奇那麽多人都想進的娛樂圈,究竟什麽魔力。
然後,因為她嘴不甜,又不善言辭,不喜歡參與各種她覺得沒必要的發布會和酒局飯局。偏在家裏的加持下資源出奇的好,出道一年就被打上了只能看臉的花瓶标簽。
這黑紅,也是紅?
拍影視劇她确實不太行,畢竟不是專業的。但時裝大秀、雜志專輯什麽的她也沒輸過。反正也是抱着好奇的心态,要不是不想辜負楊哥那麽積極上進,一心想帶她征服星辰大海,安夕都想退了。
穿上那條曳地的吊帶紅裙,裙身勾勒出安夕曼妙的身線,裙子上細碎的紅寶石在燈光下晃人眼,比那紅裙更晃人眼的,是安夕。
無論第幾次看見她,都會覺得驚豔。
化妝師手裏的化妝刷幾起幾落,就是沒落到安夕臉上去。安夕疑惑的看着化妝師,以為自己的臉出了什麽問題。
“抱歉安小姐,你的底子太好,我實在不知道哪裏需要修補,我給你補個口紅吧,挑一個和裙子相稱的顏色。”
“好,沒問題。”
安夕無所謂,她只想快點拍,然後把沒看完的電影看完,正是精彩的部分,也不知道女主有沒有被僵屍咬到。
原本計劃要一兩個小時的準備時間節省了,化妝師把要拍攝的珠寶拿了出來。R家主打的是珠寶,尤其是紅寶石。
楊其揚給安夕挑的這款簡單卻不落俗。血紅色的寶石被打磨抛光成晶瑩剔透的水滴狀,白金的細鏈嵌了碎鑽後一圈圈纏繞,一顆顆紅寶石點綴其中,像是被挂在其中的血珠,帶着神秘的誘惑。
造型師小心翼翼的把它給安夕戴上,看着那瑩白纖細的脖子上,幾顆紅寶石随安夕的走動和燈光反射而來光芒,他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覺得這條項鏈活了。
即将要拍攝了,畢竟是初春,乍暖還寒。安夕裹緊身上的薄毯,在湖邊找合适的機位。
工作,她向來都是認真的。
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除了眼前的意外。
那個壓低了鴨舌帽的女人,快步擋在了安夕面前。安夕只得往旁邊讓了讓,往後退是不行的,後面可是湖,讓不過去。
明明都讓開了,可她還是掉進了湖裏。因為肩膀被人猛的搡了一把,她來不及呼救,來不及抓住任何救命稻草。更想不明白,鴨舌帽下的那張笑臉為何如此癫狂。
……
冰冷的水沉沉的包圍她,淹沒她,像是要把她吞噬。根本來不及思考,安夕已經喝了好幾口冰冷的湖水了。
當被吸飽了水的絨毯拉扯進水底時,強烈的求生欲迫使安夕自救,憑着記憶裏生澀的狗刨技巧,掙紮脫開絨毯束縛的安夕努力向水面游去。
“噗!咳咳……咳咳咳咳!”
破水而出,猛的呼吸到新鮮空氣,氣管就被嗆住了。頭發糊的滿臉都是,終于她死死扒上了水岸某處,可岸比水面高,她已經沒力氣自己上去,也就騰不出手把頭發撩開。不用想,她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比想要出水的水鬼也好不到哪去了。
“咳咳咳……楊哥!你們在哪,快來撈我,咳咳咳……”
四下已經黑了下來,不似剛才湖邊的樹林,這很不對勁,但說不上哪裏不對勁。
水太冷了,她只想想先從水裏出來,別的什麽都好說。可是她的呼救聲只被微風帶散,沒有得到絲毫回應。
夜,寂靜的可怕。
“還有誰比我倒黴。楊哥,聽得見嗎!咳咳咳……”
再不來撈她,她可能真的要凍死了。
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努力扒着岸沿的手也漸漸脫力,無助和絕望漫上心頭,她該不會就這樣狗帶了吧。
手已經扒不住了,一分一秒在此刻都像是漫長的要度過她的一生,她都想到了家人朋友知道她喪命後的悲傷表情,以及楊哥可能要承受來自她姐姐和哥哥們的怒火……
可是,她真的堅持不住了。
就在她僵硬的脫了力的手已經拉不住漸沉的身體,她也不再做徒勞掙紮,打算自生自滅的時候。突然被誰捉住了有些麻木的手腕。
那是多麽大的力道,能把她從湖裏拽了上來,身體回歸地面的那一刻,劫後餘生讓安夕幾乎是熱淚盈眶。
那個幫她逃離死亡命運的人,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已經逐漸平複了心情的安夕,當然會記得道謝,她充滿感激的擡頭,看向擋住了月光将她籠罩住的身影。
“謝……!”
謝謝的話被卡住,因為眼前這個男人的容貌、着裝。
安夕沒見過這樣好看的男人,即使在只有慘淡月色的夜裏,穿着打扮的繁複怪異,也美的驚心動魄。就好像是……就好像是吸收了月夜的精華、受着鮮血澆灌,而開出的美豔到咄咄逼人的花。
有沒有一種可能,瀕死的她,無意闖進了光怪陸離的異世界?
如果是這樣,她的心涼了大半。
那男人也在看着安夕,帶着探究和興味,以及某種隐秘的愉悅。他伸手撥開了安夕臉上濕漉漉的頭發,看着一臉震驚不知所措的安夕。
他輕輕勾唇,笑了。
你知道那笑容是極其美的,你也該知道這種美會致命。
安夕看見他笑了,這蠱惑人的笑容讓她心中一慌。饒是她反應遲鈍,也不覺得這個場景正常。
他慘白而修長的手指還在撫摸自己的臉頰,此刻已經滑到了脖頸處落在了她頸間的項墜上,那觸感就像是一把要人命的冰涼匕首,現在來看,似乎在水裏她才會更安全一些。
她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求生的本能讓她想也不想,就要往湖裏去。
可‘不盡人意’四個字,在今夜體現的淋漓盡致。
那個好看的有些邪乎的男人,動作快了她一步,又把她拉了回來,安夕掙紮不出那冰冷桎梏,瞬間慌了。
砧板上的魚肉,掙紮的下場不會太好看。
安夕顫抖着不再掙紮,由着他逐漸貼近輕嗅着什麽,就像是在探查獵物狀況的大貓。她聽見那男人開口說了話,低沉惑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可是一句也沒聽懂。
聽不懂也不是重點,自己濕噠噠垂在肩頸的發絲,被男人輕輕的撥開。
然後他低頭,一口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