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國26
房門推開的那瞬間, 燈光亮起，明晃晃照亮整個房間。
“沒有人。”蠍王摟緊身邊的白蝶，有些不滿的說道。
“肯定是走了。”
白蝶掃視了一圈, 掙開蠍王的懷抱翻了翻幾樣重要東西，又打開另一扇門，鏡子裏倒映出她的面孔, “沒有丢東西, 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但我知道, 她肯定來過。”
蠍王奇怪問：“為什麽？”
白蝶回頭看他：“直覺。”
“你的直覺還是這麽不講道理。”
蠍王試圖重新将人往床上推, 語氣暧昧道：“那我們……”
“沒心情。”白蝶冷冰冰伸手抵住對方的胸膛，聲音沉了下來, “我要盡快找到他。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要和他對上話。”
半夜一點。
終栩敲響了季舟的房門。
季舟剛從外面回來不久, 睡不到一個小時，經過一天的疲憊，現在正困得睜不開眼。
“阿栩？”
“進去說。”終栩把人往裏一推, 自己t快步閃了進去，順帶關上門。
“發生什麽事了？”
“我今天找到了白蝶和蠍王的房間。”
在圖書館那層樓，終栩很快就發現了異樣。人少、重兵把守，必定是重要地點，但圖書館的管理卻又沒有想象中那樣嚴格——畢竟裏面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過于嚴苛的管理反而顯得奇怪。
所以終栩就懷疑這一層樓裏, 除了圖書館還有其他地點。
進入圖書館後，她先随意翻了幾本書，發現是一些故事背景, 例如神之國是怎麽建立的傳說。
全都寫得有模有樣，而且不像是玩家撰寫。大概率還是游戲線索, 只是被衆神殿搜羅過來。
而她很快就發現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空間結構不對，圖書館只是外殼，裏面還隐藏着另一個重要空間。
隔壁重兵把守的房間根本就是幌子。
她在圖書館待了一天研究空間結構，終于把腦子捋清楚，并産生了一個大膽設想——如果這裏是游戲中某個初始地點，只是被衆神殿占據，讓人誤以為是玩家建設呢？
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想，她分別去了食堂和頂層花園。
無論是食堂的窗子，還是花園全玻璃的天幕，她都看不到那棵樹，那棵無論站在哪裏都能看到的樹。
聽到這裏，季舟眨了眨眼：“但是……有沒有可能因為衆神殿是懸空建設，在半空中原本就看不到樹？”
“有這種可能。但那棵樹在游戲設定中顯然是核心，它既然要做成無論在世界哪裏都能看到，一般就不會犯這樣的錯。”終栩道，“而且大膽設想，就無所謂猜得對不對了。”
“那你怎麽打開那個隐藏空間的？”
“答案就在書裏，游戲解謎形式。”
“打開房間後呢？”
“是白蝶和蠍王的房間。”
“還是幌子？”
“沒錯，在房間裏又有其他機關，等打開那道機關，我才看到真正的秘密。”
穿過填滿鏡子的甬道，終栩進入一個鏡像世界。
那裏永恒白晝，那裏有一棵巨大的樹，枯葉随風掉落。
一光一暗兩個世界，它們融合在一起，又被人悄悄隐藏了入口。
季舟震驚：“你找到了那棵樹？”
“可以觸摸，是真的。”終栩微微一頓，又說，“我當時想知道那個世界是不是塔羅牌建立的幻象，我就趴在地上聽了聽。
“我聽見了雷聲。”
樹根盤踞的地底，雷聲轟然。
季舟一剎恍然：“樹所在的鏡像世界，就在我們頭頂，在烏雲滾滾不見天光的上面。”
“而按照神話傳說的那些邏輯……”季舟定定看着終栩的眼睛，“在更上一層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神之國。”
終栩彎了彎唇角點頭。
“衆神殿居然知道這麽多！”
“何止。”終栩眸色沉了沉，“他們第一時間就将入口隐藏起來，并在這裏建立衆神殿，他們知道得太快太多。”
“我現在懷疑，衆神殿有人曾經玩過這個游戲……或者參與制作過這個游戲。”
如果有人玩過，應該也是現實中玩過。因為終栩還記得當初那位制作人所說的話，這關游戲之前從未有玩家進入過。
所以，終栩現在更傾向于後者這個可能。
尤其是白蝶的面具，總讓她聯想起那位制作人。
終栩接着說：“我還不知道他們這麽做的目的，但樹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而在所有書籍裏都找不到它的信息，書頁有被撕毀的痕跡，更證明了是衆神殿故意為之。”
而根據NPC線索、樹根連接暴雨，可以将其中一條脈絡串起來——
“信仰之樹的繁榮與衰敗，和這個世界的命運息息相關。”
“你看那棵樹現在枯成啥樣，就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危險。”
漆黑的山洞裏，燃起一團篝火，火光映照說話人的臉孔，那張臉布滿昆蟲的紋路，一雙眼睛已經成為蟲子複眼。在這樣昏沉光線裏，顯得尤為可怖。
寧稚悄無聲息地越做越遠，試圖離這位不人不蟲的玩家盡可能遠一些。
秋鶴鳴往篝火裏添了塊骨頭，首先問道：“你怎麽變成這副鬼樣子了？”
坐在他對面的梁青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臉疑惑：“我怎麽了？也就一個月沒洗澡而已啊，很臭嗎？”
聞言寧稚悚然一驚。沒想到這家夥居然對自己即将變成蟲子渾然不覺。
秋鶴鳴的反應平靜多了：“臭倒是不臭。”
“那就別管邋遢不邋遢了。”梁青擺擺手，接着說，“只有我們的血肉才能灌溉信仰之樹，讓它重新繁榮。”
“這是為什麽？”寧稚問道。
梁青嘿嘿一笑：“大概因為我們是犯錯的人吧，這是對我們的懲罰。”
秋鶴鳴的目光從山洞向外看去，看到雨幕裏大樹的輪廓影影綽綽。
“等它重新繁榮的那天，會發生什麽事？”
“那還用說嗎？我們屍骨無存。”梁青咬牙切齒，“所以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讓它繁榮！”
“你有什麽計劃？”
“從我蘇醒的記憶裏來看，我們要找到蟲巢，讓所有人都恢複記憶。團結的力量就能阻止信仰之樹煥發生機。”
不等他們說話，梁青又接着說，“但是不行，如果所有人都恢複記憶，我們就是小咔啦米，很快就會死在混亂的世界裏。”
秋鶴鳴和寧稚無聲無息對視了一眼。
他們的車子從城區出發，穿梭雨幕，最大的收獲就是今天遇到了梁青。
當時他正蜷縮在路邊的石頭上，他們還以為遇到了怪物。結果一擡頭，秋鶴鳴就認出來了。
梁青大概也是孤立無援，最終下定決心吐出最大的秘密：
他恢複了身份記憶，了解了世界的很多真相。
例如正如他們之前所推測的那樣——他們就是犯錯的人。
梁青的目的也很直白，求合作。
“我絞盡腦汁都不知道有什麽好辦法。”梁青嘆了口氣。
秋鶴鳴似笑非笑。梁青這個人很典型，不甘于平庸，但又真正平庸，腦子裏還全都是爽文故事。
秋鶴鳴淡淡道：“你想太多了，你覺得這群人會這麽團結嗎？”
“是嗎？”梁青一愣。
“城區裏正發生着逆位災厄，用不了多久，玩家就得死一半。”秋鶴鳴說道，“我們不需要立刻讓所有人恢複記憶，但可以利用這些恢複記憶的人。”
梁青恍然：“自相殘殺？”
“對。”秋鶴鳴笑了笑，“合作愉快，帶我們去蟲巢吧。”
寧稚默不作聲瞥了他一眼。
秋鶴鳴的合作真的破綻多多，毫無誠意。但偏偏——
“沒問題，合作愉快。”梁青笑得露出尖尖的牙齒。
夜色漸深，梁青蜷縮在篝火旁邊入睡，彎曲的整個身體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只蟲子。
寧稚輕聲問：“你根本是打算讓所有玩家都恢複記憶吧？”
“對。”
“你什麽打算？”
“恢複記憶的下場，看他就知道了。”秋鶴鳴語氣譏諷，“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不過是變成一群蟲子。”
“但信仰之樹肯定會因此枯萎得更厲害……你知道的，按照邏輯來說，蟲子會蛀空樹幹。”
“這件事不會發生。”
寧稚一愣，一時沒有想明白其中關鍵點。
火光柔和了他的眉眼，而他的語氣平靜溫和如初：“終栩是唯一的神。”
盡管之前就有這樣的推測，但誰也沒有說破。
因為那畢竟只是推測，沒有任何證據。
“你已經把猜測作為最終答案了嗎？”
“我已經确定了這個答案。”
“為什……”寧稚的疑問戛然而止，驚疑不定的将目光移向他背後的森森白骨上。
秋鶴鳴微笑起來，眼底仿若深淵，仿佛一看就會跌入深淵，讓人不敢直視。
“對，我也開始恢複記憶了。但我的腦子比蟲子更清醒。”
“我們是被放逐神之國的罪人，卻在被審判之前，竊取了信仰之樹的果實，于是擁有了所謂的塔羅牌神力。我們犯下了錯誤，理應接受神的審判。”
寧稚緩緩問：“你的意思是說，你認罪，甘願接受終栩的審判？并且，你要讓所有玩家都臣服在終栩面前，讓她贏得勝利？”
“猜對了，寧稚，你是個好隊友。”秋鶴鳴又說，“不過你放心，按照游戲規則，接受審判并不是死亡，而是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