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程五
文苑出事了,內官在假山後發現了冀讓。冀讓滿臉不悅地跪着,陸氏也在一旁彭正王妃哭哭啼啼地向陛下讨說法,“陛下,要給兒臣個說法啊。”
“太子妃到。”
“兒臣來遲了,請陛下恕罪。”陛下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擺了擺手,離開了。
陛下一走,彭正王妃又哭哭啼啼地向太子妃讨說法。
“太子妃,你要給我個說法啊。我把孩子放在陸大人那,她竟然如此作賤把孩子堆在了那。” 太子妃翻了個白眼,拖着她,勸解道:“你別急,先回去吧,我會解決好的。”
彭正妃還是哭哭啼啼的離開了。堂堂王妃,竟将小婦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本事學了個精明。
冀讓站在門角,直着脖子憤然道: “太子妃,你不必盤問,這一切都是我的過錯,是我貪玩去哪的,求您不要逼我那毀了。還有,老師不知情,是我自己溜出去的,還有….”
冀讓沒說,他清楚這會連累到她的,“沒什麽了,你要罰就罰我吧,與老師無關。”他一臉倔強。
太子妃知道他的脾性,也知道此事彭正王妃有意怪罪,自己掌管兩宮,不能徇私舞弊,縱然要有個說法,免得落人口舌。
“陸大人,您可知情。”
“太子妃,臣有罪,求您責罰。”
“方才之事,大人不辯解?”
“本是臣管教不嚴,郡王殿下才會放蕩,臣領罪。”
太子妃頓了頓,本想借個說法,沒想到陸氏自己領了罰。“好,那既然大人領罰,那本宮也不好駁回。”她轉過身,此時她心中也有諸多不忍,“那就罰大人再次跪足三個時辰。”
“臣領罰謝恩。”
冀讓惱了,撲向陸氏,但被內侍攔着了:“你平常不是很厲害嗎,你日日給我講聖賢道理,君子何為,君子應如何侍君,處處彰顯浩然正氣,如今我的過錯你一人攔下了,你為何要這樣做,回答我啊?”
他又掙開,朝向太子妃跪下,這是第一次跪下,自願的。“太子妃,求你了,不要罰了,我錯了,都是我的錯,不要罰老師啊,太子妃。”
第一次為人求情,為自己在乎的人。
“帶郡王下去,”
“老師,您說話啊,都是學生的錯。”
“帶郡王下去!!”明顯,太子妃也帶着憐惜,但這是她的公事,不可私辦,哪怕冀讓會恨她。
那幾個內官把冀讓帶到了殿門前便帶不動了,他死死的坐在門後,蜷縮在角落。他哭了,不怕天不怕地的他哭了,終于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
“你真的在乎她嗎?”太子妃發現了他。冀讓小心地擡頭看着她,點了點頭。太子妃同他坐在了那,“為何,我一直看你冷心冷面的,從未信過有人那你暖了。”
冀讓哽咽道:“自從我娘把我扔給她,我便在乎了。她教了我從未有人教過我的聖賢道理,教了我從不知的道理,給我做了我從未吃過的米糕….我在她那感到了親娘都沒有的溫暖。我在乎了。”
“你在乎她,但你仍以這樣的樣子面對,頑劣,不知悔改。你若是想要變得強大,就要改變原來的自己。我的一句口谕可讓你的老師免罰,亦可讓你老師殒命。這就是權力,可把握人的權利,你雖是郡王,若這一切不争取,你在乎的那些人只會因你而喪命….”
太子妃站起身來,面色空然,“冀兒,你早晚會明白的。”
冀讓就在那愣着,看着太子妃遠去。
三個時辰裏,他一直守在那,不敢出現,只是偷偷的趴着門縫去看。時辰到後,內臣恭敬的請陸氏起身。旁的女子尚不能忍受久跪之苦,更何況是滿身傷病的陸氏。芳潋小心攙扶着,滿眼心疼。
冀讓回到了文苑,除了文苑,他無處可去。但他不敢進去,在院中踱步。正巧芳潋從正堂出來,冀讓愣了好一會兒才問,“老師…老師怎麽樣了。”
芳潋沒給他好臉色,只是象征性的指了指,表示:看你幹的好事。總之,芳潋從未看好過他。只見她又匆匆的跑了進去,陸氏在喚她。
芳潋沒好氣的一嘴抱怨,“大人也不知愛惜自己,這麽久好不容易身子好些了,前腳一個齊國公,後腳一個彭正王妃,送來了兩個小魔王。您的身子又拖垮了,昨日太子妃那樣罰了您,這老毛病又犯了….”陸氏瞥了她一眼,叫她不要再說了。
“所謂侍皇家便是如此,貴人娘娘不可得罪,仔細你這話叫別人聽了去。”
“哎呀,大人,外面只有個郡王殿下,再說我們這偏遠,又有誰回來這,聽怎麽說話。”芳潋嘟嘟了嘴,一臉不快。
“郡王殿下來了?”
“可不是,站好久了,應是覺得對不住您,不敢進來罷了。看他把您害的…”
“叫他進來吧,”陸氏語氣裏竟有些愧疚。
“叫他進來吧。”
芳潋不解,卻照做了,出去時仍是一副怨氣。
冀讓在門外又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進去了。
他低着頭不敢看陸氏。
“殿下,臣讓殿下擔憂了。”
冀讓慢慢的擡起頭,他看見陸氏一臉慈祥的看着他,“老師,老師,我,我錯了。”抽噎着,一下子紮到陸氏懷裏哭了。
“殿下,臣是您的老師,君有過錯,臣下必代之,這是大徽的規矩。您僅當這是個教訓,下次不可莽撞了。”
冀讓點頭,依偎在她懷裏。他從未這樣過,向別人低頭認錯。或許這種種讓他的內心多了一分堅韌,與忍耐。也讓他逐漸明白權力是控制別人的最好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