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車不怕,修真之人有護體之術,定住身體,不被屋內抛灑的家具砸到,但是若剩下九只金翅鳥扯不住這輛五層樓高的豪車,從雲層裏墜機,怕是要車毀人亡了。
所謂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必須在墜機之前跳出去!
鳳離正欲打破水晶玻璃窗,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阿秋還不會禦劍飛行,他跳出豪車,會落地成盒的。
于是鳳離一劍劃開了牆壁,走到了隔壁房間去帶阿秋一起飛——此時飛車傾覆,天花板變成了地板,鳳離踩着天花板走路。
然後,鳳離看到了浮在空中、雙手結着小泰山左印(既只豎起中指,其他四根手指捏在掌心,和現代F開頭的手勢差不多),身上散發着微光,肉眼可見真氣往丹田運行,對外界毫無反應,關閉了五識、處于忘我之境的阿秋。
他在築基!
倘若此時将他強行喚醒,必定真氣逆行,爆體而亡!
我的阿秋,你還真會挑時候築基啊!
鳳離揮起紫電劍,用劍光罩出一個結界,給阿秋護法,以免這個寶貝疙瘩被傷着磕着了。
“師父!”
這時黃鶴和延維也趕過來了——丹穴派唯有阿秋不會飛,都怕他摔死。
鳳離說道:“你們來的正好,這個飛車越飛越低,金枝鳥就要拉不住了,我們一起出去。”
“我來!”黃鶴猛地助跑,對着窗戶一個漂亮的旋風踢,咔嚓一聲,窗戶被他踹下來,外面是刺骨寒風,還下着大雪。
“我飛到前面探路。”黃鶴變成黃鶴,站在窗臺上扇着翅膀往外飛。
可是無論他如何使勁,就是飛不動,面前好像隔着一層透明的膜,他無法穿透。
黃鶴試探着要往外探出爪子,被鳳離阻止了,“有些不對勁,你先下來。”
真是邪門,黃鶴有些害怕,躲在小維身後,鳳離拿起茶杯,朝着黑洞洞的窗戶扔過去。
咚!
茶杯碰到了窗戶,卻沒有摔出去,而是被某個東西彈回來了!
鳳離接過彈回來的茶杯,這一次,她輕輕挽了個劍花,一股紫光從劍尖飛出,刺向窗戶,光束從窗戶裏消失的瞬間,一道紫光朝着鳳離刺來!
鳳離飛身避過,紫光将她身後的多寶閣刺了一個窟窿。
鳳離娥眉微蹙,“車身外設有反噬陣,無論陣裏陣外,若想要施法破車,都會被反噬陣吸收法術,然後反噬原主。如此一來,裏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也進不來,可以防止劫獄。”
黃鶴氣得跳腳,“所以這輛飛車就是監獄了,說什麽把我們當貴賓,我呸,有這樣防着客人嗎!”
小維問道:“反噬陣有何破解之法?”
鳳離沉吟片刻,“所有的陣法都有陣眼,此處最為微弱,從陣眼處可突圍。”
黃鶴忙問:“師尊,陣眼在何處?我們得趕緊逃出去,再晚這輛飛車就要墜地了。”
鳳離說道:“陣眼需要結合日月星辰來計算方位,我的師弟鐵掌門會這個,估計這門手藝也傳給了阿秋,但是阿秋正在築基,我們不能打擾他,不過——反噬陣需要使用大量符篆,再結合人力護陣才能成功結陣,我們找到結陣的修士,把他除掉,他守護的位置就會出現漏洞,我們從漏洞裏逃出去。”
事不宜遲,鳳離帶着衆人跑出房間,五層樓車,到處不見人。但是飛車卻再次傾覆,反轉,原本他們是腳下踩着天花板走路的,現在又變成了腳踏實地了。
不僅如此,一直在急速下降的飛車開始往上攀升了!
怎麽回事?
衆人面面相觑,鳳離劍指樓頂,劍氣劃破了一塊樓板,樓板脫落,相當于給飛車開了個“天窗”,衆人飛到頂樓,通過”天窗”看去。
原來是莫愁用捆仙索纏住了飛車,她法力高強,一個人頂替死去的九只金翅鳥,硬生生用捆仙索将五層樓高的飛車重新牽引到高空!
就這樣,莫愁在右,其餘九只金翅鳥在左,保持飛車平衡,繼續朝着昆侖山方向飛去。
此情此景,鳳離有些看不懂了,說道:“如果昆侖派的目的是請君入甕,借着“墜車”的借口将我們丹穴派關在飛車裏滅門,那麽莫愁為何出手重新将飛車提起來?”
“難道金翅鳥之死不是昆侖派監守自盜,其實另有其人?”
在這之前,鳳離等人都覺得是昆侖派搗鬼,現在好像不對勁。
小維吃過大虧,比丹穴派還厭惡昆侖派,說道:“這些人滿口仁義道德、天下蒼生,耍的手段卻一個比一個陰險下作,莫愁此舉,或許是想演一出苦肉計,想贏得我們的信任,另有所圖。”
“沒錯。”鳳離說道:“是真是假,等我們破了反噬陣,跑出去便知。”
黃鶴看着莫愁提着一根細細的紅繩牽引龐大的飛車飛行,好像随時都要掙斷的樣子,一刻都不想待在這個破車上了,說道:“趕緊跑吧,萬一繩子斷了,咱們就得摔死。可是師尊,我們站在最高處了,根本看不見車裏護陣的修士,如何破陣?”
鳳離說道:“估摸都用了隐身符,肉眼是看不見的,哼,雕蟲小技。人眼會被欺騙,但是水火無情,會讓他們立刻現行。”
鳳離對小維說道:“你是南方水澤之神,朝下面灑灑水啦。”
小維鼓起腮幫子,往下面噴出細密的水霧,水霧從空中落下來去,有些像雨林裏的瘴氣。
果然,在一層東南角,出現一個人形幹燥處,那就是貼着隐身符守護反噬陣的修士。
小維立刻顯出蛇身,長長的尾巴将透明人一卷,往牆壁上猛拍!
這一拍,隐身符被拍碎了,失去功效,透明人顯出原形,正是曾經對小維提出挑戰的緣通!
緣通受傷不輕,他猛地噴出一口血,連戰都站不穩了,杵着佩劍半跪在地上,勉強支撐身體,“你們……你們這群不知好歹的東西!外頭有一夥神秘人殺了金翅鳥企圖毀車,要殺你們。”
此時黃鶴已經飛到了緣通剛才鎮守的地方,果然貼着一張朱砂描繪的反噬符篆,黃鶴揭開了符篆,一拳打碎了地板,伸手往地板外一掏,“我摸到外頭的雪花了!可以從這個漏洞裏出去!”
緣通哈哈大笑,“有反噬陣在,刺客再厲害也進不來。你們卻要破陣,出去幹嘛?送死嗎?我很期待呢,不用親自動手,就能為我們玉珠峰八通報仇雪恨!”
黃鶴懶得理他,就要往地洞裏跳,鳳離說道:“我先在前面探路,确定安全,你再背着阿秋跟着我,小維負責斷後。”
鳳離禦劍從破洞跳下去,外面寒風刺骨,大雪紛飛,昆侖山在北方,丹穴山還是秋日豔陽天,這裏已經下起了雪。
“孽障,我要為師弟報仇!”
鳳離聽到呵斥之聲,回頭望去,看到了一個禦劍飛行的修士身上騰起了一股和金翅鳥爆體之前一樣的“紅霧”!
修士不斷揮劍,淩冽的劍氣吞去紅霧,可是紅霧遮天蔽目,源源不斷,比雪花還要密集,到後來劍氣越來越弱,紅霧越來越濃厚,最終修士力竭,劍氣消亡,紅霧覆蓋了修士全身。
鳳離只是一眨眼的時間,修士就被紅霧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了,再眨眼,骨架也沒了。
鳳離定睛一瞧,原來“紅霧”是一只只紅色飛天蜈蚣!
密密麻麻的紅蜈蚣每一只都只啃一口,然後飛走,另一只緊跟上,所以從遠處看,“獵物”像是爆體而亡,瞬間消失,連骨頭不剩,其實是葬身無數個紅蜈蚣嘴裏。
鳳離環視周圍,到處都是昆侖山修士們和“紅霧”戰鬥的慘烈場面,有用劍氣揮斬的,有引火燒的,有化雪為冰,将紅蜈蚣凍在冰層裏,用來保護牽引飛車的九只金翅鳥和牽着捆仙索的莫愁。
無論修士們如何各自顯神通,紅霧始終都不見少。
這場面,真是億點恐怖!這下鳳離有八成相信緣通的話了:如果昆侖派是在演一出苦情戲,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
鳳離正思忖着,一股紅霧發現新目标,朝着她飛來。
鳳離心道:即使我能沖破飛天紅蜈蚣的包圍,黃鶴背着沒有意識的阿秋肯定不行。
好女不跟蜈蚣鬥,鳳離立刻原路飛回,從車底窟窿裏鑽進去,然後将一張桌子倒扣,堵住了窟窿,再将剛剛撕下來的反噬符貼上去。
緣通冷笑道:“現在知道外頭的厲害了?我好幾個師弟死在這些紅蜈蚣嘴裏,我要出去為他們報仇。”
鳳離問:“你不護陣了?”
“護陣是莫愁的吩咐,說怕你們不知好歹瞎跑,一定将你們平安送到昆侖山,現在諒你們也不敢出去了。”緣通抹去嘴上的血,看了一眼小維,“我打不過上古神獸,還打不過那群臭蜈蚣?都是報仇,老子能殺誰就殺誰,能殺幾個就殺幾個。”
言罷,緣通撕了符篆,挪開桌子,仗劍跳進了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