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小花妖盯了一眼檀千洵，冷笑一聲，沒有說話，就連草鞋少年飄到他面前，他都沒有多看一眼。他在用行動告訴檀千洵，檀千洵的猜測是錯的。
小花妖的表現在檀千洵的意料之中，他淡定地垂眸看着地上的小花妖，突然眼神一凜，繼而猛地伸出手一把掐住草鞋少年的脖子，力氣之大，仿佛要将草鞋少年捏碎掉，讓其灰飛煙滅。
草鞋少年難受地掙紮起來，雙手拼命扯檀千洵的手，卻無濟于事，飄在空中的雙腿想踢對方竟也痛苦得沒有力氣，他發不出聲，看起來格外可憐。
除了阿钰被驚到了一瞬，晏晏和十安皆十分鎮定。莫山遙驀然覺得客棧裏的衆人好陌生，她明白對待敵人該狠的時候就要狠，但失憶的她本來就不是屬于客棧的，她不了解真實的衆人，客棧又有好多瞞着她的秘密，她難免會擔心自己有一日也會被這樣對待。
草鞋少年的掙紮越來越怪異，看起來真的可能會瞬間灰飛煙滅。
“有妖告訴我九泉客棧有可以起死回生的東西！”小花妖仰起頭嘶吼道，“我只是想救人！”
“早點說不就好了嗎？”檀千洵松開手放了草鞋少年，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地上的小花妖，微微一笑，“是誰告訴你的？”
“我不知道。”小花妖眼神惶恐，但他也努力講清楚經過，“是在一陣風沙之中，有個神秘的聲音告訴我的，對方很厲害，所以我相信了。”
“照你的說法，你并沒有見到對方，那你是如何知道對方很厲害的？”
“法術！對方的法術特別強，強到可以不現身就殺死我。”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既然對方如此強大，為何不直接幫你，反而要讓你來客棧找可以起死回生的東西？”
“任他是什麽妖魔鬼怪，再厲害也不可能僅憑法術就讓人起死回生，但若是有寶物……”小花妖頓了頓，呼吸有些沉重，“我知道對方是在利用我，并不是真的要幫我。可我若不來客棧，肯定就死在對方手裏了，何不拼一拼？”
“你倒是通透。”檀千洵明白眼前的小花妖和梁同春一樣并不知道重要的線索，他轉身靠坐在旁邊一張看起來還算幹淨的桌子上，眼神看向草鞋少年，“那你和他又是什麽關系？”
草鞋少年趴在地上難受地喘息着，他面朝地上，瑟瑟發抖，根本不敢擡頭看任何人。
“我确實是想讓他複活，但……”小花妖看起來坦坦蕩蕩，“我也不知道我和他是什麽關系，可我就是要讓他複活！”
“哼！又來一個不知道的。”檀千洵無奈地冷笑，“罷了……你只需清楚你不可能從客棧拿走任何東西。你若一味堅持，只有死路一條。”
“我打不過你們，但我會想辦法讓他複活。”小花妖的眼神中帶着不屈。
檀千洵站起身，目光掃過地上的草鞋少年和小花妖，然後朝着樓梯走去：“我乏了，先把他倆關起來，別吵着我休息。”
莫山遙始終保持沉默，她将一切都看在眼裏，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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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妖和草鞋少年被關在了柴房裏，随後其他人各自回屋休息。
後半夜很平靜，無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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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莫山遙早早起床。起床後她便去後院燒水，結果發現十安居然比她起得更早。
并且，十安不是在廚房裏，不是在小院裏，而是在關小花妖和草鞋少年的柴房中。
十安察覺到莫山遙來了後院，她停止了說話，但沒有刻意躲避莫山遙。
“十安。”莫山遙走進柴房，看了看十安，又看了看一左一右坐在地上的草鞋少年和恢複了小孩模樣的小花妖，“他們……有再說什麽嗎？”
“沒有。”十安搖搖頭。
“飄飄鬼魂是真的沒法說話吧。”莫山遙走向草鞋少年，直覺告訴她，草鞋少年不是壞人，她向草鞋少年問道。“你……到底為何要來客棧，又為何賴在客棧不走呢？”
草鞋少年直直盯着莫山遙，眼神不似往日那般單純，帶着看不穿的複雜感情。眼神背後，有故事，紛亂的故事。
莫山遙心中有答案，她想求證答案。看到草鞋少年奇異的眼神，她的心驀地震了一下，随即渾身發寒，仿佛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剎那間，她莫名害怕直視草鞋少年的眼睛，可是，直覺又告訴她，只有直視恐懼，才能得到重要的真相。
眨眼間，莫山遙的手觸碰上草鞋少年的額頭。
一切猝不及防，十安根本來不及阻止。
而莫山遙，真的進入了草鞋少年的記憶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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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想不到的是，草鞋少年的記憶幻境是破碎的，是殘缺的。
第一幕，草鞋少年在一個村莊裏，他站在村口，望着一棵高大的樹，樹上似乎有花，但花是破碎的，看不出是什麽花。
第二幕，草鞋少年在繁華的城中，他坐在一輛拉滿貨物的馬車上，他背後的一堆貨物是破碎的，身邊那個拉着缰繩的馬夫也是破碎的。草鞋少年笑呵呵地和馬夫說着話，可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麽。
第三幕，草鞋少年行走在樹林中，他和幾個人一起在砍樹。幾人邊走邊聊，認真地讨論着什麽。可惜，其他人是破碎的，樹也是破碎的。
第四幕，草鞋少年蹲在一片空地上，他的手摸着地面，他的眼睛望着蒼穹。遠處的周圍還有不少人，破碎的人。
第五幕，草鞋少年獨自在一處河邊，有細密的水珠灑在他身上，他開心地奔跑着，他手上還拿着東西，但東西是破碎的。
第六幕，草鞋少年在一處院子中，他坐在小木凳上，乖巧地看着對面幾個人在用竹子編着什麽，人是破碎的，編出來的東西也是破碎的。
第七幕，草鞋少年癱坐在地上，周圍是奔跑的破碎人群，鬼哭狼嚎不絕于耳。空中有東西，卻是破碎的，似乎是人，又似乎是妖魔鬼怪。黑壓壓的天好像快要坍塌。一切極其恐怖，仿佛人間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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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山遙猛然從草鞋少年的記憶幻境中退出，她一下癱坐到地上，滿頭大汗，驚恐萬狀，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久久無法平靜。
“莫姐姐！”十安蹲在莫山遙身邊，“你沒事吧？你……你看到了什麽？”
莫山遙還沉浸在恐懼當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莫姐姐，我扶你回房休息吧！”十安見莫山遙驚魂未定，便不再詢問，她知道，莫山遙需要時間慢慢冷靜。
莫山遙混亂不已，無法思考，無法行動，她像斷了線的懸絲傀儡一般任十安扶着往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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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坐了一會兒，莫山遙總算回過神來。
十安将莫山遙扶回房間後又返回小院去廚房燒水，這時她正端了一碗有安神作用的湯水來。
“十安，我可以再去觸碰小花妖嗎？”坐在桌邊的莫山遙忽然開了口，“或許我能将小花妖和草鞋少年聯系起來。”
端着安神湯的十安愣了一下，她将安神湯放到桌上後坐在了莫山遙旁邊，正色道：“莫姐姐，你方才觸碰完飄飄鬼魂後整個人都不好了，我不建議你再觸碰小花妖。況且小花妖受過不懷好意的神秘者指使，很可能會出現意外，就像上次梁同春那樣。”
“我感受到他們需要我。這一次，這種感覺分外強烈，我……”莫山遙握緊了拳頭，“檀千洵會怎麽處置他們？”
“大概是趕走吧。”十安道。
“那如果他們不走呢？”莫山遙有些急切，“小花妖說了他要救人，飄飄鬼魂……他已經在客棧賴了好些日。他們……”
“千洵哥哥今日會處理的。”十安望了望門外。
莫山遙忽然站起身：“那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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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去找檀千洵，其實莫山遙也只是靜候在檀千洵的房間外，等着檀千洵醒來。
而後，作為侍女的莫山遙進屋伺候檀千洵起床梳洗，期間她提了小花妖和草鞋少年的事。然而，檀千洵卻沒有回應，像是不急着處理此事。
之後，檀千洵慢悠悠地穿衣，慢悠悠地吃飯，慢悠悠地休息……
直到一個時辰後，他終于要處理小花妖和草鞋少年的事了。
檀千洵才不願意去柴房那樣雜亂的地方，于是小花妖和草鞋少年被帶到了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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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鞋少年從進大堂開始就面帶微笑地盯着莫山遙看，直到坐到長凳上，面對檀千洵時依然盯着莫山遙看。
草鞋少年的目光極其明顯，莫山遙自然察覺到了，她不禁小聲詢問身邊的晏晏她臉上是否有東西。
晏晏仔細看了看莫山遙，臉上沒有東西，一切都很正常。
“你為何一直盯着她看？”檀千洵手指着莫山遙，眼睛看着草鞋少年，語氣中帶着幾分不滿。
“早些時候我觸碰過他，進入了他的記憶幻境。”莫山遙直言不諱，注意力全在草鞋少年身上，“他是不是又想起了什麽，想要告訴我？”
“莫姐姐你別激動！”晏晏用雙手抱住莫山遙的腿，“飄飄鬼魂又沒有向你求助，就別觸碰他了吧，進入他們的記憶幻境會傷害你的身體！”
“他不會說話，但他是希望我幫忙的。”莫山遙低頭看着晏晏解釋道，“他的記憶幻境破碎而殘缺，所以我猜測他……他的……他的魂魄或許也是破碎殘缺的，所以他無法表達自己的想法。如果能找回他殘缺的魂魄，他應當就可以去投胎轉世。”
“這……這只是莫姐姐你的猜測。”晏晏的聲音挺小，她用餘光瞥了一眼草鞋少年，“還是小心為妙。”
“嗯，我明白晏晏你所擔心的。”莫山遙輕輕拍了拍晏晏的背，“不過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就像我早些時候觸碰飄飄鬼魂也不是有意為之，但就是發生了。”
“你知道鼓陵鎮嗎？”小花妖突然開了口，滿懷期待地望着莫山遙。
“現在該你提問嗎？”檀千洵冷冷地打斷小花妖，“要說就把所有的事都說清楚，否則……”
檀千洵的話沒說完，他的眼中泛着寒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