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顏尋着那道疤,自眼尾至額角給我勾了一枝精致靈動的桃花,拿起水鏡一照,哎呦,我那平素不施粉黛頗為素淨的一張臉居然瞬間染上了不可逼視的嬌豔,紫顏這一雙巧手呦!我都不認識自己了诶。
紫顏笑道:“瞧着倒不像仙女,更像凡世的精怪了呢!”
“不如我去人間勾搭個俊俏書生?”紫顏同我笑作一團。
因着我仍舊是鳳族的準媳婦,我便以拜訪鳳梧宮為名很是順利的出了仙界。
但是出來容易,要去妖界找銀靈卻不容易。
聽聞這世間有一個可通任何異界的種族名為畫聲,這種生物喜愛世間一切美麗的東西,常被舞女茵蘿的舞姿所吸引而現身。
傳聞茵蘿善舞且通百獸之語,常常和着林中鳥獸高高低低的嗚鳴翩翩起舞,又引來叢林中更多的鳥獸,曾有茵蘿一舞,萬獸臣服之說,可見其舞姿不僅極美,更有號令百獸之能,一日,茵蘿之舞被一位英俊的獵人撞見,獵人被茵蘿的舞姿吸引,竟忘記了打獵,一舞畢,衆獸散,俊美的獵人便結識了善舞的茵蘿,從此茵蘿只為獵人跳舞,卻也照樣能引來百鳥和舞,好景不長,茵蘿舞的特殊能力被其他獵人發現,貪心的人們殺死了獵人,逼迫茵蘿到林中跳舞好吸引獵物,結果茵蘿以舞令指揮林中百獸消滅了貪心的獵人,恢複了自由。從此茵蘿繼續在林中跳舞,卻再沒有獵人敢打她的注意,也再沒有一個一見傾心之人令她只為一人舞了。
我轉了幾個深山老林,別說畫聲,就連茵蘿的一片裙角都沒有發現,也只有各族領導人才曉得各界的通路罷。
我提了裙角自娛自樂轉着圈蹦蹦跳跳的走,又走了幾日,卻碰見了一位獵人,那獵人自樹上向我扔了幾片樹葉,一道極年輕的聲音傳了過來:“喂!你就是茵蘿?”
我擡頭一瞧,一位背着箭簍的俊俏少年正坐在樹上歪頭瞧着我。
陽光碎碎的有些刺眼,我眯着眼道:“我不是茵蘿,但我和你一樣,也在找茵蘿。”
“哦?”那少年頗為靈巧的跳下樹,
“我好奇茵蘿的舞姿才在這裏守株待兔,你一個姑娘獨身在深山老林裏找茵蘿又是為了什麽?”
哦,原來是裝作獵人在守株待茵蘿呢,結果茵蘿沒有一個,倒等來了我,我實話實說道:“為了畫聲。”
那少年很感興趣的模樣:“哦?原來你想去異界,我聞你身上有淡淡蓮香,你是蓮花妖還是蓮花仙?”
我瞅了瞅這位少年,辨不出氣息,天上倒是沒見過有這號人物,難道是下界的某族類?仙界一向瞧不大上下界的小妖小族,因此天族在下界的妖類裏也沒有什麽好名聲,我既然隐着仙氣下來了,還是不要太招搖為好,于是我道:
“我只是一名小花妖。”
那少年笑的風流,淺淺梨窩漾着說不盡的蜜意柔情:“我喜歡你身上的花香,不如我們一起找茵蘿?”
我也笑眯眯道:“當然可以。”
于是多了一位同伴,經明裏暗裏各種打聽後得知此少年名為黎笑,身份不祥,本體不祥。
好吧,少年嘴巴嚴,我就只打聽出個名。
黎笑始終對我的事抱有極大的興趣:
“芙蓉,你說你要去妖界,利用畫聲固然可以得進,但若被那裏住的大人物發現了可就不妙,你這般冒險前往是為了什麽?”
人間雖也有些散修的妖類或族群,但卻很少有妖能有資格進入妖界,妖界裏住的都是輕易不來人間的王族或道行高深的大人,我于是随口胡扯道:“聽聞妖族儲君殿下甚為貌美,此去惟願遠遠看上他一眼以慰相思之苦。”
彼時他正像模像樣的拉弓射箭企圖獵一只小鹿,結果我方落下話音,黎笑不知怎的手一抖,一張弓崩的一聲斷成兩半,那把箭嗖的劃破空氣披荊斬棘的沒了影。
黎笑連連哀嚎,一聲凄厲過一聲:“我的鹿!我的箭!我的弓!”
我不厚道的笑了,他幽怨的瞅我:“都怪你!”
還不是你裝模作樣要拉弓,作為一只妖怪難道不是自己徒手上來的更快嗎!
我樂呵呵的安慰他:“不過一只弓箭,沒了就沒了。”
少年郁悶道:“弓倒是沒什麽,箭卻是好箭,”又牙疼的擺擺手:
“罷了,随它吧。”
于是我們繼續上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後,黎笑突然扭捏的開口:
“芙蓉……你長的很漂亮,身上也很香……”
我聽着這話的苗頭有些詭異,立刻拍了拍他的頭:“小小年紀腦袋裏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不許叫我芙蓉,叫姐姐。”
黎笑扒開我的手,雪白俊秀的臉上染上一抹嫣紅,更顯的秀色可餐,他急急道:
“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或許有辦法混進妖界了。”
“哦?”我挑挑眉,很感興趣的問:
“什麽?”
“我聽妖界的朋友說過些日子妖族族王會為儲君殿下選妃,正好一位神秘的大人物前些日子降臨妖界被妖王敬為座上賓,屆時也會挑選侍姬,妖界及下界的出色女子皆可參選,你正可以借這個機會混進妖界,不但能見到儲君,而且我看你還很有可能被選中……”
“啊!”我大喜,“真是太好了!如果可以這樣混進去那就再好不過了!”
妖界是為數不多的沒有同仙界達成聯和抵抗兇獸的協議的族界,因此不用同仙界聯姻。
不過我還是好憂愁,
“可是沒有畫聲根本找不到妖界入口……”
黎笑倒是很悠閑的模樣,對着我露出一個燦爛的晃眼笑容“不急,總會找到的。”
然而這并不能安慰到我,方才黎笑說的大人物十有八九就是銀靈吧!選侍姬?侍姬?侍姬?!
黎笑一言難盡的看着我:“姐姐你……”
我立刻收起猙獰的面部表情,拍了拍臉又揉出一個端正的笑臉,
“不好意思,方才臉抽筋了,嘿嘿。”
走着走着,突然發現前面有血跡,點點滴滴,點點滴滴一路向前延伸,黎笑拈起一點聞了聞,“唔……像是精怪一族的血。”
我們随血跡一路走,最終停在了一棵大樹旁,一支帶血的箭躺在地上,黎笑撿起來:“我的箭!”
我倒吸一口涼氣:“你這箭會自己尋獵物?”
黎笑不贊同的瞧我一眼:“不要亂想,只是不小心射到的罷。”
我轉到樹的另一邊,卻發現了一個樹洞,還有一片墨綠的衣角,我對着黑漆漆的洞口柔聲問:“請問裏面有人嗎?我沒有惡意,只想問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黎笑也探過頭來,“裏面有人?”
過了一會兒,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姑娘鑽了出來,小姑娘一身墨綠衣裙,尖尖的小臉上一雙又圓又漂亮的眼睛,瞳仁也是墨綠色,只是腿上受了箭傷,此刻正淩亂的用布條包紮着,黎笑湊上來一臉狐疑的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不過七八歲的模樣,看到黎笑手上拿的寒光閃閃的利箭後驚了一下,怯怯的躲到我身後,糯糯道:
“我叫茵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