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桃,把符給師父吧!”金韻離轉了過來,表情又換成了淺笑。
月季桃連忙把收拾好的玄符全部都交給了金韻離,眼睛裏面充滿了期待,因為她相信師父一定能找到天螢。
金韻離承着月季桃的期待與信任将玄符一把撒向空中,玄符并沒有像紙張一樣落在地上,而是就這樣漂浮在了空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陣法,散發着金色的光芒。
很快光芒就散去,玄符也像無用的廢紙一樣從空中有序的落了下來,但在這衆多的玄符中間卻只有一張留在了空中,很顯然,這張玄符定能找到天螢。
月季桃與金韻離對視了一眼,就都跟着玄符走了出去,他們要去找天螢,帶天螢去見寧睿,了卻他的心願。
“前輩,你們要出去?”金睿風見到月季桃和金韻離又并肩而行就知道他們定是和好了。
“嗯,一會兒回來。”金韻離說完便和月季桃匆匆的離去,那玄符也在前方一直引路,不一會兒兩人就到了。
在郊外的一處小屋,玄符從空中直直落了下來,月季桃知道,這裏面一定有天螢。
金韻離自然地抹去玄符的痕跡,眼睛裏閃過一絲動容,很快又消失不見。
“師父,人死後是會轉世的嗎?”月季桃看着眼前的小屋一下子就問了出來,金韻離笑着點頭“生死輪回,轉世應該存在。”
“那天螢是轉世了嗎?”月季桃看着從屋子裏走出來一位女子,留着齊齊的劉海,一身粉色衣衫,跟她聽故事時想象的天螢一模一樣。
“她的确已經轉世。”金韻離在看到玄符後就已經知道了。
“可轉世後她就會不再認得寧睿,從此陌路了啊!”月季桃眼眶紅紅的,她似乎透過眼前已經轉世的天螢看到了寧睿,那個傻傻的提着玉魂燈在緣夕河畔等了幾百年,找了幾百年的寧睿。
金韻離想要摸摸月季桃的頭卻又記起她不讓自己摸她的頭,只好收回了手“嗯,再也記不起了,轉世即重新開始,寧睿不願意轉世也是不願意忘記天螢。”
月季桃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只是流着淚,可能寧睿早就知道天螢已經轉世,可是他還是願意等,願意找到轉世的天螢,只為看她一眼。
“回去吧!結局已定,我們改變不了。”金韻離看着月季桃說着,帶着三分的無奈,月季桃卻一把抹掉了淚水搖頭“至少我還能讓他們再見一面,天螢就算全部忘了,可寧睿記得,只要有人記得,就值得努力,師父,季桃永遠不會忘掉你的,生生世世,永遠記得。”
金韻離聽着月季桃的話笑了,好看的桃花眼半眯了起來“師父背你回去好不好?”
“嗯?師父怎麽又要背季桃,季桃走得動。”月季桃收起了悲傷的情緒,看着金韻離心砰砰的跳着,生生世世,永遠記得,怎麽覺得自己在向師父表白一樣,怎麽辦,怎麽辦,月季桃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找個地方躲起來,怎麽還敢讓師父背自己。
金韻離看着慌亂的月季桃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無礙,師父背你回去。”
月季桃內心糾結了一下終于還是攀上了自己師父的背“師父,季桃很喜歡你。”月季桃心一橫,話還沒過腦子就這樣說了出來,金韻離背着自己家的徒兒心情極佳,聽到月季桃的話更是開心,自己也是喜歡季桃的,很喜歡很喜歡。
“嗯。”金韻離應下了月季桃的這句話後月季桃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麽,臉一下子變得通紅,但是金韻離看不到,她似乎記起來在上次上元節的時候自己也說過這樣的話,那一次師父也是這樣背着自己。
可是心境卻完全不同了,自己一直都喜歡金韻離,可是喜歡分很多種,自己到底對師父是哪種喜歡?
月季桃搖了搖頭不再去想,也不敢再去想了。
兩人到了客棧後已經是黃昏,金睿風他們此刻卻不在客棧裏,定是出去了,于是兩人就在客棧中吃了晚飯,然後就去花谷找寧睿,帶他去見天螢。
本以為寧睿不是那麽容易被找到的,上次是月季桃的運氣好,卻沒想到這一次他們一進花谷就看見了寧睿,他就站在緣夕河畔,依舊提着那玉魂燈。
“又是你們。”寧睿眼睛裏沒有半分神采,像一汪死潭,沒有一點波瀾。
月季桃很是激動,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麽講出他們已經找到了天螢,金韻離輕拍了一下月季桃的背緩緩說道“我們來是想告訴你,我們找到天螢了,你去不去見她?”
本來毫無表情的寧睿在聽到這句話後也久久不能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看向月季桃他們,眼眶紅紅的,淚水止不住的在往下掉,可是聲音裏卻沒有半分憂傷“去,我要去。”
他不是完全相信月季桃他們,他只是太想見天螢了。
很快幾人就到了那所郊外的小屋,因為到了傍晚,屋子裏也點起了燈火,微弱的橘色的光,雖只有一點,但卻讓人感到溫馨。
“天螢已經轉世,現在的她不再記得你,她有自己的生活。”金韻離說着,一臉的平靜,寧睿是知道的,在他看到小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天螢已經有自己全新的生活,她已經轉世了啊!
“我還沒給她說對不起。”寧睿手中的玉魂燈光芒漸漸暗了下去,透過窗子他能模糊的看到一個人影,不用走近他就知道,那是天螢。
“你見過她後就往生去吧!”月季桃對寧睿說着,雖然很不忍心。
“你們聽過我的故事吧!”
“嗯,聽說書先生講的。”月季桃回道。
“他一定沒有講完,你聽的不是全部。”寧睿說着眼眶就又紅了,不過隐在黑暗中,月季桃她們看不見。
“謝謝你們帶我來見她,我就把故事講完吧!”寧睿說着,眼睛一直看向小屋的木窗處。
還沒等月季桃她們回答寧睿就已經又開口了,月季桃和金韻離就這樣靜靜的聽着,情緒也被帶了進去。
“天螢死後我那段時間很傷心,就這樣大病了一場,我從小身體就弱,我以為自己很快就能去找天螢了,可是後來我的病卻莫名其妙的好了,不但好了,連我原來的病也好了,大家都以為是我因禍得福,老天庇佑,可我不信,一個将死之人怎麽可能會突然變好,我從小就是半只腳踏進了鬼門關的人啊!”
寧睿極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緒“果不其然,後來我聽到了我父親和修士的談話,我那時候才明白,什麽妖物禍世,都是我啊!全部都是我,天螢只是幫我替罪,以命換命。”
月季桃心忽然噔了一下,猛的記起他與天螢是同年同月同日所生,那麽八字,命格一切不能再吻合了。
原本金韻離在聽到說書先生說他們同日出生的時候,他就有所懷疑,現在寧睿所說更加證實了。
“所以,我父親為了包庇我與修士串通好,将禍名全部給了天螢,明明是該我被萬人指罵,明明是我該被囚禁在花谷十六年,明明該是我被他們燒死,天螢什麽都不知道,替我背負這些了十六年,她到死都不曾怨過泫然城的這些人,她覺得那就應該是她的宿命,她死後我父親自然讓修士替我換了命格,我的榮華一生,都是天螢用命換回來的,父親本來還是猶豫要不要替我換命的,最後是我對天螢的喜歡,害了她的。”
寧睿說着,字字誅心,所以知道真相的他才會抱着天螢的骨灰,一躍進緣夕河中,他想要去找天螢,不求原諒。
“就這樣,就這樣害了她一輩子的人,我又怎麽敢說要娶她。”
“她不會恨你的。”月季桃安慰着寧睿,很是相信的說出了這句話。
“你快去再看看她吧!之後我會替你往生,算我最後能為你做的。”月季桃輕輕一推将寧睿推了出去,寧睿滿臉淚痕,但還是邁出了步子。
屋裏的女子似乎是發現了窗口邊有一抹綠色的光芒,于是便湊近了去看,一般人是看不到怨靈的,轉世的天螢也不例外,她一點也不害怕這抹綠光,反而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很突然,很意外。
寧睿對着天寧睿輕聲說着“對不起,還有,我喜歡你。”雖然他知道現在的天螢聽不到,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忽然寧睿周身發出金色的光芒,雖只有一瞬間,但的确是讓天螢看到了他,光芒過後就什麽也沒有了,等女子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真的是奇怪。”女子帶着哭腔說着,眼淚越擦越多,但她一點兒也不害怕。
因為她剛剛仿佛看見了一個少年正對着他笑。
月季桃看見這一幕猛的轉過頭去看自家的師父,金韻離依舊淺笑着不說話,寧睿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金韻離,他執念已經斷了,該走了,向天螢揮了揮手,便化作點點星光一下子四處散開了,快的根本來不及阻止。
月季桃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寧睿魂飛魄散,他是不想往生,不願意忘掉天螢。
等待、尋找了百年,只為見她一面,這是何等深情。
屋裏的女子自然是看到了這一幕,像螢火蟲一樣,漂亮的不像話。
“走吧!”金韻離把自己的手伸到了月季桃的面前,月季桃也伸出了手緊緊拉住了金韻離,一起離開了。
只是他們不知,在明天清晨,女子推開窗戶時,會看到牆角的那朵彼岸花,那是寧睿最後存在的證明,會一直陪着天螢,生生世世,永不忘記。
作者有話要說:
彼岸花這一節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