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6-12-20 17:00:03 字數:4906
呂隽風被緊急送醫,陳苡星也請假跟到醫院來了解狀況。她到醫院時,醫生剛幫呂隽風處理完傷口進行縫合,正在交代阿修一些事,她馬上湊過去聽。
“只是輕腦震蕩和腳踝處有長達十公分的撕裂傷,不需要住院,但要暫時讓病人卧床休息,并且要注意是否有嘔吐現象,我開了一些可以幫助安眠的止痛藥,這個藥會讓病人昏睡,必要時吃一顆就夠了,吃太多會昏睡。”
等領好藥、付清醫藥費之後,陳苡星跟阿修一起送呂隽風回家,還幫忙把他扶進卧室床上休息。
陳苡星見呂隽風痛得直皺眉,先喂他吃過止痛藥後,才和阿修一起退到客廳。
客廳裏,求好心切的阿修忍不住抱怨。“搞什麽!那個急速轉彎對他來講是很簡單的技巧,他居然會出錯?實在沒理由啊!”
陳苡星因為心虛而不敢接話,呂隽風出意外翻車肯定跟他的心情有關,一定是受了賽前她所說的那一番話影響,才會表現失常。
阿修看到陳苡星在旁邊,提醒道:“你要不要聯絡一下你那個朋友何芷琳,畢竟她是隽風的女友,應該通知她一聲,方便的話請她來照顧隽風。”
陳苡星沒好氣地說:“聯絡了也沒用,聽說她被家裏禁足了,不可能趕來這裏。”
“這……”阿修面露困擾,他确實有聽隽風說過這件事。
這時,阿修的手機響起,是在賽車場的阿凱打來報告現在會場的情況,因為撞翻的賽車油箱一直在漏油,目前還不方便用拖板車移動,已經請工作人員拿滅火器在一旁待命。
阿修聽了皺眉。“我知道了,等隽風這邊處理好我就過去看。”油箱漏油不能輕忽,一不小心會爆炸傷及周遭的人,他得親自過去了解。
他挂斷電話,陳苡星立即接口。“你先去賽車場忙吧!有我在這裏沒關系,我等一下會打給芷琳,問問看她能不能說服父母過來一趟。”
“嗯,那就好,我先走了,有事随時打電話給我。”
“我知道。”
陳苡星目送阿修離開,但等阿修離開後,她并沒有打電話給何芷琳,她貪求一點點和呂隽風獨處的時間,蹑手蹑腳地走進卧室裏。
止痛藥發揮了效果,呂隽風正熟睡着,她着迷地看着他的睡顏,他睡着的時候看起來很好親近。
她輕輕地坐在床沿,壓低身子,緩緩地将臉龐貼靠在呂隽風的胸前。
她笑了,她喜歡他,她實在不懂,這樣一個狂放不羁的男人怎麽會跟何芷琳交往呢?沒理由啊!只有她跟他才是登對的。
這樣依偎在呂隽風身邊,讓陳苡星感受到一絲滿足,她喟嘆閉眼,享受這美好的片刻;但此時,呂隽風有了動靜,他感覺到有人貼靠着他的胸膛,下意識地動了動。
陳苡星緊張地跳離開床邊,以為呂隽風醒了,但是仔細一看,他不算完全醒,他只是閉眼擰眉,嘴巴念着:“芷琳……”
這一瞬間,她五味雜陳,非常、非常嫉妒怨恨她的好朋友何芷琳。
如果……如果當初她比芷琳早一步認識隽風的話,那現在的情況會不會不一樣?
如果……如果他能把一點點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話,那該有多好?
一個念頭逐漸在她腦海裏成形,在還來不及思考這樣做會造成多大的傷害之前,她沖動地走到卧房外,掏出手機撥電話給何芷琳。
“芷琳,是我,你聽我說,隽風在比賽中出了意外……沒有生命危險,已經回他家休息了,你要不要趕快過來看他……你大概多久到?二十分鐘,好,我知道。”
挂斷電話後,陳苡星從醫生開的藥袋裏倒出一顆止痛安眠藥,然後端了一杯水往卧室裏走去。
她坐在床沿,叫醒躺在床上意識模糊的呂隽風。“隽風,腳上的傷口很痛嗎?我再喂你吃一顆止痛藥,這樣藥效強一點,你會比較好睡一些。”
呂隽風勉強掀開沉重的眼皮,其實沒聽懂陳苡星在說些什麽,只是下意識點頭。“唔……”
陳苡星于是扶起呂隽風的頭,将藥九塞進他嘴裏,喂他喝下水。
十分鐘過後,陳苡星搖了搖呂隽風的手臂,發現他毫無反應,在确認他已經熟睡之後,陳苡星開始脫去呂隽風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
呂隽風的住家樓下,何芷琳匆匆忙忙地下了出租車,直往大廳的電梯跑去。
稍早之前,她接到陳苡星通報的電話,急得哭出來,央求父親放行,但是父親不答應,為了怕今晚的相親出錯,甚至霸道地扣留她的手機。
她一心挂念着隽風的傷勢,管不了之後會有什麽後果了,趁着父母在客廳看電視時,悄悄下樓溜到後面的廚房,從廚房窗戶爬出屋外,然後再從防火巷跑到大馬路上攔出租車過來。
現在她好不容易來到了呂隽風家裏,立刻掏出先前呂隽風給她的備份鑰匙開門。
客廳裏一個人都沒有,她走向卧室,心急如焚地直接推門而入,卻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張口結舌,愣在那兒說不出話來。
房裏的床上不只有呂隽風一個,還有一個長發女子,而且那女子正裸身背對着她,從她的角度看去,兩人都是赤裸着身體。
眼前的畫面太具震撼性了,何芷琳傻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此時那名女子突然轉頭看向門邊,一瞬間,幸福在眼前崩塌。
那女子正是她的好朋友——陳苡星!
眼淚瞬間攻占眼眶,何芷琳奪門而出,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想跑!快跑!
離開這裏,當作什麽都沒看見,只要沒看見,就沒事了……
客廳裏很快傳來關門聲,何芷琳一走,陳苡星立刻神色如常地下床,穿好自己的衣服,也幫呂隽風把衣服穿上。
她緊咬着下唇坐在床邊,內心有着強烈的不安,方才何芷琳那張因為受驚而蒼白的臉讓她心情很沉重。
她太了解芷琳了,她是個對情感要求純潔忠誠的人,也是個不會跟人正面起沖突的人,所以她刻意制造她和呂隽風上床的假象,離間芷琳和呂隽風那堅定得令她眼紅的愛情。
果然,何芷琳如她所預期的那樣,不敢當面質問吵架,只能驚愕地奪門而出。
這樣很好,雖然她沒有把握讓呂隽風短時間內會對她萌生情愫,但至少可以讓他們之間有誤會,她就可以尋找乘虛而入的機會。
只是,目的達到了,照理說她應該要開心才對,可是……為什麽她一丁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呢?
何芷琳像個失了靈魂的傀儡在街頭茫然走着,不知道自己該走到哪裏去?
胸口傳來劇烈疼痛,痛到她幾乎無法呼吸,甚至有一種心髒在滴血的錯覺,而且那滴下來的血是冰冷的,冷到足以凍僵她全身,讓她徹骨生寒。
天啊!誰可以告訴她這是怎麽一回事?
她無法欺騙自己說認錯人了,一個是男友、一個是好友,這兩人的輪廓她都不可能錯認。
為什麽他們之間會發生這種事?太離譜,也太讓她震驚了!
她其實很想回去問清楚他們到底在幹什麽?但是沒有勇氣,光是剛剛那一眼,就夠讓她痛得心如刀割,她怎麽可能還有勇氣再去面對一次呢?
他們到底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難道……是在她被禁足的這段時間裏,苡星和隽風之間瞞着她發生了感情?
眼淚拚命地流着,模糊了眼前的街景,何芷琳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一個路口?
她只知道眼睛哭得好痛、腳走得好酸,身體又倦又冷,心好痛,好想找個地方躲起來,逃避地睡上一覺,也許等醒來之後就會發現,這些都是幻覺夢境,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她不确定自己走了多久,終于,透過蒙隴淚眼,她看見前面一座眼熟的小公園。
太好了,是她家附近的小公園,也是她當初遇見呂隽風的那座小公園。
只要越過小公園,她家就到了,她可以回家躺在溫暖的床上放肆睡一覺,她也會誠心跟父母認錯,坦承她爬窗戶偷溜出去,請他們原諒。她想,父母一定會站在她這邊的。
何芷琳哭得雙眼紅腫,心急着想回家,不顧腳下的拖鞋已經開口笑了,走得太急,在人行道上與一名路人擦撞。
“啊——”何芷琳腳步踉跄跌倒,身體重重摔坐在地上。
“小姐!”撞到她的路人緊張地彎下腰問:“你沒事吧?你……你幹麽哭成這樣?我沒有撞很大力啊!而且是你自己匆匆忙忙走路,不能完全怪我啊!”
何芷琳沒回答,哭得更傷心了,還喊着:“好痛,我好痛……”
“哪裏痛?”路人很擔心地蹲下來,觀察她身上哪兒受傷了。
“肚子……”何芷琳痛得冒冷汗,身體也瑟瑟發抖。
“嗄?可是我沒有撞到你的肚子啊!”路人一臉冤枉的表情。
不只是路人不懂,連何芷琳自己也不懂,她是怎麽了?為什麽骨盆的地方傳來一陣令人無法忍受的酸,而且肚子好痛。
她止住淚水,勉強爬起來,路人出手扶她,緊張地問:“你還好嗎?我要不要幫你叫救護車?”
何芷琳忍着下腹部劇烈的痛直搖頭,她哪裏都不想去,她只想回家。
肚子很痛,但是心更痛,她只能用意志力撐着,一步一步,緩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留下錯愕的路人。
腳步沉重地走了好久,何芷琳終于走到家門口,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擡起手按門鈴。
接着,她看見母親來開門,下一瞬間,眼前一片黑暗,頭好重、好暈,暈到她不懂,為什麽母親要那麽緊張地沖上前抱住她,為什麽母親呼喊她的聲音,像是從遙遠地方傳來的……
醫院裏,一名身穿白袍的婦産科醫生站在病床前跟何家二老解釋病情。
在聆聽醫師的解釋後,他們明白了一件事,女兒懷孕一個月,因為短時間內運動過量加上跌倒導致流産。
醫生離開後,何父站在病床旁對女兒破口痛罵。“芷琳,你怎麽可以做出這種敗壞門風的事,未婚懷孕傳出去能聽嗎?你真是……”他邊罵邊氣得發抖,眼前相親失約及偷溜出門的事都已不再重要,他沒想到女兒竟然膽子這麽大。
最後,他怒不可遏地下命令。“我最後一次警告,無論如何你都得跟那個男人分手!”
何芷琳憔悴地躺在床上,默默地任由父親罵,猶如一尊沒有生命的破布娃娃,唯一的反應是在聽見孩子流掉時憂愁地皺着眉。
“爸、媽,對不起,我自己也不知道懷孕了……”好一會兒後,她哽咽道歉,态度謙卑,完全回歸到那個父母心中乖寶寶的模樣。
聽見女兒的聲音帶着哭腔,何母不禁沮喪嘆氣,很想好好罵罵這個女兒,但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
何芷琳自覺無顏面對父母,眼紅鼻酸,脆弱的淚水湧出,嗚咽哭出聲音來。
見她哭了,何父雙手環胸,嘆氣搖頭;何母雖然心疼女兒的眼淚,但也沒有出聲安慰。
何芷琳就這麽哭了好半晌,等她哭聲漸歇的時候,何母慎重地說:“你跟那個呂先生完全斷絕往來吧!跟他談個戀愛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真是……”
“媽……對不起……”
何芷琳閉眼掩面,疲累地縮進被褥裏,逃避地想隔絕世間所有一切噪聲。
天下父母心,終究還是擔心女兒的身體狀況,何母嘆氣搖頭說:“算了!你先睡一覺吧!媽去幫你買生化湯,睡醒之後你再喝。”
說完,何母對丈夫使了眼色,将丈夫拉出病房,讓女兒好好休息。
病房外,何母小聲對丈夫交代。“我去買生化湯,順便回家炖一帖小産的月子湯給芷琳喝,你好好在這兒盯着她,她情緒不好,我怕她做傻事。”
“嗯。”何父點頭,也覺得女兒安靜得有些異常。“晚一點想辦法套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這樣讓我很擔心。”
“我也擔心啊!女兒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的,看她憔悴成那樣,眼睛也哭腫了,真教我舍不得……”
病房內的何芷琳沒聽清楚父母在外頭說些什麽,只聽見窸窸窣窣的讨論聲。她拉過被子蓋住頭,像蝦米一樣蜷縮着身子躲在這一小方天地裏。
她逃避地蒙頭睡覺,什麽都不想去想,甚至希望這一覺可以永遠都不要醒,因為只要不醒來,她就不會感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