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6-12-20 17:00:03 字數:5102
呂隽風開車送何芷琳回家已經是隔天中午了。
何芷琳進了家門,裏頭燈光是暗着的,靜悄悄地沒人在,她暗自慶幸回來得早沒被發現。
她走上三樓,想先回房換居家服,不料,在二樓轉往三樓的樓梯間,她愕然瞧見父母的身影。
“爸!媽!”何芷琳驚跳了一下,手裏的鑰匙沒拿好落地,她慌張撿起,神情很緊張地看着此時不該在家的父母。“你們……不是在高雄,什麽時候回來的?”
“芷琳!”何父的表情非常嚴肅,沉聲問:“你感冒不好好在家休息,去哪裏了?”
“我……”何芷琳的臉上閃過一抹心虛。“我、我去診所拿藥。”
何父臉色一凜,追問:“星期天哪間診所有開門?”
“我……我的意思是說,我本來要去診所拿藥,但是……診所沒開,我只好去藥局買成藥。”何芷琳低頭愈說愈小聲,她從來沒說過謊,原來說謊是一件那麽困難的事。
“芷琳!”何母警告地瞟了女兒一眼,語氣嚴厲。“你別再說謊了,我跟你爸爸都知道了,昨天晚上你爸爸打電話回家關心你的狀況,但是連續打了好幾通都沒人接,我們一早就開車回來,你果然不在家。剛剛我們看見你搭一輛吉普車回來,開車的人就是你說的呂先生對不對?你昨天一整晚都跟他在一起嗎?沒想到你為了去見呂先生,敢說謊騙爸爸媽媽。”
何芷琳一聽,明白已經沒有繼續扯謊的必要了,只能直接點頭承認,哽咽地說:“爸、媽,對不起,但是我真的想見他……”
何父氣極,氣到連雙手都在發抖。“你真的讓爸爸太失望了,如果你真的非跟他在一起不可,只要他用時間證明他是個有肩膀、有擔當、不會讓你吃苦的年輕人,爸爸不是不能商量,但是——你竟然選擇說謊!你怎麽會變成這樣呢?你什麽時候開始學會欺騙了?一個讓你變得沉淪叛逆的男人,你說我能答應你們在一起嗎?”
“爸——”何芷琳急得想哭,緊張地拉着父親的手,為呂隽風緩頰。“跟隽風一點關系都沒有,他不知道我要去找他,也不是他教我說謊的,爸,你不要怪到他身上去。”
“我的乖女兒變得會說謊、搞失蹤在外過夜,都是從認識他開始的,你叫我怎能不怪他?從今天開始,不準你再見他,相親的事也別拖了,爸會主動幫你決定人選。”何父板着臉下了最後通牒,完全沒得商量。
“我不要!我死都不要相親,你休想要我聽你的!”何芷琳激動喊着,眼眶殷紅、表情決絕,彷佛從出生至今所有的叛逆都在此刻一并爆發。
“你……”何父氣到語不成句。“你……這樣跟我說話?”
“芷琳,快跟你爸道歉。”何母也被女兒的态度給吓到,緊張地要女兒低頭道歉。
“爸,對不起……”何芷琳雖然道了歉,可是為了捍衛愛情,她仍繼續重申立場。“但是我絕不會聽你的話去相親,絕對不要!”
“啪!”一個巴掌聲響起。
何芷琳表情僵愣地看着氣喘籲籲的父親,伸手撫着被父親甩了一耳光的臉頰,那兒熱辣辣地痛着。
“爸……”這是父親第一次動手打她,她被吓到了,眼眶蓄淚,眼淚禁不住落下。
“老公……”何母也驚訝于丈夫的沖動,她知道丈夫将芷琳疼入心坎裏,連大聲罵一句都舍不得,如今會動手打她,肯定是氣瘋了。
她拉過丈夫,将他拉往樓下,安撫着:“老公,你先下樓,我幫你泡杯茶,別氣了。”邊牽着丈夫往樓下走還邊回頭對女兒說:“芷琳,你先回房間去。”
何芷琳噙着淚,低垂着頭往三樓走去,回到自己的房間,抱着棉被痛哭出聲。
此時此刻,她多麽想飛奔至呂隽風的身邊,偎在他懷裏,讓他安慰她為愛抗争所受的委屈。
自從與父親爆發沖突之後,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何氏夫妻更加嚴密地管控女兒的上下班時間,每天輪流接送女兒,連幾分鐘的延誤都不行,晚上則被禁足在家裏不能外出。
呂隽風知道何父鐵了心要芷琳去相親,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想登門拜訪,直接跟何父溝通表達誠意,偏偏芷琳怕他被為難羞辱,甚至直接被轟出去,叫他不要來。
“我知道,我都有心理準備,你別擔心。”呂隽風語氣沉着地安撫女友,舍不得聽見她的哭聲。
他不顧女友反對,決定不再等待,親自備妥禮物,在某個周六的下午登門拜訪。
他一身正式西裝,态度恭敬地誠懇請求。“伯父,我是真心愛着芷琳的,或許伯父對我賽車手的職業還有意見,但是我會努力改變和成長;現在,我已經成為工作穩定的上班族,雖然還沒有輝煌成就,但是假以時日,我會闖出一番成績,靠自己的力量給予芷琳安定的生活,請伯父允許我和芷琳交往。”
但是,何父固執不妥協,要妻子将女兒隔離在房間裏,板着一張臉,語氣很疏離地回答:“呂先生,我親眼看見芷琳因為與你相識而改變許多,只是很可惜,這些改變并不是好的改變。現在已經不是你的職業問題,而是芷琳不該被你牽着鼻子走,她變得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女兒,我無法同意你們在一起,你請回吧!”
呂隽風碰了釘子,但是不氣餒,為了交出亮眼的成績讓何父對他改觀,白天,他向大哥學習,維持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的努力不懈。
晚上,他和何芷琳電話聯系,藉由聲音的慰藉,讓她明白他沒有放棄這段感情。
他們都相信,只要他們不放棄,等過一陣子何父的氣消了,知道女兒不是故意叛逆欺騙,而他也證明自己是有肩膀的男人時,一定能得到何家父母的祝福。
就這樣,對愛堅持的兩人秉持着這個信念,熬了半個月的相思之苦。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時何父已經和介紹人敲定相親的時間,但怕女兒事先知情會鬧脾氣,于是和妻子隐瞞了此事,決定等日子快到了再說。
某個周五晚上,呂隽風興奮地在電話中和何芷琳說了一個好消息。“芷琳,我成功簽下之前跟你說過的采購案了,大哥和我父親很滿意,大哥已經通知人事部,沒有意外的話,升任業務經理的人事命令下個月就會生效。”
何芷琳也替他開心,雀躍地說:“你好棒!我可以跟爸爸說,你不是只會玩賽車而已,你絕對可以給我幸福。”
“嗯,下周我再次親自去拜訪伯父、伯母,希望這一次可以軟化他們的态度。”
“嗯!對了,隽風,你上回不是說過這個周日有一場車賽?”
“對!”
“我好想去幫你加油,可是爸爸那邊怕是無法放行。”她的聲音裏有着失望。
“沒關系,你在家裏幫我加油就行了。”呂隽風何嘗不希望女友親自到場幫他加油?但是此時他們兩人只能多體貼彼此。
“隽風,對不起。”何芷琳悶悶地道歉,為自己不能去替男友加油感到難過。
呂隽風輕聲笑着,安撫她。“傻瓜,幹麽跟我說對不起。”
何芷琳在電話那頭也笑着,只不過是無奈地澀笑。
和呂隽風通完電話後,何芷琳下樓吃晚飯,雖然還是不能和呂隽風見面,但因為下周他會以不同的身分來拜訪,所以她心情比前些日子好些,胃口也不錯,不過這樣的好心情,卻因為父親一句話而破滅。
何父看着女兒,嚴肅地宣布。“芷琳,相親我已經安排好了,就在這個周日晚上,我和你媽會陪你去,對象是個年輕有為的眼科醫師,很适合你。”
何芷琳傻眼,紅了眼眶,端着飯碗的手在發抖。“爸,你怎麽可以随便替我作決定?”
“芷琳,不準這樣跟你爸說話。”何母在一旁告誡女兒的态度。
“爸,對不起,可是……你們可不可以取消那場相親?下周隽風會來家裏一趟,他要跟你們報告他升官的事,他現在很厲害,成就不會輸給一個醫師。”她試圖說服父母。
但是何父仍堅持己見。“再說吧!反正你這次一定要去相親,別故意鬧事不配合,乖乖地給我去。”
“爸——媽——”何芷琳拗不過父親,母親又不挺她,她感到孤立無援,眼淚默默流下。
這件事讓何芷琳心煩了一整晚,本來想立即打電話給隽風訴苦,但想到可能會影響他周日賽車的心情,不禁猶豫了。
為此,她幾乎整晚無眠,隔天早上到音樂教室上課時,一臉憔悴的模樣被陳苡星瞧見了,陳苡星本來想視而不見,但又忽然心念一轉,上前關心。
“你怎麽了?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該不會是跟呂隽風吵架了吧?”她帶着壞心眼想着,吵架了最好,她才有機會乘虛而入。
“唉……苡星,怎麽辦?我爸媽他們幫我安排了相親,我不敢跟隽風說,因為……”何芷琳正為了相親的事心煩,沒想太多便一股腦兒地把心事全說了。
陳苡星聽完,眼底閃過一抹黯光,假意勸她。“如果父母反對就該早點分手,不被祝福的感情會走得很辛苦,何必呢?就順着你父親的安排去相親也不錯,你爸不會害你的。”
何芷琳聽完更加垂頭喪氣,心裏覺得很無助,什麽話都不想再說了。
陳苡星看她這模樣,內心另有想法,從這個相親的消息裏察覺到些希望,一點點她和呂隽風之間的希望。
周曰下午三點,位于市郊的賽車場。
呂隽風正在車隊休息室裏休息,陳苡星一身賽車女郎勁裝敲門進來,讨好地跟他說:“隽風,加油喔!今天我雖然不是幫銀風車隊舉牌,不過我一直都是站在你這邊,希望你可以拿冠軍。”
“謝謝!”呂隽風戴上護膝,語氣平淡地向她道謝。
一旁的阿修發問。“咦?隽風,你馬子呢?怎麽沒來替你加油?”
“她父親反對,沒關系,她剛剛有傳加油簡訊過來,這就夠了。”
他低頭看着手機屏幕上頭的何芷琳照片,心中充滿無限力量,嘴角也自然而然勾起,那鐵漢柔情的剎那表情被一旁的陳苡星捕捉到。
陳苡星看得心頭一陣酸澀,她也希望他能用這樣柔情的目光來看她,但是打從剛認識開始,他的視線始終都只停留在何芷琳身上。
此時廣播聲提醒再過半小時選手和車子将進場,賽車女郎要先去跑道上就位,剛好呂隽風也已穿戴妥護具,陳苡星不放過相處機會,主動約他。“隽風,你也要過去跑道那邊了吧?我們一起走啊!”
呂隽風沒回答,徑自走他的,一臉帥酷不理人。雖然說陳苡星和何芷琳是同事,但他對她的印象不是很好,這全都始于登山那一次,她松手讓熱紅茶潑到何芷琳腳上。
陳苡星小碎步跟在他身旁,不甘被冷落,突然語出驚人地說:“對了,隽風,你知道芷琳今天晚上要去相親嗎?”
她投下的震撼彈生效,呂隽風果然倏地煞住了腳步。
“你說什麽?芷琳今天晚上去相親?”芷琳沒說今天就要去,而且,她應該會極力反抗,不會這樣乖乖就範的。
“原來你不知道啊?我也是聽芷琳說才知道的,她好像還滿欣然接受她父親的安排,聽說對方是個眼科醫師,也對啦!優秀的工作、穩定的收入,确實比較适合芷琳那種乖乖牌女生,我想,搞不好相親中會看對眼喔!”說完後,得意地瞥了一眼呂隽風錯愕怔忡的臉色,潇灑地揮揮手,丢下一句:“我先過去喽!”
她是故意這麽做的,從昨天和何芷琳的對話中,她猜到呂隽風還不知道芷琳今晚要相親,他不理她,那她也不讓他心裏好過。
陳苡星離開後,呂隽風腦子嗡嗡作響,怎麽也不相信何芷琳當真會答應去相親,而且還欣然接受?他心亂如麻,很想立刻打電話給何芷琳求證,但是大會廣播已經催促賽車手将車子開進跑道就位。
他沒有時間、沒得選擇,只能盡速往賽車跑道走去。
幾分鐘後,呂隽風坐進銀色的賽車裏,他雖然全副武裝,但卻做不到全神貫注,腦子裏不斷重複着陳苡星剛剛說過的話。
眼前,黑白格子旗揮動,所有賽車如子彈般瞬間射出,呂隽風竭力想更專注一點,但他穩得住方向盤,卻穩不住浮躁的心,在一個急速轉彎處,他油門控制不夠精準,方向盤的角度回轉得不夠漂亮……
砰一聲!車子與另一輛正在轉彎處的黃色賽車産生擦撞,極速之下的擦撞引發很大的彈力,兩輛車先是車身相撞,然後彈開。
黃色賽車沖入中央的草坪,因為草坪的磨擦力而停住,而呂隽風所駕駛的銀色賽車就沒有那麽幸運了,只見銀色賽車撞上輪胎護欄,三百六十度大翻轉,四輪朝天,引擎蓋冒煙。
看臺上的觀衆驚呼聲四起,許多工作人員一擁而上,有的拿着預備撬開車門的扳手,有的提着滅火器,卡在翻轉車廂內的呂隽風呈現頭下腳上的姿勢,只覺頭部暈眩不清,腳踝傳來劇烈的疼痛……